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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没有yindao,可我是一个女人。” “我是个女人,可我没有yindao,这合理吗?” “你懂吗?我喜欢男人,可你千万不要说我是同性恋,哦,那会让我难过的,为什么我不是个女孩呢?我只是想像任何一个女孩那样享受自己的生活,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不行呢?” “难道就因为一个生殖器,就把我定义成男人吗?” 这个社会太过粗暴,他用身体来定义灵魂。 伊迪斯至今记得他的mama是怎么说他的这一番发言的,他好不容易鼓起一番勇气对着他的mama哭诉,她却说他疯了,哭得很难过。跟家里人其他亲戚打电话的时候,他不是没看到过母亲瘦弱的背影,柔弱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的背影。他不是没看见过,他想过狠下心来离开这个家,却又不忍心让母亲独自承受这一切,毕竟,光是生下他来母亲就已经付出了太多,但是这一切究竟哪里出错了呢?他听见他的mama说,“凭什么是我的孩子?”可是伊迪斯丝毫不认为自己有错,就像他在广播上听到的那句歌词一样:所有人都在做出自己认为的最理智的选择,可是现实却成了一团糟,哦,多么荒诞,多么讽刺呢。 多么荒诞,伊迪斯想,多么讽刺呢。 可他无数次的跟他的mama提起他想要去做变性手术这件事,换来的却只有mama的心碎的哭喊。 “你知道吗?他们是怎么看你的!外面的人都是怎么看你的!你知道,”玛丽很久没有这么失声痛哭过了,她不熟练地换气,“外面的人不都把你认作是怪物吗?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的孩子?凭什么我的孩子要受这种苦?他不过是……他不就是,他不就是跟平常人不一样了一点吗?凭什么说他是疯子、是怪物呢?” “好孩子,mama这就带你去看最好的医生。” “我哪里不接受了?我哪里?我凭什么要接受他们的眼光?你告诉我凭什么啊!凭什么我的孩子就要这样?你告诉mama好不好?你告诉mama你只是病了,mama带你去看最好的医生。” “乖孩子,别去做变性手术,好不好?求你了,求你了。” 头一次,在说出那一番话之后,母亲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伊迪斯对着朝着自己下跪的母亲,落荒而逃。 他没有对自己的mama说清楚的是,他已经下定决心了,要去做一名反串话剧演员,而那里的剧组会为他提供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至少目前,他想让自己的mama好好的。至少从今以后的好多个圣诞节和新年,他都不能跟自己的mama一起度过了。他知道,他们免不了争吵,伊迪斯做出的每一个选择都会伤害到他的母亲,但是那是伊迪斯选择的路,必须要走的。 不然的话,他对不起自己。 2. 他也是在那里认识贝贝的——贝阿特丽丝,一个对他充满同情心的女孩,在得知他没有去处以后,很热心地说要不去她家住。 伊迪斯:“你确定吗?我只觉得不方便,毕竟我还是个男孩子……” 贝阿特丽丝一脸严肃地说,“你确定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一个男孩子?我真希望你刚刚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又希望他是假的。真的是因为这样我们就是朋友了,假的是因为这样你就不用再担惊受怕了。我相信你不是个骗子,但是我不喜欢你这样拿自己的性别开玩笑。这样多多少少都会难受的吧?” “很抱歉。”伊迪斯怯喏道,“我没想到你这么重视我的感受,谢谢你。” 贝阿特丽丝这才笑起来,“叫我贝贝就好,我总不能总叫你伊迪斯吧?你有没有女生名字?” 伊迪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与自己的这幅身份尴尬的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却一直没有对自己的名字有所在意,“嗯……我没想好呢。”伊迪斯说,“要不你……要不贝贝帮我想好了。” 贝阿特丽丝说,“真的?!我可以吗?包在我身上,我绝对给你想一个。” 