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大病初愈便宴客
第四十章 大病初愈便宴客 周五这一天,骆秋伊早早地就和樊白令邀约:“白令,这个周日有时间吗?来我家吃饭吧。” “秋伊,你身体好些了吗?不如干脆到我这里来坐坐吧。”自己虽然烹调手艺一般,然而架不住自己会买饭,在系统里点几个菜,到时候直接端上桌面就好了,冷了就在小电锅里稍稍加热一下,樊白令相信自己用这样的方法准备一餐宴席,一定会宾主尽欢的。 “这怎么好意思呢?还是来我家吧,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招待,就是简单吃一顿饭。周日上午十一点,你看能来吗?” “好啊,那么就打扰了。” 周六又上了一天班,樊白令次日凌晨回到家里倒头就睡,毕竟十一点的时候要去赴约呢,今天的睡前读物就不要看了。 十点十几分的时候,樊白令自动醒来,闹钟定在了十点二十分,能够自己醒来是最好的,闹铃声毕竟令人紧张,有的时候睡得正香,就会吓人一跳。 樊白令起床洗了脸,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穿好衣服提了一袋水果,上楼往六零六走,那袋水果是自己昨天中午上班的路上顺便买的,否则半夜下班后,这附近基本没有什么地方可以买东西了,超市不会营业到那个时候,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也没有水果卖。 樊白令一进门,骆秋伊就看到了她手里的袋子,连忙说道:“啊呀,白令,你怎么还拿了东西过来?太客气了。” 樊白令一笑:“也没什么,顺路买的。来,小晗,这么久没见到阿姨,想不想阿姨啊?” 骆晗一下子就扑倒她怀里:“阿姨我想你!” 樊白令将他抱了起来,不住地逗着,骆晗真的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今年三岁多,很是机灵活泼,见了人不怕生的,不过母亲千叮咛万嘱咐,不许跟陌生人说话,更不许跟着走,所以骆晗也不会乱搭讪,不过对樊白令,他这一阵都是很亲昵的,因为夏季里樊白令时常就带着他。 骆秋伊笑着说:“白令,他很喜欢你的。你们先玩儿着,我去再炒两个菜就好了。” 樊白令笑道:“也不要太过麻烦了,都是邻居,不必那么大张旗鼓的。” 骆秋伊一笑:“就是几个小菜罢了。” 不多时间,厨房里锅铲响过一阵之后,骆秋伊果然开始往外面端菜,樊白令连忙让小晗一个人玩儿,自己也去厨房一起端了盘碗出来,桌面上六个菜,居然还有一个瓷盆里装着栗子煨鸡,这在如今如此紧缩的经济之下,是很有分量的一道菜了。 三个人坐下来便开始吃饭,骆秋伊还要照应儿子吃东西,樊白令笑道:“小晗很不错,如今自己吃东西很熟练了呢。” 骆晗嘴里嚼着鸡腿rou,很骄傲地说:“在幼儿园,老师都夸我最!独!立!” 樊白令笑着伸出手去摸着他的头:“小晗努力哦,要快快长大,然后可以帮mama做许多事情。” “嗯,我会努力的!” “小晗真懂事。”典型的电视剧长幼套路对白,连樊白令都觉得有点好笑。 骆秋伊叹了一口气,道:“我也真的是盼望他快一点长大,到那个时候,我就能轻松些了,如今每天都是数着日子过,一天天等,一天天盼,现在才刚刚三岁。” 樊白令一笑:“其实也很快的,如今一年比过去足足多了两个月呢,小晗按照过去的计算,已经快要四岁了,更何况现在学制也改变了,小学中学大学都缩减了,法律上新纪元以后出生的人,十六岁就算成年,二十岁就能够大学毕业,其实也很快的。” 骆秋伊苦笑一声:“可是我们的退休还是遥遥无期啊,都知道每年的时间变长了,每天时间也长,不过退休还是在六十岁,现在的六十岁简直就是过去的七十岁,我都不知道自己五十岁以后还能不能继续干下去。” 肯定能的,比如我妈现在还在工作,她今年五十四岁了,樊白令心中有这样一句话,只是并没有说出来。退休年龄维持不变,确实是一个问题,不过如今又能争什么呢? “秋伊,你往好处想一想,现在的社保体系还维持着,已经是很幸运的一件事了,起码前方还有个希望,六十岁能退休。” 骆秋伊点点头:“是啊,社保没崩真是万幸,我在医院里看到的,并没有多少老年人,许多得病的人都是我们这样的中青年,当时和病友说起这件事,她mama爸爸都已经不在了,她就和我说,现在还有多少人能够指望活到退休年龄呢?就算真的很健康,退休之后又能够再领几年的养老金呢?” 