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一场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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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奔袭了多久，零的体力也完全耗尽。

    他双腿一软，踉跄着跪倒在地上，这一举动使得他背上的人也被抛在地上。

    “你没事吧？”零回头询问，却发现一直支撑着屏障的向导早已失去了意识，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如纸。

    “喂，你醒醒！”零勉力将向导的身体放平，发现他的脉搏和呼吸都几不可察。

    “呜呜——呜呜——”一直跟随着他们逃命的狮子凑上前来，用鼻尖着急地拱着主人。

    “啧，”零烦躁不已，想要走开去叫人，却又害怕离开之后被人钻了空子。

    “你和云豹在这里等着，我去找人来救他。”零咬牙站起身，跌跌撞撞地朝外走去。

    “呜——”狮子衔住他衣角，摇摇脑袋。

    “他的情况不能拖了。”零皱眉。

    狮子放开零，将他向李流格的方向拱了拱，自己一步三回头地越过树丛跑远。

    狮子离开后不久，远远地有人的脚步声靠近。

    那人似乎在和什么人通电话：“奎因？你不用担心我，我跟老师请过假了，就是出来散散心……”

    “好的好的，我在首都星能出什么事啊，很快就回去，嗯嗯，我也爱你，拜拜……”

    零警觉地站起，握紧了手中的刀。

    树丛一动，来人刚露出脸来，零身影一闪，将人捂着嘴抵在了树干上。

    “别动，也别出声，小心我杀了你。”

    被抵住的人是个向导，身量不高，体型纤细，巴掌大的精致小脸被零的手遮了大半，只露出一双大而圆的眼睛。

    在昏暗的丛林里被不明人士制住，他竟然不很害怕，只慌乱了一瞬，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唔唔！”他摇摇头，尽力表示自己的无害。

    零没在基地见过这号人物，也稍稍放下戒备，松开了手掌。

    “你怎么了？需要帮助吗？”，那人雪白的脸颊上是纯然的担忧：“我叫宁星儿，是第一学院的学生，我没有恶意的。”

    零暗自评估一番，警告了一句：“少玩花样。”将他放开。

    宁星儿恢复了自由，走近几步，才看见了躺在地上的人。

    他扑上前，惊呼一声：“他怎么在这里？”

    零拖着步子走过来，尽管精疲力竭，还是用身体隔开两人，仿佛守着族群的头狼：“你认识他？”

    向导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他是帝国三皇子。”

    帝国皇子是什么身份……

    自“出生”以来从未接受过正经教育的零心中茫然，却没有表现出来：“他的情况紧急，你有没有办法联系上他家人，或者直接送医？”

    “我……”宁星儿有些不情愿。

    他与李流格在宴会那一晚结怨，李流格横插一脚带走了西维尔，又将他和奎因的精神体打碎，导致他们两人受了不轻的伤，这在宁星儿看来，无异于夺夫之仇。

    今天撇下奎因到湖区逛逛，也是因为心情实在憋闷，没想到在这里竟然又遇见了这个阴魂不散的人。

    他并不是什么圣人，让他出手害人他做不到，可袖手旁观还是能狠下心的。

    零敏锐地看出了什么，直接问出来：“你跟他有仇？”

    “不是…”宁星儿正欲辩解，几乎变成透明的狮子跌跌撞撞地奔来，身后一只飞翔着的燕尾鸢收起翅膀，轻盈地落在一旁的树干上。

    随后就是嘈杂的人声。

    “殿下，里面情况未知，先让属下们进去吧！”

    “少废话，没看见我弟弟的精神体已经变成什么样了吗？”

    一队人拨开树丛快速走近，都穿着帝国制式的黑色军服，一个短发的女性哨兵走在最前面，黑发黑眸，显出与李流格不容错辨的亲缘关系。

    看着生死不知的李流格，和浑身浴血委顿在地上的零，所有人的呼吸都滞了滞。

    “你们俩，不许动！”大公主一抬手，身后的侍卫官拔出粒子枪，对准了零和宁星儿。

    “医生在哪？”她一声厉喝，身后跑出一人，半跪在地上，用手持仪器扫描过李流格全身。

    “这，这……”他看着光脑上的检测结果，双手几乎拿不稳仪器。

    “怎么不治疗？”大公主拧起眉。

    “我治疗不了！”，随行军医的声音隐有哭腔：“三皇子殿下的精神域，马上就要破碎了。”

    “什么？”这话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震住了所有人。

    宁星儿眼中不易察觉地划过一丝快意，其他人眼中隐有惋惜，零轻叹了口气，从博士注射药剂、向导抗拒结合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这个结局，本以为如果他的速度够快，还可以将这个向导送到其他可以治疗的地方，没想到还是来不及。

    站在李流格身侧的狮子打破了寂静，它动了动，朝着李流格更近地走了几步，很是艰难地贴着他伏卧下来，温柔地舔舐着主人沾了汗水和血液、满是细小划痕的侧脸。

    “大咪？”大公主失声轻唤，心里涌上了不好的预感。

    弟弟的精神体这次没有向往常一样，上前来轻碰她的手，热情地回应她的招呼。

    而是专注地、长久地凝视着主人。

    精神体不会说话，但任谁都能看出其中的留恋。

    不知过了多久，狮子终于看够了。像是非常疲倦似的，将脑袋放在主人颈窝里，尾巴也搭在了他身上。

    呼吸一起一伏之间，温柔金棕色眼睛渐渐黯淡，在某一刻轻轻合拢，再没有睁开。

    树枝上凭立的燕尾鸢仰头发出一声唳叫，大公主眼眶通红，忍不住上前一步，却又停住了身形。

    这是一场独属于他们的告别，即将消散的精神体和生死不知的主人。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即使侥幸活下来，精神域破碎的李流格不仅不会再见到自己的精神体，也许连个健康的普通人都做不了了。

    起风了，这些大自然的精灵嬉笑着掠过林间，轻柔地带走了此地浓郁的血腥气。

    与主人依在一起的精神体身形渐淡，最后变成一捧金色的细碎光点，打着旋落在了李流格身上。

    大公主深吸口气，强行抑制住郁郁的情绪：“飞舰呢，快点把三皇子抬上去，我们去科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