两人回到狭窄的出租屋内时已是凌晨,贝贝先开的门,伊迪斯先进的屋——哦不,现在应该改口了,据伟大的贝阿特丽丝说,伊迪斯的女名应该叫海伦娜——海伦娜先进的屋,她问,“灯在哪儿?” 贝贝却俏皮的拍了拍他的屁股,“嘿,我们可以先这样一会儿,宝贝,气氛多好。关着灯……。” “?贝……”正要疑惑地问为什么,灯却亮了。 在客厅的深处站着的是另外一个女人她正愤怒的看向贝贝,重复她说的话道:“‘宝贝’?” 贝贝的表情瞬间凝固了,海伦娜看得出来,这应该就是贝贝说的他的女朋友,琴。 “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嘴上说着爱我,实际上和这样一个女人同居?贝阿特丽丝,我真是看错了你!你这个贱人!” “哦亲爱的,”贝阿特丽丝连忙摆手说道,“不是!不是的!他是个……!”话说到这却没有声音了,她担忧的看了海伦娜一眼,海伦娜给他偷偷的比了个ok的手势,她才说道,“他是个男人!” “胡扯什么!你就这样跟一个变态同居是不是?我真是太天真了,竟然会对你这样的人有一丝一毫的期待……亏我还想着跟你结婚啊!”她伸出手去揪住海伦娜的头发,用力扯道,“你这个贱人……啊!” 海伦娜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来不及双手捂住头便被扯掉了假发,只听见后脑处有什么东西被撕裂的声音,他看着琴手上的那顶乱了的假发,才明白过来断开的是他的假发固定扣。 “啊啊!”琴失声尖叫起来,海伦娜看着镜子里的伊迪斯,他的脸上甚至还化着妆,虽然是用贝贝那些廉价的化妆品画出来的,可依旧美极了——前一秒他是这么想的,后一秒却看到了自己的头发和喉结,她看着镜子里如同怪物一样的伊迪斯,她想大叫,她想跑掉,想要推开周围的一切,她摇着头向后退了几步,然后默默地从呆滞的琴手里轻轻拿过那顶假发,怜爱似的摸了摸——那是她好几次的钱,攒了很久才买的——然后轻声说,“再见。” “海伦娜!”贝贝的尖叫声被她抛在身后,她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回头,但是他并没有,他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已经没有什么他可以去的地方了。他带上那顶假发,然后擦干了脸上早就已经斑驳的泪水,他回到了原来他所在的那个角落里,捡了一身男人衣服换上,将身上的那身衣服留在了那个角落里。 他知道,贝贝一定会去那里找他的。 3. 可是他想错了,来找他的并不是贝贝,而是那个只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人,琴。 “?请……”问还没说出口,琴便弯下腰来,低着头说,“对不起。” 伊迪斯,不,海伦娜这会儿却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他手忙脚乱的将琴扶起身来,还没等她开口,琴又开始说,“我知道我一时的冲动对你造成了伤害,我很抱歉,也很愧疚。可是贝贝已经很久不理我了……”越说越小声,海伦娜如释重负的笑了,说,“毕竟贝贝和你性格差不多,都很直率。” 琴忧心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你也知道的……我们遭遇了太多白眼和冷落甚至暴力,我们这些底层都不容易……哦,实在对不起,像你这样的……女孩,我很少见到,”琴羞涩的说,“我为我的无知和粗鲁道歉,可是……贝贝不理我了……我真的很喜欢她,很喜欢……”琴说着说着又要哭起来了,看来贝贝也没让她好过,海伦娜于是开口说,“我有个主意,你们不是有个很喜欢的地下歌手兼朋友吗?叫兰…登?是不是?”琴点点头。海伦娜如释重负地笑了,笑的很畅快说,“这有什么,我们仨一起去看他的演唱会吧。” 4. “哎呀,这样美丽的女孩子可不常见。”兰登跟琴打趣道,“你怎么会带来这么美丽的一个朋友?” “瞧你说的,”琴翻个白眼,“我可没说这是你的菜。” “可是很明显,这就是我的菜。”兰登饶有兴趣的看着海伦娜,那双祖母绿的绿色眼瞳盯着她,似乎在等着她做出自我介绍。她不敢说话,月亮底下的兰登真的很帅。他想,这样一个男人是不属于自己的,她想开口说话,但是张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或许是太过紧张吗?她半个音节也发不出,只好就此作罢,装作打了一个哈欠。 “海伦娜。”