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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拢自己的衣襟,这盛夏时节,这样起风的夏夜里还是让人感到寒凉,她望了身后抱着女儿的兰姨示意道:“我们走吧。” 此行只有寥寥几人,在前头提着灯笼照路的锦笙,行在后面的宁薇和兰姨。苏言不知道她们这夜里突然要到哪里去,只觉得越走越偏僻,行处偶尔遇见巡夜的禁卫,见着是未来皇后娘娘也不敢多问什么,就垂首躬身让到宫道边上去。 这偌大的掖庭宫并非全都是后妃所居之所,还住着因为沦为罪籍而入宫服役的宫奴,还有就是失了宠,做了错事,被帝王所厌弃的妃嫔。进了一道门禁之后,迎面这一条道格外的悠长而狭窄,两边的房子也远不及其他的富丽贵气,窄窄的挤在了一块儿,莫名透着种不详的阴寒气息。 苏言有些不安的伏在兰姨的怀里,却见着前面的宁薇停下脚步打量那其中一件房子。半晌,只听道宁薇轻声的唏嘘了一句道:“这么多年,这个鬼地方倒是一点没有变化,从前第一回母亲和兰姨把我带到这里时候,我似乎也只比言言大一些。那时候真的害怕极了,生怕钻出什么鬼怪来,不过现在站在这地方反倒叫我十分平静。” 只见宁薇伸手把那扇门推开了,狭小幽暗的屋子灯笼照上去一眼便能够看个遍,只有一张充当床铺的木板,几张缺脚躺在地上的破椅子。只有宁薇和兰姨知道十多年前,曾有个披头散发,形如鬼魅的失宠妃嫔在这个唱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歌,在一个和今晚差不多的夜里死去。 宁薇提着自己裙摆,跨过有些高的门槛,踏入房间。永巷这里住着失宠妃嫔的房子门槛都修得很高,门口却早得十分窄小,即使是最为阳光灿烂的日子,这里依旧是昏暗不明的,像是陷入永夜一般。民间传说只有放置尸体的地方会将门槛造高,说是防止死不瞑目的尸体半夜出去作祟,故而用高高门槛将其拦住。却不知这永巷高高的门槛,窄窄的门都拦着了些什么。 宁薇走到床边上看见下半有个物件露出一角来,示意旁边的锦笙去捡起,是一块有些破碎但看得出很是精美的布置册子,曾经装饰在上头的金线被拉扯出来了。锦笙轻轻掸去厚厚的灰尘,用手绢擦拭过才奉给宁薇,宁薇打开册子时候,苏言远远看见是封文书,上面大多文字模糊不清已经难以辨认,唯能勉强看得出应该是封妃的文书。 兰姨抱着苏言,轻声劝宁薇道:“如今圣上待娘娘甚是亲厚,册后大典在即,您何必如此感怀呢?” “虽然母亲她以利为先,曾经弃我。但她从前教我的那些并没有错,盛宠难永,确实应该早做打算。不然这便是天真的下场,人总需活得清醒一些。”宁薇合上手上的册子道。永巷那夜之后,宁薇回到万春殿之后,便再也没有外出,静待大典的到来,期间偶尔看看女官送来的各家官员家里适龄待选的女儿的名单。 昭顺元年,丁未月丁酉日,册后典礼如期举行。 芳流彤史、母仪用式于家邦。秉令范以承庥。锡鸿名而正位。咨尔王妃宁氏、乃忠烈侯之女也。系出高闳。祥钟戚里。矢勤俭于兰掖。展诚孝于椒闱。慈著螽斯、鞠子洽均平之德。敬章翚翟、禔身表淑慎之型。夙著懿称。宜膺茂典。兹仰遵慈谕、命以册宝、立为皇后。 太常寺承制官声音洪亮,宣读制命,宁薇戴尊贵无匹的凤冠,出正统的祭礼服,仪态端正的立在殿中,朝南站立在承天殿前。由礼官正副使授予金印,金册,交与身后宫人代为怀奉。尚礼官引导皇后出殿,到庭中心位置站立,宫人奉册书,宝玺站于皇后东西两边。皇天后土,天地同证之下,礼乐声中,皇后行四拜之礼。同一日,皇后所出长女宋言,破例受封元嘉长公主。 往后人们再提万春殿这位皇后时候常常只说宁后,她的闺名很少再被提起。苏言记得从那时起,自己原本的名字也开始被人所淡忘,下面的人见她都尊称长公主,甚至连皇帝逗她时候更多叫元嘉,也唯有宁薇与兰姨有时候会叫上一声“言言”。 第19章 私斗 19、私斗 自新帝登基以后,新旧势力的明争暗斗就从来没有休止过。朝堂之上,往往一件小小的事情都能成为争论的由头。涉及京畿安定禁卫的问题更是争论不休。按着旧制,京城禁军分南北衙屯军,南衙十六卫是自开国就有,乃是随着开国皇帝征战的将士安定后组成实行父子世袭的制度,南衙诸军,屯于宫南,历来由宰相指挥,可以奉敕调遣武臣和军队;而北衙诸军,屯于宫苑之内,归皇帝亲辖,宰相不能过问。 南北两衙本来互不干涉的,但前头有过禁军为人控制占领皇城的事件,新帝入主之后皆是经过了清洗,以东郡将士填充过空缺。左相王赫为京中旧派,自然是遣不动东郡的兵将。王赫空有统将名头,却实际难以号令,内心不满多次控诉南衙中东郡的将领桀骜难驯,请求应当予以惩治,打压其嚣张气焰。另一桩被旧派反复提起的事情便是如今的戍守东宫六卫的归属,本这就是属于南衙十六位精选出来的,如今东宫未定,是否应该暂时先归还南衙,待到东宫定下再行抽调。 皇帝宋衍是个仁厚之名在外的君主,他也是爱惜羽毛的人,自然不会在表面做出偏袒东郡旧部的倾向,令自己在外的名声评价有损。朝堂上他不想得罪旧派的京中贵族,只能装着糊涂,爱卿你说得有道理,可是这也不是一时之间的能够解决得了的。皇帝揣着明白装糊涂,朝中另外一个重要人物右相萧译也跟着和稀泥,任其他人使尽了眼色,他态度也囫囵得很,两边都不得罪。 拖着不代表矛盾不存在,朝堂上两边的平衡如同一根拉到了极致的弦,而冲突已经悄然在朝堂之外悄然显现爆发了。那时谢家安居,旧派世家的夫人们找茬是一桩。这一波还未曾完全平息,另一场风波又起。 谢侯对于长子进入北衙禁卫军的担忧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北衙实际上比起南衙更为复杂。北衙任职于宫城大内当中,侍奉皇族,多选贵门高荫子弟年少姿容美丽者补之,花钿绣服,衣绿执象,为贵胄起家之良选。说白了,看出身外加看脸的,一群俊朗少年锦衣华服的在宫内巡逻,让人看着也甚是养眼长脸。同时也是贵胄子弟们重要的仕途跳板,当个一两年的御前禁卫,再行调职升迁便容易许多,再运气好些得了皇帝青眼,更是平步青云了。 那么问题来了,一群都是出身高门的公子哥,本来就是你不服气我,我也不服气你的。加上现在新旧两派矛盾日益加剧,血气方刚的少年年纪,岂不是如同炮仗似的,一点就着,动起手来简直就不是事情。 今日向来神采奕奕,丰神俊朗的谢家大公子是耷拉着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