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温柔

    东海边有个小渔村，没事的时候，我会来这里买些生活必需品。

    潋要跟着。

    我当然制止他，就他那银发碧眼的模样，让人看见岂不是引起不必要的关注？但是听见我不让他跟着，潋满脸的不高兴，恶狠狠地瞪着我，鼓着嘴，生气说道：“为什么不让我跟着？你成天没事就往那渔村跑，上次还有个女的跟你回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这语气怎么这么像媳妇儿质问负心汉？

    看着小气巴拉的潋，我也不知怎么的，自从来到这里一起住，他就越来越小心眼，什么事都要过问我，上次不过一个jiejie好心帮我送鱼过来，他非得抓着我盘问半天。

    “我不是告诉你，那位jiejie是见我扛太多东西，才好心帮我的。”我叹了口气，说。

    “既然如此，那我也要去。”他十分坚持。

    “可是你一头银发……太引人注目了。”

    “这有何难？”说罢，他便将白发变黑，眼睛也成了常人的棕色。

    头一次看他变成这模样，我瞪圆了眼，上下打量好半天，不由自主地说：“潋，你真漂亮。”

    说得他顿时面红耳赤，不好意思起来：“油嘴滑舌，快走了！”

    我发现他不仅变得小气，还变得爱害羞了。

    想想那个冷面无情，宛若冰块的潋，真是想不到他年轻的时候还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后来到了小渔村，我买了点面粉，被潋看到，他问：“你买这作甚？”

    “上次你做的面条很好吃，我想吃。”我说。

    “就知道吃！”他冷哼，撇嘴斜睨着我，随后，有意无意地问，“……真的很好吃吗？”

    我点点头，说：“嗯，很好吃！”

    “哼。”他随即闷哼一声，转过身跟老板又要了三大袋面粉。

    我看见，不由问：“你买这么多做啥？”

    “你不是要吃面条。”

    “可是这么多够吃大半年了！”我有些大声，潋这家伙，该不会天天要给我煮面条吧？

    闻言，他露出危险的表情，盯着我：“怎么，你不想吃？”

    “没有，没有……”吃人嘴软，我只得点点头，露出谄媚的笑容。

    然后，苦逼地扛上三袋面粉。

    随后，路过鱼店，上次那jiejie一看见我，就热情得冲我打招呼：“阿秋，今天又来买东西吗？”

    “小鱼jiejie！”我刚想过去，却被潋冰冷的，仿佛要杀死人的视线制止了，于是只得在远处干笑。

    见状，小鱼jiejie望了眼我身边的潋，不想，竟然笑了笑，问我：“这位是你的娘子吗？她长得真好看，就是太高了些……”

    娘子？

    我望了一下身旁高出我许多的潋，他的模样的确比女子还要美丽，难怪会被人错认，为了避免麻烦，我便将错就错，回答道：“是啊，他是我媳妇儿，叫小潋。”

    此话一出，就被潋狠狠拧了拧胳膊。

    “哎呀，名字可真好听，阿秋，以后常带她来村子里呀。”大姐热情地招呼。

    我捂着胳膊，苦笑着点点头，还想继续说几句，但是一看潋不悦的表情，我知道再不走肯定大祸临头，只得简单道了个别，就跟着潋回去了。

    果然，一到家，潋就问我：“你和那个女的很熟？”

    放下三袋面粉，我累得气喘吁吁，顺手倒了杯茶，喝完了说：“小鱼jiejie为人大方热情，我认识有什么奇怪？”

    “哼，勾三搭四。”他撇嘴，冷冷说道。

    我一听，赶紧解释道：“小鱼jiejie可不是这种人，她和她相公都有娃了，不过听说她娃生病了，相公带去城里治病，半年都没回来，她一直在筹路费，准备去看看呢。”

    听见我的话，潋看过来，面无表情地戳我脑袋，道：“我说的不是她，是你！”

    “啊？”我指着自己，“我勾三搭四？”

    “你跟谁都一副笑嘻嘻的笨蛋模样，还不是勾三搭四？”他越说越不高兴，“是我的话，我就只对一个人好，只对一个人笑！”

    我知道潋这家伙没说谎，他可是为了心上人等待了两万年。

    说起来，我倒是有些羡慕被他喜欢上的人。

    许久，我耸耸肩，摊开手：“可是我对别人笑，又不代表我就是勾搭别人。”

    “我就是讨厌你对别人笑，明明你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小声。

    我没听清，凑过去，反问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瞪我一眼，潋起身，眼珠子上下看了看我，生气道：“没什么。”

    随后便出去了，不见人影。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了，只好自行回屋，掏出龙蛋看了看。

    为了方便携带，潋帮我把龙蛋缩成鸡蛋大小，我一直小心放在胸口。

    等到傍晚，潋都没有回来。

    我饿了，也很担心他，于是背着龙蛋走出门，想不到刚走几步，就看见潋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些衣服。

