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往事

    昭阳殿的前主人颜婕妤曾经是先帝的宠妃。先帝从未立皇后，后宫里身份最高的是太子贺兰明夜的生母元昭仪。除了太子之外，先帝只有两位公主，可以说是子嗣冷清。

    小顺子的全名是贺兰明顺，“顺”一字是颜婕妤去世前为儿子取定，而这个全名是他的兄长赠予。贺兰明夜不喜欢他的母亲对他的严格教导，反而喜欢颜婕妤这样的庶母。

    颜婕妤性子温和，讨先帝的喜欢，也得到了太子的喜欢。爱屋及乌，即使元昭仪对自己不算很好，但颜婕妤依然对贺兰明夜视如己出。颜婕妤有身孕之后，先帝十分重视，但最后依然逃不开悲惨命运。

    “陛下竟然要以贵妃之礼安葬那个贱人，以她的出身，侍奉在陛下身边都是抬举。”元昭仪十分生气，但也不能在先帝面前发作。

    “昭仪莫气，昭仪是太子的生母，就是将来的太后，追封贵妃又算得了什么？”她身边的侍女出言安慰。

    宫里的孩子难将养，尤其是男孩。一般人知道的真相是，颜婕妤生产当天生下了一个死胎便去世了。有些人所传的推测是，元昭仪害死了颜婕妤母子。但实际上，那个孩子还活着。

    颜婕妤为了保护那个孩子，只能让他没有任何继承皇位的机会。她本希望生的是一位远离皇室斗争的公主，却没想到事与愿违。颜婕妤生产过程中，不敢喝任何送过来的汤药，这个时候太忙乱了，也不敢保证有没有人趁虚而入。

    小顺子出生之后，就在宫内被一个老太监收养。颜婕妤的那一刀，幸好没有伤及性命，只是他再也不能做男人了。老太监身边的人最多知道这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说不定是哪位宫女与侍卫私通生的。

    小顺子实际上是在贺兰明夜身边长大的。贺兰明夜待他极好，完全超过了主子对待奴才。小顺子知道自己的身世，还是在先帝的弥留之际。先帝重病，去世前单独召见太子。

    “我对不起颜婕妤，希望她来生可以另觅良缘，不要再遇到像我这样的人……”颜婕妤是他最爱的人，但他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没有开罪太子的生母。

    “陛下……颜婕妤的孩子其实还活着……”

    “当真？”

    “顺儿，你过来，”小顺子过去，跪在先帝床前，“他全名叫贺兰明顺。陛下看看，他是不是长得和颜婕妤很像……”

    “确实很像，明夜，你让我可以少亏欠她许多，真好……”

    先帝在死之前，似乎看到了过世多年的颜婕妤——那个在后宫争斗中死去的温婉女子。此生恩怨了结，但愿来生切勿相负。

    “太子刚才说的是……”

    “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颜婕妤，就是那个废弃的昭阳殿的前主人？”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颜婕妤出身不高，她从更衣之位一步一步升上婕妤，奈何年纪轻轻便撒手人寰。不过，若是颜婕妤得以终老，先帝那份感情是否还在，也是个未知数。

    贺兰明夜十九岁继位，那个时候，小顺子才十一岁。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亲人，而这个亲人是他最敬爱的太子。太子对这个奴才，从来不像主子，反而如同兄长一般谆谆教导。

    即使知道有这一层血缘关系，在小顺子十六岁那年，他还是爬上了宣室殿的那张龙床。在以前，他也不是没有睡过那张床或者床脚。只是这一次，他真的和贺兰明夜缠在了一起。小顺子身子残缺，看到贺兰明夜那东西，既有羡慕，又有一种奇怪的渴求。

    贺兰明夜担心小顺子的安危，虽然宣室殿里的事情不会传到别的地方，但太后并不是聋子，更不是瞎子。此次选秀，既是为了皇室继承人，也是为了满足太后的心意。

    更重要的是，贺兰明夜不仅需要一个可以继承大魏江山的皇子，也需要一位有能力垂帘听政的太后。元太后和赵皇后，都不是那块料。元太后有手段却无大才，赵皇后的性子只能垂范后宫不能训政朝廷。

    贺兰明夜登基两年之后，特意修缮了昭阳殿，那里如同往昔，只是少了一个主人。前一个主人死于非命，宫室修得再豪华，依然会有人介意。但是，在萧玉襄之前，本朝还没有人住进去过。

    贺兰明夜十六岁的时候娶了赵氏做太子妃。小顺子九岁的时候，太子妃生下了贺兰明夜第一个孩子，是一位公主。贺兰明夜初为人父，喜欢抱着那个孩子玩，他忽然想起自己八岁的时候从颜婕妤手里接过那个身上带血的婴儿。

    “顺儿，你看她是不是很漂亮？”贺兰明夜问。

    “小公主好漂亮。”

    “你想抱抱她吗？”

    “可以吗？”

    “可以。”

    “小meimei。”小顺子小心地抱着贺兰穗，她还冲着他笑，不哭不闹，十分讨人喜欢。

    小顺子曾经为太子大婚感到不解和疑惑，他曾经以为太子只属于他一个人。不论是传授知识还是一起玩，他后来才明白，太子不仅会有太子妃，还会有良娣、孺子。日后成为皇帝，身边的女人就更多了。

    “太子很喜欢孩子吗？”小顺子问。

    “没有父亲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贺兰明夜回答。

    “太子，不要丢下我。你有太子妃，有多少良娣、孺子都不要丢下我。”

    “我不会丢下你的。”

    “太子和别人有孩子，但我和太子不会有孩子。”

    “没关系的，有你在我身边就好了。”贺兰明夜起身，对那边的奶娘说：“把公主抱回太子妃身边，孩子也该想娘了。”

    “这么小的孩子，也会有想法吗？”

    “我想她有。”

    昭阳殿收拾停当，又增派许多宫婢杂役进去伺候，其他的地方也准备好了，只等着新的妃嫔入宫。小顺子听闻一些传言，贺兰明夜对那位萧美人似乎非常特别。

    “陛下，你很喜欢那个萧美人吗？”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奴才听说，十个人里面，只有她封了美人。”

    “我说过的，私下里你不用自称‘奴才’，现在只有你我。”

    “那你回答我的问题。”

    “在十个人里，我最看重她，说不定她就是太子的生母。”

    “是个女人就能生，为什么一定要是她？而且你是让她住我娘住过的地方……”

    “嫉妒了？”

    “奴才不敢。”

    “萧氏自然有出众的地方，往后你自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