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初见眉目
近些日子,不知是何人传出去的,都说广陵城城南处的一间客栈里,出现了一个模样俊俏的公子,他丰神俊朗、气势更是高贵逼人。 此人自然说的是秦肆。 因这传闻,慕名而来了好些未出阁的女子,瞧见了身量挺拔,玉面无瑕疵的秦肆,女子皆是面红耳赤的。 秦肆寡言少语,面上总是浸着一层冷意,瞧人的眼神都是凉嗖嗖的。这般脾性的他未吓走客人,反倒引得女子们心花怒放,恨不得日日都来客栈喝茶。 一传十,十传百,来客栈的人竟愈来愈多了。 客栈的生意也由此盛了些,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好在前些日子小竹子和翠翠来了,二人便留在客栈中帮忙干些活。 小竹子看着瘦弱,浑身却有使不尽的力劲儿似的。他在大堂和东橱来回穿梭,在客人之间哟呵,那模样竟比店里的小二哥还要像小二来。 翠翠也在大堂帮忙,她干活利索,模长得样水灵,笑起来更是俏皮可爱,自然是客栈的一道不可多得的风景。 青黛瞧着二人帮忙做事,总归有些过意不去。二人却也是不怕累的,忙了一整日下来还有好些精神气,寻得了空便是互相说话嬉笑着。 而让小竹子、翠翠出留在此地的秦肆,青黛始终都未曾正面谈过一次。她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应该当面谢过他一番。 如此,她就趁着清晨客人还不多时,便赶紧去寻了他。 此时,天空还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光辉,阳光并不热辣。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着大地,反射出些许银色的光芒,耀得人眼睛有些发花。 屋中,秦肆刚从床榻上起身不久,头脑仍是有些昏倦。取了水好好地洗了脸,冷水刺激得他头脑清醒了好多,这才觉得精神了一些。 他还未拿起架子上擦拭脸的巾子,浓黑的眼睫处还沾着几颗晶莹剔透的水珠,连高挺的鼻梁都泛着一层水意。 就在此时,他的耳中忽然一动,眼神也变得有些锋利了起来。 屋子外是一条走廊,他听见了走廊上有人走动的轻微脚步声。 步子细弱轻轻,力道不大,似是个女子的脚步,也似乎是朝着他的房屋方向而来。 秦肆的心里隐约猜到是何人来了,漆黑的眼里里顿时现出一抹喜色。抬眸看向房门处,就见一个女子的身影凑近来了。 他自然是想立刻就开门出去见她,不知为何,今日竟也有些闲心欲逗弄她来。 秦肆站在屋中不动,也不发出任何声响,只是那按捺不住的欣喜,仍旧在他如墨的瞳孔里不断地跳动着。 女子曼妙的身影清清楚楚地映在了门上,她却并未立即就敲门,或是唤出点声音来。 她在门口驻了一会儿,线条美好的脖颈微微弯了下来,似是垂首思虑着什么。 半晌她才抬起头来,隔着房门低低地唤了句,“你可醒了?” 果然是来寻他的。 听她的声音,似乎并不十分疏离淡漠。 秦肆回过神,面上早就含着丝丝的笑意。他顾不上穿起昨夜就备好的常服外衣,迈着大步子便去开了门。 青黛听见门栓落下的声音,抬眸便瞧见了秦肆。 他平日并不多么喜爱出门,出门又是坐轿子、马车,哪能晒到多少热辣的太阳。长年累月的,他的肤色便泛着一层略微病态的苍白,所幸那薄唇仍是带着温热的血色。 他似是初醒的模样,虽是修身玉立,身上穿着的亵衣却略微不整,坚硬的下颌线之下,是一截有些淡淡的阴影。 阴影当中藏着个微凸的喉结,脖颈处的亵衣衣领敞开了好些,微露出些许白皙的胸膛肌理来。 唔……他既然听见是她来了,怎么也不记得拉拢好衣裳。 青黛脸上一热,立即垂下首,避过他那有些孟浪的模样,绕开他入了房去。 