她捏着嗓子说,她希望自己的声音不会有他自己听上去那么奇怪,可是她再也不想多说任何一个字了。 “哦,听听这名字我就知道了,你就是我命运中的女人。不是吗?顺带一提,你有男朋友了吗?” 她沉默的摇摇头,含情脉脉的看向他身后的空气。直接对视是不可能的,那将要花掉她绝大部分的勇气,可那是不够的,因为她光光是坐在这里就已经用掉了他的很大一部分勇气了。 啊,勇气,说来也奇怪,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只是觉得兰登,在兰登面前自己就有所谓的勇气了,她迫切的想要更多注视,想要兰登看见更多的自己,甚至——出洋相的自己,她一面担心着兰登因此不再喜欢她了,又一面暗自欢欣,因为她是多么的想要兰登看见自己呢?在那双深邃的祖母绿的眼神里折射出的是怎样的温柔呢?她像个饮鸩止渴的疯子那样渴望着,焦急的看着他—— “太好了,额,我是说,”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对我来说,太好了,那么美丽的小姐,我想您会宽恕我的冒昧……”他轻轻拉过她的手去,在她的手指上落下轻轻一吻——末了飞速的脸红了,我是说,兰登脸红了,然后抬起头来说,“这可不是我轻浮——只是你太美了,我一定要这么做才行。”他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哦,天哪,要是那是为自己颤动的该有多好? 可是他的自毁倾向又在蠢蠢欲动了,这该死的,他想着就现在,就现在在他的面前扯下自己的假发来,大声告诉他,“你不会喜欢这样的我的”。那一定是错愕至极的表情了,海伦娜想,这么想着,他的身体却颤抖了起来,他清了清嗓子,这样说道。“你知道那种感觉吗?”他的伊迪斯现在眼里噙满了痛苦的泪水,“这简直就是现实给我的一个狠狠的耳光,面前这个男人让我心动,但又是那样的绝情,我们之间只是陌生的关系,这我再清楚不过了,而我却奢望得到他的心?这不可笑吗?”她直摇头,“这不可笑吗?我反复这样问自己,他让我浑身都烧起来了,像一团火,我在他的身上寄予了无限的希望,可我现在才知道——人不可承受希望。” “他人即地狱,”她说,“兰登,他人即地狱,你想让我下地狱吗?” “亲爱的,我会紧紧抓住你的手的。” 5. 他们顺章合理的在一起了,当然,那天晚上,月亮很亮,他和结束了一天工作的兰登牵着手回……回宾馆,海伦娜还是很羞涩的,他想,就算如此,兰登还是愿意和他上床,光是这一点她就兴奋地浑身发抖,自己也是会被人接纳的,会被人爱的,兰登说的那句话现在还萦绕在她的耳边。 “我会紧紧抓住你的手的。” 太会了吧?太会了吧??海伦娜在心中无声呐喊着,这个男人也太会了吧???!反倒是自己,窘迫的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在他面前笨拙不堪。 “很紧张吗?”兰登脱下她衣服的时候轻轻吻他的身体,而这里的一切都让他仿佛置身于天堂,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却guntang,她为触摸颤抖,喘息,却还是避免不了一丝失落,自己没有办法真正的像个女孩子那样容纳兰登,这是他遗憾的,他在高潮的后尾叹气,紧紧地抱住身上的兰登。 6. “你们两个做过了?”赫洛斯吐出一口气说道,“感觉怎么样,小meimei?” 海伦娜厌恶地说,“别这样叫我。”一边说着一边想着针头到自己的时候会变得多钝,会剩下多少海洛因在里面,她有种不祥的预感,从早上便一直有了。 就算再隐秘的角落也能被兰登发现,就在针头即将轮到海伦娜的时候,兰登出现了。 一阵推搡,针头掉到地上,原本因为海洛因和一根针头聚集在一起的人们作鸟兽散,只剩下他们两个。 “你!你简直是疯了!”兰登终于没有忍住怒火,甩开了海伦娜的手。 “你说我疯了?你说我,”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顿了顿道,“你说什么?可是……不,你又知道什么呢?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痛苦,你根本不明白那种感觉……你懂吗?我真是个傻子——竟然要求你来懂,是因为我太过爱你了吗?真是可笑。你当初爱我的时候说了会爱我的一切,如今呢?你说我疯了?是啊——我确实疯了!” 是的,吸毒,这是海伦娜从自己的故乡那里带来的习惯了,她的自毁倾向从那时开始便蠢蠢欲动,就像兰登说的,“你非要毁了自己”一样,海伦娜确实是要毁了自己才肯罢休。 