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中元

    王才人出意外流产，郝才人因罪被软禁，如今的永巷，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昭阳殿的萧婕妤了。边才人模样生得俊俏，如今是得宠，但远比不上从前的萧玉襄。

    萧玉襄出身不如姚良人，容貌不如自己，边才人思来想去，只能猜测贺兰明夜大概喜欢她的性情和才气。她转而又有些难过，别人都是德才兼备，只有自己是个才疏学浅的空壳美人，除了一张皮便一无所有。

    贺兰明夜又过来陪萧玉襄用午膳，他说：“我昨天和皇后商量过了，近些天酷暑难耐，宫里又出了不少事情，就想着带你们一起去行宫住一段时间。”

    “哪边的行宫？”萧玉襄问。

    “离这边最近的永宁行宫。”

    “大家都会去吗？”

    “王才人身体没养好，不宜劳顿，平才人说要留下来照顾她，也不去。至于郝才人，就不用说了。”

    “陛下宅心仁厚，郝才人图谋不轨证据确凿，陛下没有把她处死，也没有废为庶人。”

    “玉襄，我有我的考虑。”

    “妾身知道，陛下所做都有道理。”

    话说成更衣本来也想留下了陪着王才人，只是平才人说：“好不容易有机会亲近陛下，为什么非要来陪着我们呢？我无欲无求，难道你也是？”这话说到了她心坎上，所以她还是陪着贺兰明夜一起去了。

    王才人流产之后伤了身子，很难再有孩子。她失去孩子之后，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平才人在她身边陪着，横竖才打起点精神。平才人觉得自己之前没有照顾好江良人，现在对王才人更加用心。

    永巷的事情惹人厌烦，现在到行宫避暑，萧玉襄反而觉得心情放松不少。关于郝才人，她总感觉事情不如表面那么简单，而贺兰明夜对她本人的处置轻描淡写，反而彻查并贬斥了郝氏一族。

    曾经自己也一度被诬陷，贺兰明夜也没有拿自己怎么样，或许是，萧玉襄一边深知伴君如伴虎，一边又依赖自己的丈夫，更何况，他也是自己孩子的父亲。贺兰明夜对她，怎么说都是很好的了，若是嫁入普通官宦人家，自己的丈夫也未必会对自己那么好。至于楚元汀……

    杨婕妤本来以为药粉的事能打击萧玉襄，谁知道是那个不起眼的郝才人暗中作怪。虽然王才人没了孩子，但是萧玉襄没受半点损害，胎儿健康，而皇帝依然宠爱她。杨婕妤感觉自己白忙了一场，也白高兴一场。

    中元节这天，贺兰明夜以批阅奏章为由，没有参见行宫里的宴饮。他带着小顺子一起到民间看中元的庆典和节礼，两个人穿着便装，混在平民百姓之中。

    没有了宫里的拘束，两个人感觉非常自在。一路上有很多小摊贩售卖小饰品或者小零食，又有很多戴着面具的人表演节目。贺兰明夜塞了一个果脯在小顺子嘴里，小顺子只觉得满口甜腻。

    七月十五，鬼门大开，怎么说也是个大日子。在长乐宫的时候，逢年过节，各种仪式也是非常隆重，而今天，他们化作平民，感受着朴素的风土人情，也别有一番风味。

    太阳快要落山了，民间的各种节目和仪式还在继续，贺兰明夜与小顺子并肩走在靠边的路上。天没有全黑，还带点亮，月亮在天上，还能看到几颗星星。

    “刚才有人说我们是兄弟。”小顺子说。

    “我们本来就是兄弟。”贺兰明夜说。

    “也就只有这种时候。在宫里，你是皇帝，我是奴才。”

    “在宫里不能像今天这样在一起，那我带你离开宫里怎么样？”

    “你有母亲，还有妻妾孩子，你舍得？”

    “我舍得。”

    “连皇帝的位置也不要了？”

    “如果不是太后谋划，我本来应该只是一个闲散王爷。”

    “皇位之争何其残酷，生在帝王家，明哲保身又谈何容易。”

    “没关系，我自有方法保全。”

    “天威难测，陛下不废弃我就好。”

    “我从来都只爱你一个。”

    “我愿意相信。”

    “不，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我迟早会让你完全相信。”

    “星星真好看。”

    “你知道我为什么重视萧氏吗？”

    “因为你喜欢她，她还怀了你的孩子。”

    “不是这样，如果只是要孩子，随便哪个女人都能生。”

    “所以你就是喜欢她？”

    “我需要一个太子，也需要一个能在将来垂帘训政的太后。”

    “你没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

    “你怎么那么肯定萧婕妤有那样的能力？”

    “我看人很准，更何况还有楚元汀推荐。”

    “那我等着你，反正除了等着你，也没什么好做的了。”

    “王氏的孩子没了就没了，我不关心。但我希望萧氏可以生下皇长子，这样对我的计划最有利。”

    “你说到王才人，我还有有件事想问你。”

    “你说。”

    “那个粉末是你放的。”

    “是。”

    “你什么时候做的？”

    “萧氏把药材送给王氏之后，我派人在德庆殿动的手，顺便把剩余的粉末藏匿在边氏那边。”

    “你就是为了清理郝氏一族？”

    “是的。”

    “王才人肚子里的可是你的孩子，你怎么可以……”

    “我刚才说了，除了萧氏的儿子，别的东西我不关心。”

    贺兰明夜和小顺子回到行宫的时候，夜已经深了。不过贺兰明夜乔装改扮，还是没什么动静地混了进去。贺兰明夜和小顺子躺在床上，回想这一天在外面游玩的快乐时光。

    “住的还习惯吗？”贺兰明夜说。

    “又不是第一次来了，习惯，但我更喜欢宣室殿。”小顺子说。

    “再过些日子，我们就回去了。”

    凤藻殿的明更衣和符更衣，本身不得宠，加上杨婕妤不是个好相处的，她们终日看别人脸色，日子过得也不怎么痛快。她们想着，陛下早就忘了凤藻殿，更忘了两个不起眼的更衣。

    贺兰明夜在白天陪着萧玉襄，晚上有时候去边才人那边，更多的晚上，他留在自己的地方和小顺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