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威尔逊的场合（1）依然是背景和部分游戏设定

    长着粗犷凌乱的黑色长发，穿着白衬衫红马甲的青年男子睁开眼，面露茫然地看着身边衣冠楚楚，面色苍白的男人。

    “你最好在天黑前找点吃的！”穿着晨礼服，梳着油头的绅士这么说着。

    ？老…老麦？？

    梦到自己跑到饥荒里了？

    车九企图爬起来摸摸眼前这个baba个不停的麦斯威尔。可是没等她抬起上半身，麦斯威尔就消失了，同时眼前的世界发生了变化，视野左边出现了熟悉的工具栏，下方出现了背包栏，右上角出现了一个钟表，指针指向白天，表盘中间有一行字——「第1天」，钟表下方是人物三围——饱值，血值，san值。右下角有个地图图示，手指在空中虚点，地图展开，只有她站着的位置显示出了几棵树的图案，其余的就是一片漆黑，等着她去探索。完全就是饥荒游戏界面的模样。

    这梦做的…过于刺激了。

    车九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开始观察自己身处的环境——大山里，有看不出种类的树和花草，仿佛并不属于饥荒中的任何一种地形。

    脚边散落着几块石头，车九弯腰捡起一块。小石子稳稳地躺在手心里，车九傻傻地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尝试着在心里想着「收入背包」，石头消失了，空荡荡的背包栏里多了个石头图案。车九将视线往石头图案上停了一会，图案上出现「石头」二字，再一想「取出」，石头又出现在手上。

    这梦境就贼他妈智能。

    ……

    胡清河站在城墙上，看着一些灾民得不到进城的机会，牵着妻儿往下一个城镇走去，心里沉甸甸的。万山县也不过是一个小县城，前几日最早到城下的几批难民他全数纳进了城，再往后的就无力接济了。有些难民再走不了了，用木头枯草搭起了棚子，棚子的一面挨着城墙脚，就能省下一面墙的材料，这么一棚挨着一棚，愣是让他们建成了一片破破烂烂的小街坊。有县里的人架着驴车停在棚屋前，和棚屋的男女主人你来我往几句，再从简陋的屋里扯出一两个脏兮兮的小孩来，左右看看，满意了，就将一袋粮食交到棚屋主人手里，将小孩领上驴车。偶尔会遇上不舍的母亲出来拦着孩子，也被人扯开了。

    刚上任不过一年有余的胡县令移开了眼，下了城墙，下一波难民很快会来，现在只希望朝廷的救济粮草能快点到。

    ……

    车九在山上拔草摘花过得很快乐，树枝比电脑游戏里的更难拔一些，但也让她收集到了不少。日头有些晒，车九打开工具栏，用四根树枝、三棵草再加六份花瓣做了一柄漂亮的小花伞。糙汉子举着娘兮兮的小花伞一点心理压力也没有，快乐得像个将入土的孩子。

    「梦里的小花伞比游戏里的还好看。」

    「可惜没有捡到燧石。」

    燧石是制作工具的重要原料，没有燧石就不能砍树、采矿、制作长矛了。

    不过这无伤大雅，车九看看自己背包里充足的草和树枝，准备开始探地图。现在的任务是——食物，寻找猪人村庄，海象巢，还有建家地址。

    车九兴致勃勃地开启探图大业，却在刚跑出不足百米时听到人声。

    「我玩的居然是联机版？！」

    这种做梦的兴奋在看到人群时戛然而止。和她除了发型以外一身整洁相比，眼前的这幕才是真饥荒。

    被一路上的山匪吓破了胆的难民惊恐地看着从树林里走出来的男人，那件红马甲和那柄花里胡哨的伞在一群灰扑扑的人和绿油油的树林中显眼得像个太阳。

    是…外邦人吗？人们看着男人逐渐显露出来的深邃五官，往后退了两步。

    「有什么和我以为的不一样」

    “啊我……不是坏人。”车九犹豫了一会，边说着，边将小花伞藏在背后，收进了背包。

    前面的人停在这看着车九，后面的人就被堵着走不了了。从人群的夹缝中间能看到后面的人在探头探脑。

    “怎么不走了？”

    “前面有人……”

    “是山匪吗？”

    “……好像不是……喂！前面的在干什么呢！”

    “……”

    车九看着眼前一双双警惕的，泛着幽光的眼睛，一时有些无措。

    「如果是梦的话，现在的我未免过于清醒了。」

    “发生什么事了。”

    从人群中走出一个眼看五十余岁的男人。

    车九将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发现男人头顶上出现了几个字:「查看　族长　」

    咦？

    在心里想了句“是”，原以为会有什么信息卡出现，结果发现自己不受控制的张嘴:“不知道他要将族人带去哪？”

    就……很饥荒。

    男人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我们要去万山县，听说那里的县令是个好官，希望他能收留我们休养生息，至少也能给我们口饭吃，好坚持到下一座城。你呢？”

    “啊……我……我叫威尔逊。”

    “你到哪里去。”

    “我不知道，我没有目的地。本来是想……”车九闭了嘴。

    “没有目的地？因为你家人都不在了吗？”族长一路上看到很多这样的人，全家都死在了路上，于是自己也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走下去了。

