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绣花枕头
书迷正在阅读:住在玫瑰城堡、刑侦科二三事、玉兰、隐晦的故事、晚安牛奶、真·抹布手册、逆星攻略、痞子囚犯与正装总裁的灵魂交换、绣榻婬史(双、rou)、玫瑰庄园
巫执说要治曹震,也不全是骗曹老板夫妇的。曹震魂魄受损是真,却是被那金光限制,什么补魂锻魂都不管用。无论如何,找出金光的施发法门都是关键。运气好的话,让他误打误撞研究出金光术的解法,让傻子恢复正常,再给他重新弄个身体;运气不好,他也能将傻子的灵魂重新封死在灵窍里面,带着他的身体回山里一走了之。 他拿着冤大头杨开雪的学生信息登了太素山道士学院的资料库,密码是他猜出来的。现已进入信息化时代,各宗教收藏的典籍全都录入进电脑里,只要有权限就能看。太素山的资料库里还存了好些旧年新闻,多是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算是给门下弟子提供研究素材。当初他就是在这看到淮凤县神童的消息的。 巫执拿“朱砂”、“金光”作关键字搜了半天,由于范围太广,他如同大海捞针一般在巨大的信息量中找不到头绪。按理说五年前星官刚一归位,那老道士就该回来收了曹震的身体才是,这迟迟不来,多半那人已经仙去——各种意义上的仙去。 还是等明天从曹太太那里多问出些当年那老道士的资料才行。巫执揉了揉胸口,关了信息库页面,打开文档,写起今日运行采补之法的心得。 早上六点半天亮了,巫执听到动静,从发出幽光的笔记本屏幕后抬起头,看见曹震从床上爬了起来。 小傻子迷瞪瞪的,还没发现屋子里另有他人,径直走进卫生间放水。他洗过手刷过牙,看见浴缸里那一大堆脏衣服床单,愣了愣,什么也没说,就拿盆装着搬下楼扔洗衣机里了。 曹太太在厨房做早饭,看见儿子的身影,奇怪地问:“床单不是前天才换过吗?怎么又洗。” 曹震长了张口,想起他答应过哥哥不能告诉爸妈,但又不能撒谎,只好睁大眼睛望着他妈。 一般曹震这样,就是做错事不敢承认的表情,曹太太眉一挑,问:“是不是把可乐洒床上了?你这孩子,不是告诉你不能在床上喝可乐吗?”曹太太叉着腰,气得瞪他,可看见儿子一脸委屈,转眼气消了,问道,“杨道长呢?他昨晚不是去你房里了?” 曹震点点头。 曹太太问:“他干什么了?” 曹震说:“在门上和墙上贴了纸。” 曹太太把儿子拉过来,左看右看,没见掉一块rou,略略放下心,问道:“你昨晚睡得怎么样?” 曹震想了想说:“一开始老是想尿尿,很难受,后来就舒服了。” 曹太太笑了一声:“你可乐喝那么多不想尿才怪。以后睡觉前不许喝了,让你爸也少买,像什么话。” 巫执站在楼梯口,将这番鸡同鸭讲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无声地笑了出来,反手将绑头发的皮筋拆了,款款走下楼去。 曹太太迎上去,期待地问:“杨道长,我儿子他……怎么样?” 巫执表情淡淡,道:“他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差些,我想联系到当年在他胸口上画朱砂的那位老道长,向他询问情况,不知道大姐你还有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曹太太面露难色:“那位老道长看过震儿之后就走了,连夜都没过。我倒是记得他穿着灰道袍,背着个竹箱子,头发全白了,像古代人那样梳成髻。”她没告诉巫执,当初她暗暗找人打听了那老道士好久,想问问他自己儿子是人是妖,所以才对其样貌记得如此清晰。 巫执失望地摇了摇头,灰道袍竹箱子,中国90%的云游道士都是这个打扮。他又问:“还有别的特征吗?” “我想想。”曹太太一拍手,“哦,我想起来了,那位道长好像跟我们家老曹说,他姓张。” 