樊白令暗自计算,确实是啊,对于像自己这样的年轻一代来讲,事实上就是等于旧纪元的七十岁退休,如今生存条件艰苦,旧纪元的七十岁之后,在如今这样的环境之中还能够存在多久,其实也是一个问题,不过自从全球大降温,老年人数量大幅下降,这几年都没有听到媒体讨论“老龄化危机”了。 樊白令又看了看骆秋伊,即使已经出院一周多时间,然而她仍然一脸病容,前不久的一场大病在她的身上留下了鲜明的痕迹,虽然为了招待客人,特意用了一点化妆品,仍然看得出脸色蜡黄憔悴,哪怕是努力提起精神,也显得有些虚弱无力,真不知道这一阵她是怎样坚持上班。 “你这些天既要上班,回来又要照顾孩子,可真的是辛苦了。” 骆秋伊给她触动了心事,微微地有些伤感:“有什么法子?为了生活啊,我倘若一直休下去,生活费怎么办呢?其实医生倒是建议我再休息半个月的,可是白令你想想,连住院带休养,前后一个月的时间,我哪里有那么多的钱来赔?现在这个家里,可不就是全靠着我一个人支撑?我哪里能够倒下呢,就算是病成这样,也不能够休息的。本来虽然日子困难,自己也还能撑着的,可是公司里同事并不体谅,还在那里说这说那,什么‘病没好就干脆回去歇着呀,过来干嘛’,我当时趴在桌子上,真的是已经说不出话了,如果是她处在这样的处境,她还说得出这样的风凉话吗?那时我真的是,连喘气都没有力气,还要听这样的冷言冷语。” 樊白令听了,也颇有感触,自己虽然不是肌rou女,不过从小到大的身体也还算健康,生过几次病,好在不太重,有的时候她也想,根据自己的生存条件,是不允许发生太严重疾病的,幸好自己的身体还过得去,否则倘若患上慢性疾病或者危及生命的重病,要挣扎求存就格外艰难,在那种情况下,自己最伤痛的就不是母亲的背信弃义,而是整个世界都如此冷漠,仿佛自己的存在完全就是多余,恐怕是没有什么人希望自己活下去的。 所以有的时候看到书里面说什么,穷人家的孩子没人管,到处乱跑,却也皮实着呢,大户人家的孩子娇生惯养,反而不容易长到成年,樊白令就觉得这种印象有些僵化,并不是穷人的生命力就比富人顽强,只不过淘汰率高,凡是不能适应这种低位运行生存环境的,都已经被逐批甩出了生活轨迹之外。 于是樊白令便劝慰道:“算了,不要多计较了,在外面什么样的人都会遇到,为了生活,还是看开一点,事情过去了也就罢了。觉得不开心的时候,就看一看小晗,多可爱的孩子,他一说话我就想笑。” 骆秋伊听她夸赞自己的孩子,心头的乌云稍稍驱散了一些,低下头来含笑看着骆晗,说道:“这孩子就是嘴甜,特别会哄人,早晨我带着他出门的时候,他会说‘mama你今天好漂亮啊’,晚上我去幼儿园接他,他看到了我就说,‘mama我好想你啊,阿姨发的糖我不舍得吃,给你吃’,我身体不舒服,他就会说,‘mama我倒杯水给你喝吧,mama我给你把被子盖好’,当时就让我心里暖暖的。 他这个贴心的性格,真的是很像他的父亲,他爸爸就是这样,嘴巴很活络的,又俏皮,特别会讨女孩子喜欢,人很有耐性的,一般的男孩子都不愿意陪女生逛街,但是他不是这样,无论逛多久,都不会觉得烦的,而且女生选中哪一件衣服试穿,他还会很认真地提出建议,哪怕是选择了他不太欣赏的一件,也不会不高兴,所以我就觉得,和这样一个人在一起,一定会很开心的,他也答应过我,说永远会和我在一起,我提出的条件,他都接受,可是哪知最后竟然是弄成这个样子呢?前一阵有人和我说,他已经另外结婚了,我还真的以为他要和表妹一起养孩子,搞什么新母系呢。” 樊白令暗道,这时候就用到了德尔菲神庙的第三条箴言,“承诺带来痛苦”,真的是血淋淋的例子。 “秋伊,不要想这些难过的事情了,就把这件事当做一个人生经验吧,任何事情都要考虑到最坏的结果,看看自己能不能承受,真的发生了要怎样面对,真正能为自己负责的,最终还是自己。” 当初自己的mama在哄着自己信用卡套现赎房的时候,说的也是很好听的,“以后保证不传销,好好赚钱还债,开始咱们一家的新生活”,后面还不出钱来,态度就是“信用卡是你教我的,是你害我的”┓(?′?`?)┏ 这个时候的心情注解就很适用石川啄木的短歌,“事物的味道,我尝得太早了”。 骆秋伊点了点头:“也只能是这样了,这个体悟太沉痛了,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学费交得太重,简直刻骨铭心,从前看书或者是听人说话,讲一些人生的策略方法,都觉得是老生常谈,不知说这些的人都是遭遇了多少倒霉的事情,才会如此胆小畏缩,如今自己是知道了,确实是血泪教训,有一些事情不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次,只听别人说,是难以真正理解的。 “对了秋伊,娘家真的不能帮帮忙吗?” 骆秋伊的面色更加凄惨:“白令,不要再提了。” 樊白令点了点头,心中有了更明确的认知,便转换了话题。 吃过了饭,樊白令很主动地与骆秋伊一起收拾餐桌,把几个空出来的碗碟拿到水槽边去洗,骆秋伊很是过意不去,道:“怎么能让你干这个呢?” 樊白令笑着说:“都是邻居,有什么可客气的?你身体还不太好,快去那边坐一坐,这几只碗我来洗就好了。” 骆秋伊到这时候也真是有点撑不住了,这么多菜又是洗又是切又是煎炒,也耗费了她很大的精神,于是便在客厅里冲了茶,准备饭后喝茶再说几句话。 樊白令将那几只盘碗清洗干净,又洗了手,这里没有自己的毛巾,便只是对着水槽淋了淋,甩掉一部分水珠,然后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便进入了客厅,那里骆秋伊已经准备好一壶新茶。 樊白令坐下来拿起茶杯,打算快速喝完一杯茶就走的,毕竟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可以很明显地看出骆秋伊没有什么精神,待客到了现在,她已经筋疲力尽,亟需好好休息了,但既然沏好了茶,总不好不喝的。 樊白令吹着茶水,慢慢地抿着,这时骆秋伊忽然说:“白令,你每天在工厂十几个小时站在那里,还能坚持得住吗?” 樊白令一笑:“还行吧,反正也习惯了。” “你现在三十几岁,等过了四十岁,还能干得动吗?” “到那时再说吧,如果干不动,就再找别的工作,也可能那时候就调入办公室呢。” “白令,我想……像你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我一个人带着小晗,也实在是不容易,这一次我在医院里看到,有些药真的是非常贵,比如说莫西沙星,你给我找来的是三百块一支,那里面可以卖到一千多的,我在想,如果你有这样的门路,不如我们联起手来,从此做药品生意,专门卖这种医院渠道外的药,很容易发得起来的,利润特别高。” 樊白令登时一阵头疼,中高档药物利润相当高,这种事自己能不知道吗?当初就是靠着这个撑起了meimei的生活费,可是倘若如今再卖下去,对于自己就相当危险了,虽然可以辞了职专门在家里读书,顺便搞搞采购,外面的事都由骆秋伊来跑,每个月将出药量控制在一定金额,这样就不会影响自己积累系统金币,不过骆秋伊这个人她不是很信得过,倘若发现了自己的破绽,后果很难预测,更何况如今的形势,自己怎么敢做这样的生意? “我没有那么大的情面,可以弄来那么多药,一点点应急还可以,大批量卖药找不到货,另外秋伊,你也听说过打击黑市的吧?如果被捕,就不能见到小晗了。”而且你未必是口风那么严的,为了你自己得到从轻处罚,有可能会把我供出来,我又是何必呢?本来日子风平浪静,却要冒这样的风险。 骆秋伊想到如今经济管制的严峻局势,顿时也沉默不语。 樊白令顾不得那茶还有些烫嘴,快速喝掉了杯子里的茶,放下茶杯笑道:“今天真是打扰了,多谢你的招待,我回去了,你也好好休息吧,‘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身体要慢慢恢复才行。快别送了,下楼就到了,你快进房间里躺一下。” 樊白令背起皮包很客气地和骆秋伊道别,下了楼便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进入木屋之后换了衣服,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出门做客不仅打乱了别人家里的节奏,也打乱了自己的节奏,凌晨回到家中,自己因为急着要睡觉,就没有洗澡,如今社交活动结束,一件重担卸下,自己就要好好洗个澡了。 将换洗衣物挂在浴室墙上的挂钩上,樊白令脱了衣服,走进淋浴间,打开热水浇在身体上,终于放松了啊,自己真是不善于应酬,或许社交本来本来也是另一种工作,因此终了后就感觉如释重负,再洗一个热水澡,实在是一种幸福。 洗头发的时候,樊白令又想到了骆秋伊那个倒卖药品的提议,真不愧是做财务的,对进出价格非常敏感,能够想到这上面去,看来虽然是身体虚弱,大脑却仍然灵活,为了未来的生活,她也是很努力的,不过自己是真的不敢干啊,如今的自己没有什么太大的豪情壮志,只想平稳地度过后半生的时光。 洗过澡后,果然一身清爽,樊白令打扫了一下浴室,回到客厅,今天还剩余好长一段时间,自己要安安静静地看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