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匣中自有黄金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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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匣中自有黄金屋 梁靖阳不答话,往后退了一步,反手护住金匣,戒备之意十足。 众匪立即叫道:“龟儿子不老实,狠狠抽一顿才会说实话。”“格老子的,大爷们刚刚没有一箭射死你,你这条命就是鬼门关上捡回来的,别给脸不要脸!”“殷二当家武功盖世,半年之前带艺上山,给寨子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大当家亲手提拔他做了二把手。你在他老人家面前摆谱,且撒泡尿看看你配不配!” 殷月城给手下这么一吹捧,全身都轻飘飘起来,洋洋得意说道:“梁公子,你和这群恶喇嘛在黑风寨的地盘上砰砰乓乓打得好不痛快。你可不能一甩袖子就走人,叫我的兄弟们给你料理残局。这种赔本生意,兄弟向来是不做的。” 梁靖阳木雕般僵硬的面容没有一点儿表情,说道:“还望殷二当家多多体谅,梁某着急赶路,今日礼数不周,来日必有重赏。” 殷月城哈的笑了一声,说道:“我瞧你这张木头脸就来气,你是皇帝老子还是将相王侯?凭你也配赏我吗?” 梁靖阳略感不悦,说道:“梁某确实是有要事在身。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无论二当家要什么,只要说得出口,梁某来日定当派人送上。这里所有人都是见证,梁某决不食言。” 殷月城凤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意,说道:“既然梁公子这么大方,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梁靖阳略微宽心,心想只要这土匪肯收过路费,就是金山银山也许给了他,说道:“还请二当家开个价。” 殷月城笑嘻嘻说道:“我别的也不要,就要你背上那个金匣。” 梁靖阳一怔,说道:“你要这金匣?” 殷月城笑道:“不错,你把匣子里的宝贝给了我,我就客客气气送你上路,绝不再有半点儿罗唣。” 梁靖阳断然拒绝道:“不行。” 殷月城凤眼圆睁,故作惊讶之色,说道:“你刚刚还说不管我要什么,你都答应我的,怎么一翻脸就不认人了?原来你是在哄我么?” 梁靖阳看他神色jian猾狡诈,今日之事绝不能善了,冷冷说道:“匣中之物非梁某所有,梁某做不得主的。” 殷月城邪邪笑道:“这话说得不错,你现在落在我的手里,我才是你的主子,你当然做不了主啦。那金匣里到底里装了什么宝贝,值得你们这样火拼抢夺?你主子我非得看一眼不可。”一边说着,一边笑吟吟走向梁靖阳。 梁靖阳一言不发站在原地。 待到殷月城伸手来拿金匣的时候,他突然当的一声拔剑出鞘,使出一招“双龙抢珠”,长剑犹如一分作二,分别刺向殷月城的双目! 他这一下出手势若雷霆,迅若脱兔,两人身子又挨得极尽,在势决不能躲避。 哪知寒光一闪,殷月城手中已多了一柄短剑,铮铮两声脆响,以极快手法荡开了梁靖阳的长剑,笑道:“好小子,下手如此毒辣,我就陪你玩一玩。” 众匪徒齐声喝彩,纷纷鼓噪道:“二当家身法可俊得很呐!”“臭小子要偷袭二当家,再练上八百年罢。”“乖乖交出金匣里的宝贝来,兴许还能饶你一命!” 梁靖阳看见殷月城腰里那对凤凰剑,就知道他双手都能使剑,此刻只使一柄短凰剑,那是浑然没把自己瞧在眼里,心中更为恼怒,出手却更加镇定谨慎。 他使出一招“白鹤亮翅”,长剑当胸一划,剑刃震得嗡嗡作响。趁机足尖往后一点,与殷月城拉开距离,否则叫殷月城抢到身前,自己长剑施展不开,他的短剑却极适合近身游斗。 殷月城只觉得一股森寒剑风扑面而来,几根发丝应声而断,却嘻嘻一笑,不退反进,短凰剑左劈右砍,顶着剑光直迎上来,如附骨之疽般阴魂不散! 梁靖阳不敢大意,唰唰唰连出数招,与这土匪头目游斗起来。 他有心隐藏身份,使的都是“黑虎掏心”、“一马平川”等粗浅剑招。江湖上凡是练武之人必定练过这些招式,但有他雄厚至极的绝顶内力作为支撑,这些粗鄙招式使来也是威风赫赫,不容小觑。 殷月城仔细观看他的家学路数,招招都取守势,身形如鬼似魅,倒像是在逗弄他一般,每每于间不容发之际才趋避躲闪,直看得众匪意驰神摇,心跳如雷,连喝彩都忘在脑后了。 