兰登这个时候竟然是沉默的,他不知道说出什么来好,兰登,兰登,海伦娜,兰登无可避免的想起数以万计个夜晚,他抱着他的海伦娜,不是,他抱着他的伊迪斯,沉沉睡去的时候,伊迪斯总是颤抖着的,他知道吗?他们总要面对这件事的,但是他们选择了逃避,这又有什么用呢?你看,现在他面前的,这个留着凌乱的长发的伊迪斯,他的因为毒品而消瘦的伊迪斯——多可怜呢。他想尽办法想将他从那个深陷的泥潭中拉扯出来,可是呢? 他能选择的,只有沉默。 你根本就知道!他的心底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叫嚣着,你明明知道他会崩溃的,你明明知道他把你当成了最后一道港湾,却还是这样肆无忌惮的伤害他,你不知道吗?你为什么这个时候又选择装聋作哑呢?为什么话语总是在我们最需要的时候从我们的嘴边溜走?沉默就是你选择的桥梁吗?风是桥梁吗?又或者是眼神?亲爱的,亲爱的兰登,你如果真的爱他,为什么不说出口呢? “哦,伊迪斯……我的……亲爱的伊迪斯,我们冷静下来,好吗?” “冷静?那是不可能的。”伊迪斯,不,他眼睁睁的看着他的伊迪斯又换上海伦娜那副冷酷的面孔,可是天哪,无论是伊迪斯还是海伦娜,他想,他都爱他,她是美德,她是灵魂,是一切美好又脏兮兮的东西构成的,可是她的爱又是如此干净。 她何尝不是理智的呢?哦,兰登,共用针头没什么大不了的,那只是他不想进监狱的证明。毕竟在美国,公共场合携带针头是违法的。 他的海伦娜继续说道,“我们分手吧,兰登。” 一切都是决绝的,就像他的海伦娜那样,他早知道他的海伦娜是这样爱憎分明的一个人,真是可笑,兰登,你连死都不怕,却害怕这样一个人的爱吗?害怕什么呢?害怕毒品吗?害怕的是什么?不理智吗?少他妈在那里婊子立牌坊了。你自己不也深陷其中吗? 你当初说爱他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有今天呢? 兰登心想,他懊恼的将脸埋在了双手中,他怎么就放任他们的关系走到今天这一步呢?他现在再也写不出好听的歌儿来了。 “兰登,兰登。” 救我,求你了,救救我。 “我很抱歉,对不起,对不起。”兰登疯狂的亲吻着他的头发和额头,“会好的,会好的。” “我爱你,我肯定要比太阳更爱你。” 这不就是爱吗,每每抵死缠绵的时候却又说着多爱你,高潮的时候却说救救我,救救我,求你了。 兰登,兰登,救救我吧。 有的时候,让你上瘾的不是毒品本身,而是吸毒这件事。 你需要的,仅仅是一种感受生命的方式,而你恰巧对这种方式上瘾了而已,因为在茫茫人海中,这是唯一一双可以拉住你的手。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你,我正在朝着你伸出一双手来,你握住了,我便拉你,逃离这片海。 宝贝,宝贝,不要吸毒了,好吗?就像我说过一千遍一万遍了,不要自残,不要尝试自杀,不要吸毒了,你可以,你可以就算不凭借什么,也可以活下去。 去他的,去他的政府,政府会让你幸福吗?不会的,他只会佯装关心的告诫你,“噢亲爱的,小心共用针头”,可是谁他妈的蠢到极点了,才会去在乎你为什么吸毒?每个人都是理性的,每个人都在做出最合理的选择,可是事实却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样———这简直糟透了,不是吗? 海伦娜,世界上有成千上万个海伦娜,但是只有你是我最爱的一个。 我肯定会比太阳更爱你。 9. “mama,你过得好吗? 我希望你过得很好,自从我懂事以来,已经有很久没有这样给你写过信了。我想告诉你,我找到我爱的人啦。他是个歌手,对我很好,会给我买草莓冰激凌的那种。 事实上,我还是会后悔离开家的那天伤了你的心,我现在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而我会积极的,面对这件事。我知道你在乎的始终都是你的孩子,也就是我,我明白的,我一直都明白。我爱您,谢谢您接受这件事,谢谢您的坚强——这在我身上也得到了体现——哈哈,我的爱人叫做兰登,听上去像极了某个国家的首都,是不是?噢,每次我拿这件事取笑他他都会笑着揉乱我的头发。 话题扯远了,mama,我写这封信的目的就是告诉您,我准备好变性手术啦,不过医生说在那之前我得吃点苦头才行——至于什么苦头,这我可不能告诉您,您只需要知道,我现在好好地,正在某个地方开心地活着。 永远爱您的,伊迪斯(海伦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