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草花(清水)
莉丝塔拍卖场又热闹了起来。 帝国近年四处征战,扩充军备让贵族手上也羞涩,好容易等南征结束,拍卖会也终于开得起来——正好腾出地方放新来的宝物。 当然,这并非是主管拍卖师们喜气洋洋的原因。一场拍卖会能带来不少东西,比如成山的金币,还有自己终于能不被拖欠的工资。 但这种热闹与伊尼德无关。 她这时候正待在笼子里,慢条斯理打理着自己苍白的爪尖。挠两下笼门也磨不平,反而掉了块下来。这让她幼稚的苦了脸,脑袋上的元素光环有气无力的没什么光彩。 一旁被抓来的精灵还有力气哭哭啼啼,伊尼德只觉得无聊,她在拍卖场底呆了太久,到现在已经没什么被剥夺自由的感觉。 只有等到个人终于来伊尼德面前,提着个针管拨开鳞片准备直接扎入时候,她才有点精神。 “别打了……这东西对我没什么用。” 她用着扁尖头颅眨了眨眼,露出个似乎是微笑的东西——但看起来很可怕,小姑娘有被吓到。 “如果你们不想让我直接死在这里……留下一个难以处理的尸体。” 这个人族女孩似乎是找了主管,没过一会也就回来,没拿着针管。她隐约听见主管在和谁说着赔钱货之类的话语,当然也只有几个词。 伊尼德以前的听力不错,但可能呆在这里的时间久了,也似乎退化了不少。于是她也懒得多听,顺从变为人形倚靠在镀金牢笼边,拨弄起手上的符文链条。 她半阖着眼,有没有人买她都无所谓,反正也不算重要的事情。 ——仅限这想法出现后的三秒钟。 “阿伦大人,这些都是拍卖场要拍的奴隶,您先来看看,有没有还不错的。” 身体甚至比漂移灵魂更快,伊尼德睁开眼睛,琉璃般眼珠里出现那个黑衣恶魔的倒影。 她慢慢的,控制住的露出一个僵硬又温和的狰狞笑容——她太久不对人笑,也忘了这是什么感觉。 当然是她不知道,那双眼眸里充盈着无法掩饰的一切,如火焰烧灼地狱海泉。 只是她不知道。 他很久没被那种纯粹的恶意注视着,于是有些好奇的转过头。 少女披散着灰白长发,只隐隐约约有点贝母光,普通的身材也只算清秀容貌。她瘦的已经有些脱相,枯槁一样身体上只有双眼明亮,却注视着他带着极度恨意的光彩。 甚至没有怨恼,只有纯粹、深沉而锋利的恨。 是有了所谓兴趣吗?阿伦涅特斯并不算很清楚,他只突然想着,如果让这恨意染上别的色,也是过于好看的东西了。 于是他在镀金的牢笼面前停下脚步。 “那就她了。” 他没去看主管惊异表情,也没什么必要,他只垂眸看少女低敛着眉目,迟钝的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动作。 “她叫什么名字?” 想到了点东西,于是他开口问了句。 主管惶恐着说这个奴隶他们也不知道名字,对方也不说,每次都直接叫号,又让他给这奴隶赐个名字。 而阿伦涅特斯却看见那头灰白发丝动了一动,这个女奴慢慢抬起头来,懒懒看了他一眼。 “伊尼德,伊尼德……图忒弥斯。” 她看着恶魔茫然的神色,突然感觉更疲惫了。这时她就先摆了摆手,有些迟钝缓慢的重新低下头。 “不要买我了……您一定会失望。” 可饶是她这么说,阿伦也只在她身上看到无尽的,被拼命压制的深切仇恨,充盈蔓延着如同喷发火山。 直到如今,他才确定自己是真的对她有了点兴趣。 不知为何,阿伦每看她一眼,都觉得自己在望着曾经家乡黑色腐土上珍珠般的茜草花。 ——少女身上,带着死亡与新生的一切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