梁靖阳擅长率领大军冲锋陷阵,于这等江湖武人单打独斗的经验毕竟极少,自幼所见所学又都是名门正派的功夫,从未见过如此鬼魅奇异、只守不攻的身法。虽然急于脱身,却始终摆脱不掉殷月城的纠缠。 殷月城笑嘻嘻地和他斗了数十回合,终于玩得尽兴,说道:“你这小子内功很强,可惜拳脚上的功夫还是差了些,瞧我的罢!”脑袋向旁一甩,短凰剑已叼在口中,双足疾行,猱身直冲上来。 梁靖阳瞳孔急缩,抬起一剑急刺殷月城胸口,剑光如龙,气如白虹。 殷月城仍然是不闪不避,叼着短剑身形一晃,倏地闪现在长剑侧旁,左手中指往剑刃轻轻一弹。长剑登时支离破碎,碎片喀啦喀啦落得满地,明镜般的断剑照映着片片月光。 梁靖阳吃了一惊,手上变招却也奇速,立即反过剑柄,直捣殷月城胸口大xue。 殷月城反手去斩那剑柄,向侧旁轻轻一带,使出四两拨千斤的轻柔巧劲儿,剑柄登时给他拨到了外门。 梁靖阳转身欲走,殷月城的衣袖往他后心轻轻一拂,梁靖阳感到一股阴柔内劲传遍全身,登时呼吸滞窒,气血翻腾,瞬息之间就被封住xue道,浑身僵直,再也不能动弹分毫了。 殷月城微微一笑,凤眼中光彩流动,红唇映着白刃,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邪气。 众匪徒大声呼啸鼓噪起来,喊道:“二当家武功盖世,天下无双。他老人家一抬手就制得你屁滚尿流,大叫投降!” 其实,梁靖阳这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又如何大叫投降?这些土匪只顾吹捧叫嚣,哪儿管这等细枝末节? 殷月城神采飞扬,把短剑插回腰间,伸手拧了一把梁靖阳僵硬的脸皮,笑道:“到头来还不是落在我手里?又何必白费力气苦苦挣扎?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快快打开金匣!” 两个匪徒立即抢走了梁靖阳背上金匣,伸手扯了几下,没有扯开,忙道:“二当家,这匣子被锁住了。” 殷月城骂道:“匣子锁住了,你就不会砸开吗?你是来吃干饭的吗?” 那两匪徒连声应道:“是,是!”一匪把金匣摁在地上,另一匪抡起一把几十斤重的铜锤,一下一下用力猛敲匣上金锁。 只听得砰砰重击声响彻山谷,铜锤连砸了数百下,终于敲烂了锁头。 二匪欢呼一声,七手八脚掀开金匣,定睛看去,神色却变得十分古怪,惊道:“咦?这……这是什么东西?” 其他匪徒都急得抓心挠肝,踮起脚尖纷纷张望,要看一看匣中到底藏着什么奇珍异宝。只是大多数人都给前面的人挡住视线,只能看见人家的后脑勺。 殷月城急道:“到底装了什么?怎么不说话呀!”一个箭步抢上前去,一把推开两个匪徒,低头往匣子里一看,也惊讶地“咦?”了一声。 原来那金匣中铺着一匹已经发黄的白绸,白绸上躺着一柄黑木剑,剑柄上雕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小篆字。 殷月城看不懂小篆字,但见这木剑通体漆黑,月光照在剑身上,就如照进一口深潭之中,所有光线都被吸入剑身之中。 这么一柄又黑又丑的木剑,就是当柴烧也太嫌掉价。 殷月城不由得勃然大怒,反手揪起梁靖阳的衣领,破口大骂道:“一块烂木头也值得你们这样豁出性命抢夺?木头脸用木头剑,真是晦气到家了!” 其余匪徒见到匣中没有金银财宝,也都气得火冒三丈,骂道:“格老子的,白忙活一晚上做亏本生意!” 梁靖阳心道:“你们拦路抢劫,做的是没本钱生意,何来亏本之说?”眼中流露出轻蔑鄙夷之色。 殷月城怒道:“你这丑八怪定是在心里臭骂我,是不是?哼,你费老大力气护送这么一把木头剑,你是傻子不是?”伸手拿起黑木剑,狠狠一剑抽在梁靖阳的脸上。 他这一剑下去力道惊人,就是石头也能抽烂了。梁靖阳却硬生生受了下来,脸皮毫无半点儿损伤,连红都不红一下。 但是殷月城剑上力道实在太强,把他整个人抽得向后平飞了数丈,砰咚一声撞在一块岩石上。 他又被点住了xue道,始终保持站立不动的姿势,便似一只巨大的木头人偶,模样十分滑稽。 殷月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这木头人倒挺好玩。”转头吩咐道:“你们把火铳火炮全都拉回山寨里。咱们没有火药,拿了火器也没有用,权当破铜烂铁折价卖了,也能挣几个铜板。” 众匪徒轰然应道:“是!”数十人骑马奔入峡谷去搜集火铳火炮,余人有的挖掘洞xue掩埋尸体,有的救治受伤的同伴,快手快脚收拾残局。 