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初相见
唐画家在做梦…… 她梦见自己一个人,缩在中餐厅的墙角,旁边巨大的泡菜坛子散发着发酵过后的盐水味,却盖不过充斥在鼻腔里的血腥味。她受了伤,大量的血正从受伤的腿流出来,瓷砖的地板上积了艳红色的一洼。 是枪伤,伤口被灼烧的疼痛和失血的晕眩同时侵袭着她的神智,她惊慌失措地又往墙壁和盘菜坛子的夹角里缩了缩,但追踪的脚步声却无法阻止地越来越近了。 哒,哒,哒。 行军靴的厚底敲击着大理石的瓷砖地面所发出的声音,正不急不缓游刃有余地靠近。 对方并没有如同悬疑推理灵异恐怖电影那样,用夸张的恐吓来增加戏剧冲突,仅仅是有条不紊的脚步声,已经足以让唐画家紧张到心跳加剧脉搏加快,浑身僵硬四肢冰冷。 来人的脚步声渐渐近了,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鞋掌在瓷砖上滑蹭的声音,衣料摩挲的声音,甚至对方的呼吸,都在唐画家的耳朵里被无限放大。 不,不是对方的呼吸,是自己的,随着对方的靠近,紧张得就要跳到嗓子眼的心跳所催生的加重的喘息。察觉到这一点,唐画家连忙抬起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但似乎一切都是徒劳,那好整以暇的脚步声,更近了。 太近了,从唐画家的角度,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见那只溅染了一点液体的黑色行军靴。因为靴子是黑色的,所以看不出液体的颜色,但是靴子走过的地板,都留下了红色的鞋印。 血,反应过来的时候,唐画家将嘴巴捂得更紧了。生恐一个不小心,自己也沦为那双靴底的涂料。 靴子在唐画家的面前停了下来,唐画家甚至没有勇气顺着那双藏在陆军裤里的笔直的腿抬头,去看靴子的主人的样子。 许久,实际时间可能没有多久,但是恐惧和不安错乱了唐画家对于时间的感知,这个悄无声息,谁也没有移动的瞬间在她的思维里被无限延长,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剧烈地敲击着耳膜,还伴随着自己压抑的小心翼翼放轻放缓的呼吸。 没看见我,没看见我,唐画家在内心这样默默地祈祷。 似乎是上帝听见了唐画家的祈祷,近在咫尺的男人似乎没有发现唐画家的存在,他一言不发地转身,行军靴的鞋掌在地面转了一个圈,留下红色的印记。 唐画家依旧知道自己在做梦,虽然这个梦逻辑清楚画面清晰,但是她还是知道自己是在做梦,梦见那些依旧发生过的过往。所以看着转向其他方向的鞋尖,唐画家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却高高地提了起来。 那转走的靴子又转了回来,靴子的主人一下子凑到唐画家面前,灰蓝色的眼睛里全是恶劣的笑意,连那张年轻英俊的面孔也因为这个恶劣的笑意而变得邪狞起来:“做到好梦了吧?” 唐画家想要揍他,踢他,摔打他,用沙漠之鹰AK47地对空导弹将那张恶劣的笑脸轰成渣。可惜梦里的女主角不是暴力女佣兵唐画家,只是受了枪伤连移动都变得困难的女大学生唐糖,面对骤然凑近的刽子手,她只是惊恐地瞪圆了眼睛,甚至连尖叫都被堵在嗓子眼里。 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盯着唐糖,盯了许久,里面恶意的戏谑似乎也变淡了,英俊的俄罗斯人越凑越近,直到他的鼻尖抵到了唐糖的额头:“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漂亮?” 俄罗斯人说的是英文,唐糖听得懂,但是她抿着颤抖的嘴唇,一个作为回答字也说不出来。 俄罗斯人也并没有要等唐糖回答的意思,他探出舌头,贴在了唐糖的眼睛上。 覆盖上来的湿濡温热的触感,让唐糖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伸手去推拒靠近的俄罗斯人。 但是伸出去的双手被抓住了,对方甚至只用一只手,就牢牢地抓住了唐糖的两只手腕,轻而易举地将之压过了头顶。湿热的舌头再度覆盖了上来,强硬地分开紧闭的眼睑,探索里面脆弱的玻璃体。 被舔舐的异物感,让眼球分泌出泪水。随着俄罗斯人的舌头更加灵活的拨弄,咸涩的液体溢满眼球。 当满溢的泪水顺着面颊一滑而下,俄罗斯人追逐着下滑的水迹,湿热的舌头含舔到唐糖脖子和锁骨。唐糖不知道哪里生出的英勇的力气,终于从俄罗斯人的钳制中抽出了一只手,然后狠狠地扇在他的脸上。 啪! 手掌和面皮接触的声音很清脆。 骤然挨了一巴掌的俄罗斯人脸上带了一点愕然,但是紧接着,愕然褪去,灰蓝色的眼珠染上兴味。被那样兴味的目光注视着,唐糖变得僵冷,她,满心惊怕,觉得似乎连空气都凝结了。 下一秒,唐糖发出凄厉地惨叫。 “啊——!” 俄罗斯人居然将手指插进了她的伤口,那个大腿上被子弹贯穿的地方,他的手指插了进去,甚至还不满足般转动了两下,让指腹充分感受了一下伤口里的血rou有多么温热柔软。 锐利的激痛,闪电般捶打着唐糖的身体,本来有一点止血趋势的伤口顿时血流得更凶了。 大量的失血和剧痛,让唐糖忽冷忽热,满头大汗,强烈眩晕。 俄罗斯人却发现什么有趣的玩具般,声音更加充满兴味地愉悦起来:“不是哑巴,那就更好玩了……” 那并不是十分有特色的声音,比不上任何一名能够用声音渲染气氛的名演员,充其量只能评价为干净的声线。但唐糖就是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害怕到心脏骤然蜷紧,浑身冷汗津出,神经绷成一根脆弱的弦,只要再加上哪怕一根稻草就会被折断。 …… 刷——蔽光的窗帘也被拉开,阳光落在眼皮上的感觉,让唐画家一下子坐了起来。看清楚房间里情形,唐画家揉了揉眉心:“你给我吃了什么?” 医生,就像唐画家的外号是画家,别人只知道她叫画家一样,医生的绰号是医生,别人也只知道她叫医生。医生撩了一下浓密的金色卷发,在唐画家对面的椅子坐下来,两条修长的腿交叠成标准的女士坐姿:“让你好好睡一觉的药,你的精神太紧绷了。但是看你睡得一点都不好,我又只好把你叫起来。” 唐画家放下手指头:“你什么时候走?” 医生涂着丰润口脂的嘴唇,勾出一抹迷人的微笑:“你想让我什么时候走?” 确认小巴克真的活着而不是唐画家的错觉的时候,扳机已经向总部发出了让医生来看唐画家的申请,唐画家并不打算将小巴克活着的消息公之于众,所以医生的到来不可逆转。但现在也是时候将医生送走了:“你也看到了,我根本没有生病。” 医生十分配合地点头,依旧微笑:“所以我问你想让我什么时候走。” “我让扳机给你定票,明天我送你去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