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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兼做丈夫的人,若是再那样残酷地对他的阿娘,他就用死来补偿母亲的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恩情,补偿母亲三年乳哺提携,用心爱护他的恩情…… 他极力想着母亲对他的好,可是很久很久都想不起来。 可是,她是他阿娘啊,她总是对他好的呀!就算他记不起来,也是一定有的呀! 只是他迟钝、健忘,不知道感恩,只知道努力地去讨好她,逗她笑,让她开心他就满足…… 罗逾已然泪下。 他深恨自己的无能:没有杀得了李梵音,此刻也无法保护母亲…… 皇帝不耐烦斥道:“又没打你身上,哭得娘们儿似的!” 罗逾给骂得一怔,刚刚出神,现在方始发现,身上没有哪里疼痛,只是铺天盖地的寒意裹挟着他,使他知觉迟钝。 他悄悄抬起头,两边的柱子上是裂开的髹漆,漆皮狰狞地翻卷着,透出里头击碎了的木头渣子——这是多大的力道!要是抽在皮rou上,只怕要伤到皮开rou绽、露出白骨了吧?! 皇帝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今儿不教训你,我也不配当你的父汗!——来人!把他捆走!” 罗逾无力反抗,而他的母亲这时候奔出来,拦在儿子面前,大喊道:“你要干什么?!” 皇帝恶狠狠说:“他想死,我成全他!”把妇人用力往旁边一搡。 “带走!” 罗逾也不知道父亲要把他带到哪里去,他认命地回头看了母亲一眼。 身上被粗糙的麻绳捆着,很快塞进一辆黑乎乎的车,他在黑暗里极力地想着杨盼,想她阳光般的小酒窝,大眼睛,宜喜宜嗔的春风面。他有些后悔今日自己的懦弱,为了和阿盼的重逢,他应该狠下心一把,如今前路和这车辆一样黑暗无边,他是不是此刻想过了杨盼,就要堕落到无边的阴暗修罗地狱中去了? 眼前突然亮起来。 罗逾被父亲的手一扯,身不由己被拉下了车,又很快推进了一间屋子门前。 皇帝从身边侍卫的手里拿过罗逾的短剑,嫌弃地扯开碍事的剑套,挥剑割断绑缚他的麻绳,然后把剑塞在他手里,一脚踹进门里。 罗逾还没反应过来,这会儿才看见,屋里有四个人,和他一样精赤着上身,手握着刀剑,一脸懵地看了过来。 外头传来门上闩的声音,以及叱罗杜文冷冰冰的声音:“这四个是死囚徒,你们五个人,只可以活着出来一个!” 罗逾浑身一激灵,突然间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一样,顿时进入了战斗的状态。 他只能把自己当做一匹孤狼,站在草原的这端,看着对面四个猎物。 猎物们身材魁梧,但是一举一动显得笨拙。其中一个率先吼了一声扑过来,一把刀蛮横地冲着罗逾的头砍过来。 罗逾短剑一架,金属碰击发出尖锐的鸣音。几乎同时,他一拳击在那人的喉结上,细微的“咔嚓”声传来,那人剧痛加之暂时性的无法呼吸,顿时失去了战斗力。、 “左胸锁骨下四寸,斜插入心肺,可瞬间毙命。”他默默念着诀窍。 短剑是削金断铁的好钢刃,推进那人的胸腔时几乎没有遇见任何阻碍。罗逾把刀刃轻轻一转,那人的眼睛顿时睁得好大,瞳仁骤缩,又在罗逾轻轻拔出剑刃时放大了。 计算精准,就是在他到底身亡之后,心脏那块也没有喷溅血液,而是细细的血流慢慢蜿蜒而出,在地上凝结了一滩。 罗逾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 他凝眸看着另外三个人,那三个人刚刚眼睁睁看他三招之间,轻轻松松杀死了一个人,也是腿里打哆嗦。 “兄弟们,一起上……” 三个死囚徒中的一个颤声儿说,然后不等阵势摆好,自己“哇呀呀”一声怪叫,从罗逾正面袭来。其他两个知道单打独斗斗不过这样的练家子,于是也顾不得什么,一左一右地围了过来。 打架和作战是有类似之处的。罗逾在雍州看王蔼练兵时曾有些心得:最怕就是来人稳扎稳打、步步紧逼,而丝毫没有破绽可寻;最不怕就是像这样子的外行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胡乱奔袭,只打个气势逼人,其实到处都是缺口。 他被挑起了战斗力,先时那些悲怆和自伤,以及思念和绝望都没有了,只剩下求生的本能——目光瞬间特别敏锐,耳朵能听到四面八方武器挥来的风声,身上的每一块精峻的肌rou此刻都充满着弹力和爆发力。 左手扼喉、右手挥刃;左肘锤击,右手刺入;最后一个,张牙舞爪地打将过来,可是到底孤军奋战,脚步里全无自信,只消轻轻一绊,在他跌倒的瞬间割断咽喉即可。 喷溅的鲜血洒了他一头一脸,腥臭无比。 罗逾转脸躲避的瞬间,听见最后被杀的那个人垂死挣扎,把手里的匕首扔了过来。 他因为洁癖,躲得慢了分毫,胳膊被刀刃擦过,回头检视时,却只看到胳膊上一条白色印子。再捡起那把匕首:钝的! 把其他三件武器捡起来:也都是钝的。 罗逾庆幸之余有点觉得好笑:这果然是亲生父亲。但是,又怎么会有这样无理取闹的亲生父亲呢?! 门开了。叱罗杜文走进来,也没为儿子刚才精彩的搏杀鼓一鼓掌,只把手一伸:“你的剑给我。” 罗逾嘴角抽了抽,心里五味杂陈,竟不知是怨他还是嗔他,只能头一低,一副惯常的“我也不惹你,我也不亲近你”的表情,把剑柄递到父亲的手里。 皇帝凝视着流淌着鲜血的剑刃,终于笑了起来:“宥连,这才是养剑之道。” 他目视儿子笑道:“杀人还是很快活的,是么?他们四条命被你掌控着,对么?还怕不怕了?想对我说点什么吗?” 罗逾死着一张俊脸,好一会儿说:“父汗,我身上太脏了,我要回去洗澡!” 皇帝一脸又好气又好笑的神情,瞪了他一眼道:“再杀一个才准你回去!” 这个自然是李梵音了。 罗逾看着她投在家庙偏间窗户纸上的影子,细挺的鼻梁,勾勾的下巴,长长的睫毛,支颐看着跳动的烛光,那影子也跟着烛光的跳动而忽大忽小,起伏跳跃着一般。 这是个无辜的人呢! 陪着一起来的皇帝在儿子耳边说:“你不想想南秦的那位公主?” 罗逾回头看看父亲。 叱罗杜文笑道:“只要杨寄肯让她嫁,我就肯让你娶。” “但是以后——” “现在还没有,谈什么以后!”皇帝低声呵斥着。 想想杨盼。罗逾握着手中的短剑。 想想阿娘。他根本没有路可选——他杀,或者别人杀,其实李梵音已经必死无疑了。 想想meimei素和公主。罗逾又有些心酸心寒,李梵音一死,素和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