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章 昨日死今日生

    箫景不言不语地在医院里好好休养了几天，他的左手两道伤口被缝了二十多针，如今箫景只是微微使劲，手上便是一阵锥心刺骨的痛。护士说他下手太狠了，顺着血管的方向，深可见骨的两刀，原本是根本救不回来的。

    还好被人救得太及时……如果是晚了那么十几秒，他现在便不在此刻了。

    箫景听到护士这么说，心里却如同一潭死水，一点点波澜都没有，他微微抬着眸子，看着上方冰冷惨白的天花板，眼珠子就跟玻璃一样，看起来极其美丽动人，却只是死物，一点生机都没有。

    这些天李慕笙找了人照顾他，那人本想所有事情亲力亲为，但箫景不愿意，开始的时候他没有力气说话，只是嘴唇上动了动，说出几个拒绝的词，后来他精神好了些，只要李慕笙在他面前距离近了些，他那了无生机的眸子便带上几分无处可躲的慌乱和挣扎，李慕笙拿他没办法，他就像是一只已经被伤的偏体凌伤的小动物，此刻看到始作俑者，留在心底的都只有瑟瑟发抖的惧意。

    他不想再让李慕笙靠近他了。

    他真的害怕，害怕李慕笙那薄唇之中再说出什么伤他心魂的话。

    就像那天，他在李家受尽了李慕笙的折辱，曾经的爱人将他的心踩在脚下，就像当年林遥对他做的事情，根本没有分别。

    当时他可以忍受住万箭穿心之痛，可经历了一次死亡，他总觉得好累好累……

    人生退一步总是容易的，再鼓起勇气向前走一步，却是难上加难。

    直到有一天，李慕笙又趁着他睡着的时候悄悄来到他床边。

    那时候箫景睡得迷迷糊糊，只觉得右手上被人暖暖和和握着，他觉得那热度舒服得不得了，微微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李慕笙那张英俊的面容。

    箫景浑身一颤，瞳孔骤缩至针孔那么大，却是一字不说，只是想将手收回去。

    李慕笙看着他眼中的惊惶，咬了咬牙不愿意退步，手上更是抓着他，“箫景……”

    “箫景……你听我说说话好吗？”有些哀求着，李慕笙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嘶哑，“求你了箫景……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箫景闭上眼睛，不愿意看他，只是颤着声音，道，“我们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

    在李家的那个夜里，他便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李慕笙既然已经订婚，何必再和他有什么纠缠。

    无非只是因为自己自杀未遂，他内心过意不去罢了。

    箫景紧紧闭着眼睛，压着内心上涌着的痛，“……我自杀，和你没有关系……你不必觉得愧疚，我们已经是路人了。”

    李慕笙一听，脸色骤然惨白，他手上不自觉用了些力道，弄得箫景微微有些疼。

    他睁眼，却刚好看到李慕笙眼里含着一丝泪的样子，李慕笙同样也怔怔望着他，那原本冷然的面容上全然是几乎恸哭的神色，眼底微微泛着光，似乎也是泪光。

    一瞬间，箫景只觉得什么东西穿心而过，他有些发抖，却没有再试着去挣脱李慕笙。

    李慕笙看了他好一会，眼角已经红了，似乎是努力将那股泪意压了下去，他的声音更是低沉喑哑，”箫景，我没有订婚，我和金小姐什么都没有。“

    箫景听了，也不为所动。

    他的目光像是一束幽幽的光，落在李慕笙的脸上，苍白的唇轻启，“我说了，和我没关系。”

    订婚也好，金小姐也罢，我都不关心。

    他微微撇开脸，“你不用再照顾我……我这个人，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我自愿的。”

    一步一步，他想要走向李慕笙，其实不过是海市蜃楼。

    李慕笙听到他这么说，都有些急了，“不……箫景，我真的和她没有关系……我只是想刺激你，我没有想到会把你逼到这个地步！我真的……”

    “不是你的错！”箫景低声打断李慕笙，直看着李慕笙那张苍白的脸，他咬着牙，将内心的苦涩拼命压下去，“就算没有金小姐，没有订婚，我已经是这样一个人了，如你那天所说的，我就是配不上你……”

    似乎是真的想通了，他不再挣扎，努力告诉自己已经看开了，他抬起眸子朝着李慕笙微微一笑，”我是真的配不上你，你本来就可以选一个更好的。“

    曾经不愿意面对，不愿意看李慕笙和任何人在一起，可经历此番变故，经历过失去李慕笙的痛苦之后，箫景知道自己或许是可以面对的了。

    他因为那样的失去死过一次，绝对不会再轻生第二次了。

    名和利，他曾经都不放在眼里，所以他才落得个声名狼藉，对于别人给他的伤害无处可逃。

    难道他不能在这样的失败之中吸取一点点教训，有待来日吗？

    这段时间里，他虽然躺在病房里一动不动，可内心却一直在和自己对话，曾经那个一心求死的箫景的的确确是没有救回来的，确实是已经死了的。

    而活下来的箫景，应该是新生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