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童仙尊

    01

    空中蕴起阴云。

    她撕开一袋咖啡，浅褐色粉末缓缓倾入玻璃杯。

    雷在云团中孕育。

    水混入，搅拌。

    一道、一道。

    一圈、一圈。

    漩涡中，咖啡渐溶；墨团处，雷鸣渐起。

    “轰隆——”

    她慢条斯理让咖啡入肚。

    滚滚雷声汹涌而来，愈来愈急！天地间只剩了雷鸣！

    她终于抬头望了望，期待道：“似乎是了不得的人物呢……”把玻璃杯送往水池洗净，她喃喃：“会是谁呢？”

    这一问题在她出厨房时有了回答。

    哦，他呀。

    一米多的个子，七八岁的面容，穿一身会放各色光芒的仙袍，擎一把比他高的大刀。长不大的顽童仙尊，他们是这样叫他的。

    她笑了笑，发出些声响。

    他警觉地看过来。

    而后他睁大了眼，无比震撼着。

    他看到了什么？

    她在冲他笑！

    他惊鸿一瞥的白月光，他无缘此生的梦中人，竟出现了他眼前？

    认不错的！

    虽然她穿着奇异的衣裳，但这张脸，分分明就是那年他在留影石里瞥见的一条红绫索千人命的大妖尊。

    仙妖之战何等惨烈？可她笑一笑，那横溅四方的血rou残肢、那激涨三尺的汩汩血河，尽皆成了她红裙摆上微不足道的暗点。

    认不错的。

    即使他与她间横亘了千年时光、死生两天堑。但他又怎会把她认错？惜恨此生无缘罢了。而今却，却是天垂怜，竟叫他遇到了她转世？

    他震撼着，只觉有幸之至。

    他忙收了刀。

    她走近，听他磕磕绊解释自己不是有意闯入，又听得他把自己出现在这儿归咎于易乾那小子……她笑了笑，没澄清。

    他陷进那笑容漩涡，头脑被搅得晕乎乎，听她指引，任她带领，手脚只知听从她。

    他知道了，他可以叫她莲塘。

    他知道了，他可以在这儿住下。

    真好。

    夜梦里，他嘿嘿傻笑。

    莲塘回了房。

    “他会很好玩的，对吧？”她对本子笑。

    那是本很普通的厚本子，A4大小，硬壳，封皮上书：情人簿。

    她却翻得很温柔。

    在那翻过的页面上，形形色色的美人神情各异，或嘻笑、或恸哭：有裸男子被吊缚于空畅然大笑；有鱼美人抱尾哀泣，一地珍珠；有大奶男手托双乳，乳汁流落，满面羞红……

    本子翻过半，有空白页。

    她提笔。

    这空白页渐满。

    一小童子，肌体玉雪，跌坐于碎布之间，大刀横膝头，身上缠有红绳索，瘪着嘴，泫然欲泣。

    她轻点图上那童子，笑了笑。

    02

    这里的一切他都很难理解，除了她。

    “莲、莲塘……”他期期艾艾叫。头顶仍在喷水的花洒令他不知所措。他身上穿的是莲塘昨晚给的有点透的薄睡衣，现在全都淋湿了，那衣服湿漉漉贴着肌肤，令他的小身板一览无余。

    他有点难受。

    他会为自己的童子面貌迷惑了人而高兴，也会为这童子面貌而跳脚动怒。心上难堪之处毫无遮掩地曝光在心上人面前，更让他格外难堪，偏他此时又无从大开杀戒泄愤。他只得别别扭扭地说：“我会对你负责的。”

    “你好可爱啊。”是莲塘口中的真心话。

    他好惊异，惊异之余又很感到放松。只不知为何，莲塘的眼神令他有些难受，也不止是难受，就还有点，痒？

    痒？

    但无论如何，他有媳妇了，而且还是他的梦中人转世！

    于是傻笑常在他脸上挂。

    直到……

    03

    实验总是必不可少的。

    即便是她经验丰富，每每在面对全新的实践对象时也要试多多，而后才达得成她想要的。

    不过么，她有得是耐心。

    “要乖乖哭出来哟。”她看着他的背影，如是说到。

    他正撅着屁股擦地板。

    本来吧，一个术法就完成的事……但他是极不愿被莲塘知晓自己的特异之处的。他是仙人，长生不老，青春永葆。可她不是。她要是知道，当她老了、头发白了，他却依旧是这幅童子样子，那她该多伤心啊？为此，他伪装成普通人：打扫清洁、洗衣做饭，一概都他自己亲力亲为。他学起来很快。

    他也不是不愿引她入仙途，只是她此世这身体丝毫没有修仙的根骨。他擦着地，认真发誓：下一世，他一定要引她入仙途。一世不行就再下世！反正，他们俩必定是要双宿双栖的。

    他傻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