调查总算是有了些进展,可也不是什么大线索。别说全中国了,光是天门道庭里姓张的道士就满地走,谁知道他是谁。巫执从包里拿了充电器,想上楼给笔记本充个电,却被曹太太叫住。 “杨道长,和我们一起吃早饭吧。” “我不吃了。”巫执言简意赅地说出理由,“辟谷。” 曹太太颇为钦佩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回了厨房继续炒她的咸菜。 巫执把自己的东西从曹震房间里拿了出来,回到曹家给他安排的客房。他也不是天天要和曹震搞,不用一直呆在小傻子房里。他进公用卫生间洗了把脸,将一头长发重新扎起。 镜子里的人面色白皙中透着健康的红润,熬了一夜也不显憔悴。 他本想再用一会儿电脑,但有人来敲门了。 巫执合上笔记本,问:“谁?” “我。”门外小傻子的声音传来。 巫执打开门,看见曹震已经换上了一身外出的衣服,拉着他的手说:“哥哥,我们出去玩。” 曹太太真以为巫执要写他见鬼的论文,她制止的声音立刻传来:“震儿,哥哥要忙,别打扰他。” “没关系。”巫执回屋拿了钱包手机,“我们去玩。” 一夜之后小傻子更粘他了,昨天还和他保持着一点距离,今天直接拉上了手。曹太太看着两人亲密情状,有些欣慰,道:“他从高中退学会来之后,就没人和他做朋友了,难得你愿意陪他玩。” 那可不是。曹震十一岁以前是全县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哪家家长打孩子的时候不会叨叨几句“你看看人家曹震/学学你曹震哥哥”,县里的小孩都恨死他了,一朝虎落平阳,谁不赶着来往井里丢几块石头。 如今正逢五一小长假,曹震今年初三,读的初中是要求初三学生留校复习准备中考的。但曹震学习太差,老师和家长都默认他留级,就让他回家放假了。 没走几步,又遇上了昨天的小屁孩。他们昨天见过了巫执,看他像是个软柿子,今天更加地肆无忌惮,对曹震喊:“傻子,那是你娶的童养媳么?” 曹震一脸紧张地回头,小声对巫执说:“不是我告诉他们的!” 巫执摸了一下他的头:“以后他们说的话,都不要当真。”他将曹震挡在身后,一双凛冽凤目瞪了过去,几个小孩莫名打了个哆嗦,顿时噤若寒蝉。 巫执带着曹震转身就走,没走多远,那群小孩就忘了刚才刹那的恐吓,吐了吐舌头,唱起早就编排好的新顺口溜:“曹震是个大傻子,娶个媳妇钻被子,被子一钻钻一宿,隔年生个小傻子!” 巫执不可思议地回过头。这些孩童言语之粗鄙,是他闻所未闻,看年龄他们也该上小学了,淮凤县的小学校怎么教出这么群玩意儿? 曹震看他似乎生气了,便也冷着脸走了过去,掷地有声地吐出两个字:“走开!” “略略略。”小孩们嬉皮笑脸,“大白天在街上拉手,不知羞。” “小树,怎么跟哥哥说话呢,给我道歉!”终于有孩子的家长赶过来,看见这一幕出声制止。 那名小孩不情不愿地道了歉,跟小伙伴们一哄而散。孩子家长对曹震讪笑道:“不好意思啊,我都跟那小王八蛋说过好几遍不要和李逑那小混混学乱七八糟的话了,他就是不听,回家我拿皮带抽他。” 曹震笑:“没关系,赵叔叔,我走啦。”他接受了道歉,这事在他这就算过去了,又欢欢喜喜地去牵巫执的手。 老赵盯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时间还早,曹震说要带巫执去菜市场,因为“那里卖好吃的蒸糕”。他是见巫执早上没吃东西,以为mama做的早饭不合他口味,带他加餐来了。 巫执说不吃,但还是被他硬拉了过来。他觉得这种时候没有必要拒绝小傻子直白的善意,只在曹震一摸口袋发现没带钱的时候掏钱给他们一人买了一块蒸糕。 松松软软的糯米糕点,上面淋的炼乳,若论味道肯定是难吃不到哪去的。只是这菜市场里环境太差,摊位之间的道路逼仄,巫执才咬了两口,旁边卖鱼的大娘一个手起刀落斩下鱼头,一滴新鲜的鱼血就溅了上去。 “啊。”曹震不乐意了,跑去鱼摊理论,“阿姨,你把他的蒸糕弄脏了。” 卖鱼大娘没好气地赶他:“去去去,忙着呢。” 曹震撅起嘴,有点不高兴。巫执上前去,对卖鱼大娘道:“不好意思,我这就带他走。” 卖鱼大娘望着巫执的脸一愣,竟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容:“哎呦,是我刚才不小心了,我赔你一块糕吧。” 巫执说不用,将曹震拉走了,笑道:“我都没急呢,你急什么?” 小傻子望着他手里没吃完的糕点舔了舔下唇,说:“浪费好可惜。”巫执懂了,又去给他买了一块。 县城里这个菜市场堪称集各种气味之大成,除了鱼腥味,还有家禽的sao味和粪便味、菜叶子烂掉的味道,与早点摊和水果摊上飘出来的香味混杂在一起,格外的销魂。 巫执皱了皱眉,用手掩住口鼻。小傻子偏偏很爱在这乱逛,好些摊贩都是从附近村镇里来的,不认识他这个淮凤县名人,他就专逮着那些人聊天。 巫执看着曹震跟一个卖辣椒的村姑头头是道地讲辣椒种植要领之一二三,突然觉得他也不像是特别傻。 等聊得尽兴,小傻子跟她挥挥手:“jiejie再见,我回家了。” 那女孩笑见牙不见眼:“再见。” 出了菜市场,总算能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巫执问了自己刚才就想问的问题:“李逑是谁?” “他是我们初中的,大人都说他说坏孩子,叫他们的小孩不要和他玩,所以我也没和他玩。” “哦。”巫执说,“他们说的是对的。” 提起初中,巫执想到了一个长久留在小傻子身边的办法。他故意问曹震:“你明年该上高中了吧?” “老师说我要留级。”曹震摇摇头,上几年级对他来说已没什么区别,他爸塞钱到位,他就能升级,学校卡着不让升学,他就继续读初中,反正都是学不会。 巫执说:“你想读高中吗?我可以教你读书。” 曹震对读高中没兴趣,但对漂亮哥哥教他读书很有兴趣。他想一出是一出,当场拽着巫执的手臂说:“那我们回家就学!” 曹太太已去店里忙活了,曹震自己掏钥匙开门,把巫执带到自己房间里去。他把书包拉开,往书桌上一倒,五一前学校布置了不少作业,从学校拿回来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巫执拿起曹震的作业本,看见上面写着的名字,微微怔住:“怎么是这个字?” 曹震歪着脑袋,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的名字,该是镇星的镇才对。 这原本也是一宗乌龙事。当初老道士是将孩子的名字写给了他们的,但当年小县城管得不严,曹太太又是在家生的孩子,一直拖到四岁要入学了才去派出所登记;老道士给写的纸条早丢了,夫妻俩都不是什么文化人,民警问:“是地震的震不?”曹老板思考了一秒之后说:“是。”小孩的名字就这样定下了。 巫执心思活络,盯着那名字,心里隐隐有了点头绪。他按捺心事,对曹震说:“你们老师布置了什么作业,给我看看。” 曹震摸出一本备忘录,里面工工整整写着十几条作业——小傻子的字倒不错,贴切诠释了什么叫作绣花枕头。 巫执从那一大堆书本卷子里挑出他要做的,码在书桌上,剩下的书装回包里,道:“你写吧,不会的我教你。” 小傻子一开始还挺兴奋,拿起作业本写了几行字之后又蔫巴下来,皱着鼻子说:“哥哥,我不想写了,我们玩吧。” 巫执站在桌边,低头看了看他写的东西,合着他只会最简单的加减乘除算术,还算错了。“这可不行。”他说,“你至少写完一样,我就陪你玩。” 曹震眼睛一亮:“真的?” 巫执点点头。 小傻子的脸立马挨了过来,在他裤子的拉链处蹭了蹭:“我还想玩昨天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