    “不是，我本来就没有亲人…”车九原来是想着找到猪人村后在那附近建家的，现在看来似乎情况不太对，“你们要去下一个县，我能和你们一起走吗？”

    “可以。”

    这群人几乎带上了能带走的全部家当，行进速度极慢。此地离万山县不远，他们却仍需在野外过夜一晚。

    右上角的时针走到了傍晚，这队人开始停下整顿，有人升起了火准备煮点米汤，也有人走进了旁边的树林看看有没有野菜。车九跟着这群人进了树林。

    虽然饥荒玩得熟练，但车九到底是个没有任何野外生活经验的人，野草和野菜在她眼里没有任何区别。

    「如果能找到萝卜和浆果就好了。」这是饥荒中最容易找到的新人食物。

    威尔逊有150点饱食度，一天下来饱食度大约降了75点，现在还感觉不到饿，但找不到食物的话到第二天就会因为饱食度清零而开始掉血。

    车九对着各种奇形怪状的草用了一下新发现的查看功能——

    “它长得真奇怪。”看着就不像能吃的样子。

    “野猪的最爱。”野猪能吃想必我也能。

    “看着它我就饿了。”哦吼！

    “真是个艺术品。”emm…

    “这是浆果。”嗯？！

    “这是一块非常尖的石头。”……

    咦？这不就是燧石吗？

    车九捡到了几块燧石，在工具栏搓了把斧头，砍了几棵树。

    在时针指到「夜晚」以前，她回到了扎营点。

    她有预感，虽然这是一个看起来非常真实的世界，但站在黑暗里也一定会被查理摸死。

    找了个没人看见的角落，在工具栏用三棵草加两个木头合成了营火，将摘回来的每份草都分成了两半，一半生吃，一半烤熟。真实世界的植物比电脑游戏里的复杂得多，车九只能紧盯着右上角的三个状态条一点一点试错——

    红色的草，生吃长5点饱腹，降20理智，烤熟了长10点饱腹，加1点血。

    紫色的草，生吃反降10点饱腹，降30点血，烤熟了长20理智，加10点血，降5点饱腹。

    ……

    几棵草加加减减的，最后居然把三个状态条都加满了。

    ……真神奇。

    “叔叔。”离得近的帐篷里钻出来一个小男孩，不到十岁的模样，又脏又瘦，手里的破旧瓷碗装了点米汤，“我们家多煮了一点稀饭，娘亲让我给你送来。”

    「在这种自顾不暇的时候居然还这么发散爱心吗？」车九心里惊讶，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来，“我已经吃饱了，刚刚在树林里摘了些野菜用火烤了吃。”

    “那……这粥……”小孩舔了舔唇。

    “你吃吧。晚上你肯定还没有吃饱对吧？”

    “不行……”小孩有些低落和纠结，“没有吃的了，要省着……”

    可以想象到为了挤这么一碗没有几粒米的汤水出来给他这个陌生人，这家人经过了怎样的心理斗争。说不定是想着等明天到了县城就有粮食补给了，才咬牙分给他的。

    “那稀饭就给我吃吧，你过来坐一会，等我吃完了再把碗拿回去。”

    “嗯……”

    小孩坐到他身边，烤着火。

    车九一边喝着水一样的稀粥，一边和他搭话:“我摘了一些野菜，但是认不清他们都是什么，担心吃到有毒的了，你能帮我认认吗？”

    “好……”

    天色渐渐暗下去，吃过东西的人们也都准备睡了。

    车九将碗倾斜，让碗底的几粒米滑到碗口，举到小孩嘴边。

    小孩看了她几眼，才犹豫地将米衔到嘴里。

    车九将碗交给他，手伸进口袋掏了掏，实则是从背包栏拿了几棵加饱食多又没有副作用的草给小孩，“这个是你刚刚说的猪尾菜，扇子草和洞洞果，还有连你都不认识，但是我吃了觉得没毒的草。带回去给你爹娘吧，就说是我的回礼。”

    ……

    第二天队伍出发时小孩的父母来向她道谢，因为要节省力气赶路，几人没有多聊。事实上这一路走来大多时候人们是沉默的，带着一点麻木和疲惫。疲惫的人群步履维艰地走着，终于在下一个夜晚到来前抵达了万山县。

    万山县城门禁闭，留着山羊胡子的瘦小男人站在城门上，对着下面或哭或闹或争执不下的难民声嘶力竭地大吼:“安静！安静！！！都听我说！！！！县城容不下这么多人啦！！！现在！！有力气能干活的人可以优先进城！！！每个有资格进城的人最多可以带四个亲人一起进去！！！最后所有进城的人不能超过三百个！！！其余的人！！！可以在城门外面休息一个晚上！！！会有人到门口来施粥！！！等明天天亮，就必须离开！！！这里真的容不下啦！到下一个县城去吧！！！！！”

    车九和所有人一起仰着头听他说话，同时也注意到了山羊胡子身后不远处，有个文质彬彬的年轻男人，正看着城下延绵不绝的难民面露愁容，头上有一行字:「查看　胡清河　」

    车九安耐不住好奇地选了「是」。

    然后嘴巴再次不受控制——

    “我可以为他增添艺术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