将手中端盘放在桌中,取出上面装的七八分满的瓷碗。她并不转过身,背对着他道:“今日我起得早,做了些许甜汤来……你可要喝的?” 话落,她便听到了门栓再次复位的声音。 青黛顿时就有些哭笑不得,这个秦肆,竟一次两次都要锁门,生怕她一回头就走掉。 秦肆这头儿,眼神就有些迷离了。 近日,天气逐渐地有些炎热,人们穿的衣裳也愈发地薄了。 青黛今日穿得也少了些,腰侧处的衣裳好生宽松,微风一吹,衣角被吹动了,似是隐约能窥到那处独属于女子的细致曲线。 秦肆发觉自己的脑子里出现了不合时宜的想法,便立即正了正神色,开腔道:“要的……只要是你做的,我便都要喝。” 他的嗓音低沉端凝又富有磁性,吐出的言语却并不严谨。 青黛闻言,禁不住暗自发笑。 她今早煮了一整锅甜汤,也各自给林氏几人备下了。他若是都要喝,岂不是要撑破肚皮去。 她心里默默念着他没个正形儿,嘴上却仍是客气道:“洗漱好了罢?快坐下趁热喝去。” 秦肆在青黛身侧处,寻了个位置坐下。瓷碗中置着个洁白汤匙,碗中盛着浅色的汤,里头不知放了什么,隐约可以看见朵朵银白透明的花瓣形状。 他自是不喜甜味的吃食,可这汤清甜不腻,倒是爽口。 他尝了几口,竟还是觉得好吃的。不经意地抬眼,瞧见青黛微垂首,眉间轻皱,目光朦胧地盯着一侧,似乎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知晓青黛定是有话要说,便放下手中汤匙,看向了她。 “你今日……”他声音里含着微弱的兴味,眸子里的欣喜与宠溺情绪交相流转,“怎么记起我来了?” 青黛闻声,置在膝盖上的手,便有些情不自禁的绞着裙子一角。 她正思忖着、犹豫着该如何开口,虽说秦肆将小竹子、翠翠二人带到广陵城,多半都是献殷勤的意思。可这行为确实是讨好了她,她若是不说出个什么来,倒像是她不懂礼数了。 青黛迟疑了一下,便柔声道:“我今日,正是来谢你。” “你将小竹子与翠翠二人带来陪我,我很欢喜的。” 秦肆闻言,只觉得甜汤的余味很是强烈,像是一泉深澈的溪水,潺潺地流进他的心坎儿里去。 他有些不自然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你能欢喜,便是最好的。” 青黛有些不知心里是何滋味,被他暧昧旖旎的说上一句,她的心情竟变得软软呼呼了。 “那日之事。”秦肆微微起菱的薄唇轻启,一贯森冷的眼中也荡出些许期待的笑意,“你还未回应我。” 他倒是哪壶不开便提哪壶。 青黛不用细想也知道,他指的是同小黄鹂一起去放燕子风筝的一日。 他那时曾言,只要她原谅了他,他便一切都归她处置。 青黛脑海中想起了当时的画面,他认真的神情和真诚无一丝戏谑的目光。她顿时呼吸急了些,难免变得有些被动。 她无法忽视这些日子以来,他所做的事、以及他毫不保留的情意。 若是从前,她定是满心欢喜地如了他的愿。 可现在不一样,在经历了那无法磨灭的事情后,她的心中,总归是存着些怨气,教她绝对不能轻易原谅了他。 如此想着,她仍是矛盾得要命,心里声音更是十分嘈杂,听得模糊不清。 青黛恍恍惚惚地回过神,便见着秦肆的脸映在清晨熹微的光里,墨玉似的漆黑眼眸中,隐含着十分期待的目光。 青黛的脸上莫名地又热了一些,心跳也无来由地慢了一拍。她竟有些不可控制地稍稍恼怒了起来,嗔怒道:“一整天的,都在胡思乱想着什么?快喝你的甜汤去。” 说罢,青黛便不顾他了,拾起桌上的端盘便急急地转身开门溜了出去。 秦肆被无辜骂了一通,却是不气恼的,心里轻飘飘得如同云端漫步。 察着青黛有些局促的模样、听她话语中的意思,他便知晓自己想要求得青黛原谅的事儿,已经隐约有了些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