殷月城单手捉住梁靖阳的后颈,老鹰捉小鸡一般地把他整个人提起来,走到山林之中,打了一声呼哨,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奔迎上来,极亲昵地低头磨蹭殷月城的脸孔。 殷月城笑了笑,说道:“木头脸,我这匹小白马平日从不给外人骑的,你今天撞大运了。”把梁靖阳往马背上一抛。 两人身高相仿,殷月城摆弄他却像是摆弄一个玩偶,不费吹灰之力。梁靖阳身不由己地坐上马鞍,不由得好生气闷。 殷月城翻身上马,低头看见手中那柄黑木剑,心里又是一阵来气,抬手就要扔在地下,但转念一想,若是连一柄木剑都捞不到,今晚上可真是颗粒无收了,于是把黑木剑反手插在背上,说道:“我先带这rou票回去了!” 众匪徒答应了一声。 殷月城双手穿过梁靖阳的腋下,拿起缰绳轻轻一甩。 小白马快活地打了个响鼻,撒开蹄子冲进密林之中。 林中狭窄多石,小白马却是迅若脱兔,矫夭若龙,果然神骏非凡。 一马二人在深山老林中奔行了半个多时辰,忽见前方隐有火光,两棵苍天大树之间夹着一幢门楼,楼上挂着好大一面犬牙黑旗,用金丝线绣着“黑风”二字,正是到了黑风寨。 几个放哨的匪徒在楼上瞧见了殷月城,连忙喊道:“二当家回来了,快开门!” 只听得咣当咣当一阵机关响动,寨门缓缓打开,小白马一头奔进寨中,又向前冲了数十丈,才恋恋不舍地停了下来。 殷月城提着梁靖阳跃下马鞍,便有匪徒迎上来,笑嘻嘻说道:“二当家回来的真巧,大当家刚在大厅里设了接风宴,等着兄弟们凯旋归来!” 殷月城说道:“今天不大走运,且不忙着吃酒,我还有个rou票要料理。” 那匪徒点头哈腰说道:“是,是,恭候二当家大驾。” 殷月城笑骂道:“我又他妈的有什么大驾了?快把我的马喂了。” 那匪徒牵着小白马嘻嘻哈哈地去了。 殷月城提着梁靖阳在山寨中七拐八拐,一路上遇到不少赶着去吃酒的土匪,纷纷和他问候招呼,但神态言语中倒是戏谑的成分多,并不显得如何恭敬。 不一会儿来到一间石屋门口。 殷月城一脚踹开屋门,屋里两个汉子正在掷骰子赌钱,见状忙跳起身来,喊道:“二当家回来啦!” 殷月城把梁靖阳往地下一顿,说道:“这木头脸是我绑来的rou票,你们拿他来活动活动筋骨。” 两名汉子奇道:“这rou票长得可真丑。”当下拖了一张椅子过来,用牛皮绳把梁靖阳结结实实绑在椅中。 一人解下腰间皮鞭,在梁靖阳身上不断比划。 另一人说道:“喂,丑八怪,瞧你衣着不俗,想必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少爷。爷们儿现在给你指一条活路,你老老实实写一封家书,叫你老子乖乖凑齐一万两纹银送过来。我们收了赎金,自然就放你回去。” 梁靖阳面无表情,抿唇不语。 殷月城在一张铺着老虎皮的软椅中坐下,双腿交叠搭在椅子把手上,懒洋洋说道:“这块烂木头脾气硬得很,跟他说话是没用的。给我往死里打,不必客气。” 两名汉子答应了一声,一人运足力气甩开皮鞭,一下一下狠狠抽击梁靖阳的身体。 这人浑身肌rou虬结,足有开碑裂石之力道。每一鞭抽下去,梁靖阳身上就豁开一道口子,鲜血四溅,惨不忍睹。 另一人则捧起装酒的瓦罐,见缝插针往梁靖阳身上倾倒酒浆。烈酒流入伤口,更是火辣辣的发疼! 哪知梁靖阳脸不红气不喘,运起雄浑内功相抗,身上虽然伤痕累累,神智却十分清楚,咬紧嘴唇沉默以对,不露半点儿弱态。 两名汉子见状大奇,更是加倍殴打折磨,不一会儿酒也倒干了,皮鞭也抽得卷边了,梁靖阳仍然是岿然不动。 两名汉子都很惊讶,转头说道:“这丑八怪皮糙rou厚,怕不真是个木头人。”他们经手的rou票多了,都知道梁靖阳这种闷葫芦身上榨不出一点儿油水。谁也不会再多费心神,通常都是一刀宰了省时省力。 殷月城笑了笑,说道:“兄弟们辛苦了,去喝酒罢。” 两名汉子大喜过望,说道:“多谢二当家。”生怕他反悔似的,快步奔了出去。 远远传来吆五喝六行酒令的声音,料想大厅中群匪酒宴正酣。 石屋中却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烛花烧得毕剥作响。 殷月城斜靠在虎皮椅中,一边玩弄黑木剑,一边似笑非笑看着梁靖阳。 烛光照映之中,他的面容更显得美艳无伦。一对凤眸又弯又亮,如同天上新月一般,横生无数风情。 梁靖阳直勾勾盯着他手里那把黑木剑,沉声说道:“二当家玩够了吗?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殷月城把黑木剑往地下一抛,盈盈笑道:“梁公子,我倒要问问你玩够了没有。你戴着人皮面具行走江湖,难道不闷得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