    “你去哪了？我正要出去找你呢。”我迎上去，担心地问，这时，肚子居然饿的咕咕叫。

    潋听见，不住嫌弃地看了我一眼，搞得我十分不好意思。

    然后，他把衣服塞给我，指着我的后背，说：“你这笨蛋，衣服破了都不知道，方才我去南海鲛人族那里买了几件鲛人绡做的衣服，都是最好的料子。”

    我摸了摸这几件轻如蝉翼的衣服，知道肯定不便宜，于是我十分感激地说：“谢谢你啊，潋。”

    “赶紧换上。”他催促道。

    于是我赶紧换上新衣服，看了看，正好合适。

    潋似乎也挺满意，只是看了我脑袋半天，他微微皱眉说：“你这乱七八糟的头发，还有你脑袋上这根破树枝是怎么回事？”

    说完他就把我簪发的树枝给扔了，然后摘下他头上的一根银色发簪，替我绾好头发，轻轻插上。

    “这是？”我问。

    微微眯着眼，他专注地看着我头上的发簪，然后轻轻捏了捏我的脸颊：“这跟发簪是我用身上最坚硬的龙鳞化成的，在遇见危险的时候，可以护着你不受伤害。”

    “这么珍贵的东西，你……为什么给我？”我有些意外，隐隐觉得受之有愧。

    顿了顿，他别过头，双颊染上一层绯红之色，他故作不悦，冷哼说道：“你可别乱想，我只是看不过眼，你这笨蛋，总是糊里糊涂的，哪天我不在身边，出了事真不晓得怎么办。”

    “可是……”

    “你敢不要？”他皱皱眉，威胁道。

    “既然这样，那我就收下了。”他这样我还能说什么，只能接受。

    随后他就去煮面条了，我饿得饥肠辘辘，趴在桌上等着他，透过微弱却温暖的烛火，那一晃一晃的光晕，映照在他的脸上，静谧而温柔。

    突然有些心疼他，我轻轻喊了他一声：“潋。”

    “做什么。”他回头。

    我笑了笑，说：“你有喜欢过什么人么？”

    他微微一怔，蓦地把头转回去，冷淡地说：“你问这个作甚。”

    “如果你有喜欢的人，千万不要太喜欢他，也千万不要把自己的龙纹给他。”这样的话，你就不会遭到抛弃，更不会白白等一个人两万年，你是一个温柔的人，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人。

    我后面的话，只是在心里说的，毕竟，他根本不知道我来自未来。

    潋并没有回答，而是把面条煮好之后，放在我面前，没好气地说：“你饿傻了，尽在胡说。”

    望着热气腾腾的面条，我饿坏了，赶紧举筷狼吞虎咽了起来。

    注视着我的吃相，他嘴上不由得嘲讽道：“别跟饿死鬼似的，没人跟你抢。”眼眸之中却流露出一丝柔软的暖意，良久，他缓缓开口说，“我怎么可能把龙纹给别人。”

    “你说什么？”我一时没听见，舔了舔嘴巴。

    嫌恶地伸手给我擦擦嘴，潋说：“我说你吃相真的太难看了！”

    我好像又惹他生气了？

    后来吃太撑，我睡不着，只好在门口走走，潋自然跟着。

    “不用了，我一会儿就回去。”

    “谁知道你会不会又蠢到躺在地上就睡着了。”

    我知道他是出于好心，可就这样，他还不忘毒舌一下。

    走了半天，我突然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只听见一声细微的叫喊，我顺势低头蹲下，在隆起的沙堆中，居然看见了一只快要被干死的四脚朝天的海龟……呃，怎么有些眼熟？

    “海青？”我试探性喊了一声。

    听到我的声音，那海龟睁开眼，嘴巴一张一合，道：“……救救我，我翻不过来了……”

    于是赶紧把它翻过来，然后见它皮肤干燥，又赶紧找了水给它淋上。

    好一会儿，它才缓过劲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潋，眼睛瞬间水汪汪的，高兴说道：“潋大人，我终于找到你了！”

    潋望着他，摇摇头，问：“海青，你跟来作甚。”

    “我要服侍潋大人！”海青张开嘴，认真地说。

    我忍不住戳戳它的壳，叹了口气说：“可这里是岸上，你在这里怎么服侍他。”

    似乎意识到这个问题，海青陷入沉思，可是它扔不愿意离去。

    见状，潋只好说：“你在海边住下吧，只是不要离开水太久。”

    “是，潋大人！”得到应允，海青很是高兴。

    看它那崇拜的眼神，他是真的很喜欢潋。

    我看着一人一龟，忍不住笑了出来，可是此时内心不禁产生一个疑问，海青说的那个抛弃潋的人，怎么还没出现呢？

    就在这时，我耳后忽然出现一个轻轻的声音——

    “小家伙……”

    这声音，是敖澕。

    我一怔，回过头，居然又身处那个曼珠沙华的旷野之中，海青，还有潋都不见了。

    换而出现的，正是一脸轻浮笑容，站在我前的敖澕。

    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