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告别

    零自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没有多话，坐在黎川腿上，试探着吻了他的唇。

    黎川很自然地抱住了他。将近四个月的时间，他对怀里的身体早已熟稔，对如何进入彼此交融的氛围也心知肚明。

    黎川以为自己会想要和零再做一次，可如今人在怀里，是他自己没有那个心情。他们缠吻了一会，又徒然分开。

    「事发突然，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在背后捣鬼的是谁，所以这件事情可能根本不值一提，也可能牵涉深广。」黎川沉声，「以目前的情形，我不能走，而你不能留下。」

    「主人……」

    「听好。」黎川打断他，「我会把你暂时托付给黎白，如果他能够善待你，你就暂时让他照顾；如果不能，或是连他也遇到了其他危险，你就逃。黎白大概率会先带你去S市，也可能是L市，我在这些地方恰好还都有可靠的人，可以收留你。」

    黎川将这些人的姓名身份、联络方式和地址一一交代过。零听得认真，只一遍就记住了。

    「接下来，在我再次见到你之前，我只有一个命令。」黎川的手抚上零的脸颊，以从未有过的严肃神情看着他，「保护好你自己。」

    「零明白了。」零低垂下眼，「主人，您能不能……先把眼睛闭上？」

    「什么？」

    「零有东西想要给您。」

    黎川不明所以，却还是依言闭上了眼。

    他听到零解开扣子的声音，停顿了片刻，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布料声。不禁心下一软。如果零也想要在这个时候和他做……那他实在没什么理由拒绝。

    「……好了，主人。」零轻声说。

    黎川睁开眼。零的上衣领口解开了，扣子一直解到上腹处，露出一片白皙的胸口。而零的手里，是一枚小小的金属饰品。

    「你……？」黎川深吸了一口气，「为什么拿出来？」

    拨开零的衬衫，右乳的乳饰果然已经被拿下来了，左乳的却还好好戴着。

    「主人说过，这个东西，是主人给零的标记。留一半给主人，等到重逢的那一天，主人再为零戴上。」

    「你这个笨蛋……」黎川从零手上拿过那枚小小的装饰，「疼不疼？」

    「有一点。」

    「我给你最后的命令是什么？」

    「保护好自己……零会的，主人。」零抱着黎川的肩，「您也要保护好自己，零会等您。」

    银质的装饰还带着零的体温，灼烧般让黎川的手指开始发烫。这样小的一枚，太容易丢了。何况零的伤口还没有完全长好，要是下次见面的时间过长——恐怕也戴不进去了。

    黎川拿出口袋巾来，细致妥帖地把那枚装饰包在布料里，装进西装前袋。那个地方正贴着他的心脏，让他觉得自己连心跳也加速了。

    「去看看……」再次开口，黎川觉得自己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祁清衡他们准备得怎么样了。你也来吧。」

    重要的资料已经全部被转移到总裁会议室，所有高管全在会议室里。他们曾看到黎川将零拉去休息室的情形，都没有想到他会回来得这么快，纷纷露出惊讶的神色。

    黎川没有多话，听取了众人的汇报后，让零加入了祁清衡一列，自己则开始整理当前的情报。

    要掩盖住整个冰山之下的十分之九，只让已经暴露的暴露出去，是非常不容易的事，黎川能做的只有弃车保帅。而这个方案设计的前提，就是知道对方的身份，以判断对方所掌握的情报。这是眼下最难的一点，黎川只能推测对手的身份，逐一剖析，推导，估算假设下的解决方案，再对所有假设推导的结果提取公因数。

    黎嵘与岛关系最深，资料最多，如果将他相关的情报尽数泄露，对黎氏集团打击最大。但想要把他撇得一干二净，也完全不可能。沈华辉多半是以和黎嵘合作的方式涉入其中，情报大多重叠。沈夫人的情报最少，只等黎白再次到来时补充。

    出去故事的完整和自洽以外，还要考虑口供的问题。这座岛背后同时涉及刑事犯罪和经济犯罪，审讯的规格一定不低。之前挑选出岛奴隶和工作人员时，黎川便将接触过重要人物的，知道的多的，心理素质低的全都排除。可如今屋子里的高管却得全都留下——若是走上几个，恰巧在幕后人举报材料的范围内，恐怕又是一场风波。每个人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都得交代好，不能说多了，也不能显得假。

    黎川独自在白板上写写画画一个小时，正头疼时，来人通报，黎白来了。

    「怎么样？」

    不只是黎川，一屋子人都盯着他看。

    「你要的账本。」黎白举了举手里的U盘，「除此之外，带来一个消息。是好是坏，暂时还不确定。」

    「……是什么？」

    「这里被举报的名目是——大型组织卖yin。并且，举报人似乎确实与那位沈夫人有关。」

    「什么？」黎川皱眉，「连涉黑都不涉及吗？」

    「没有这条。」

    「像个陷阱。」

    「确实，所以，不知道是好是坏。」

    「我明白了。」黎川放下白板笔，沉吟了片刻，「暂时先按原来的计划进行，缩小故事范围。黎白，你过来一起整理。」

    「我？……」黎白做了个吹口哨的姿势，像是不适应这种立场的转换——毕竟如今他才是黎氏集团的主人。

    黎川自然管不了那么多，他已经习惯了在情况危急的时刻，把自己放在纵览全局的位置。

    「零分析一下账本，看不全懂也没关系，先把不自然的地方划出来。」

    「是，主人。」零应得很快。

    「……那好吧。」见黎川如此，黎白也不好计较，走到白板边和他一起筹划起来。一小时后，关于这座岛的故事框架大致搭建完毕。

    另一边，祁清衡一众终于整理好了纸质材料。

    黎川指挥着众人将资料分门别类，有价值的由黎白带走，价值不大的就地销毁，剩下的编制故事的材料，精心放回原处层层保护。

    带走资料到底比带走人容易得多。黎川在港口确认完毕，把目光投向黎白：「我再问一次，这一切不是你做的吧？」

    如果黎白撒谎，他的确无从戳破。

    「我有什么必要？」黎白反问，反手把零拉到身边，「或者你觉得，我是为了他？」

    「你放开他。」黎川沉声。

    「好好好。」黎白举起双手，「我向你保证，不是我。」

    「走吧。」黎川仍盯着他，缓缓舒了口气，「你自己保重。」

    「我会尽快派律师和你对接，在那之前交代多少，你自己把握。」黎白也看着他，「记住，你是个连身份证号都没有的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被逼无奈。」

    「我知道。」黎川面色平静，「我本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