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耽美小说 - 《那天》在线阅读 - 那天我死了

那天我死了

    我被送上绞刑架的那天,下着大雨。

    天空雾蒙蒙看不到边,街旁女人们出言咒骂,不停向游行的木车上扔垃圾。我真想出言提醒,她们的丈夫主动跪下求着睡我的时候,卑微谦恭。

    可惜我没有这样的机会。

    很快,那些不久前发誓要爬上我的床的贵族男人们一个一个在街头出现,高举黑色的大伞,对我的死讯欢呼雀跃。虽然我看不到伞下臃肿的身体,但是只通过声音我就可以想象得到他们颤抖的双手和迸发激情的双眼。

    我笑了出来。

    绞刑架上的麻绳已经磨损,但足以支撑我如此瘦弱的身体。

    我在黑压压的人群里一眼看到了斐德先生,他身形挺拔,依旧是高定西装,我猜即便大雨,他的黑皮鞋也一定锃亮。他在低头点烟,大半张脸笼罩在黑暗中,雕塑似的侧脸冷漠疏离,我这才注意到,身后替他打伞的是最讨厌我的一位小姐。可能我的目光太灼热,烫得他回望我,学着我的样子扯出了一个笑。不怪他的生意火爆、眼光毒辣,他本人要比他手下所有的小姐少爷们都要惹眼。

    在我刚被卖给他的时候,我想过逃。

    他亲自把我抓回来。

    我被绑成一条蠕虫扔在地上。他倚靠在一架钢琴旁,低头叼了根万宝路,细细打量我一番,慢悠悠跟我说:别哭,要笑。

    还要学会弹琴。

    他抬起皮鞋尖踩过我的下身,我疼得皱眉,眼泪死命地要掉落。好在他用另一只脚碾碎烟头,烦躁地一把拽起我褶皱的衣领,将我摔在钢琴上,我的泪才被摔了回去。

    琴键被按压,发出了救命的叫声。

    我像那只烟头,永远死在他的脚下。

    从那以后我学会了笑,学的很好。

    因为你看,他刚才赞赏地回了我一笑。

    行刑的刽子手是一个年轻人,他把我粗暴推上邢台,随后昂首背对着我,似乎看我是对他眼睛的亵渎,但我记得这位年轻人数月前曾在我的窗下偷窥,直到斐德先生亲自把他赶走。

    突然传来审判长的声音,他今天特意冒雨出席了现场。

    将他绞死,谁有异议?

    没有!

    行刑。

    人群欢呼。

    像极了我第一次在高台上弹琴时,台下贵族的嚎叫,像野兽发情。

    那时我才明白为什么一个迟早在人身下雌伏的男人需要学弹琴。

    那是第一次我被明码标价当作商品展示出来,面纱挡住了台下罪恶的容颜,却挡不住罪恶。我在帷幔后面赤裸身体,被压在黑色钢琴盖上。斐德先生戏谑地笑着,他和初见一样,黑色的西装锃亮的皮鞋还有万宝路。

    他夹着烟的手在蹂躏我平坦的胸,烟灰掉落在我的身体,他低头吹,轻声说别怕,接着手指打旋向下,在台下激烈的尖叫声中握住了我的下体。

    我剧烈地颤抖,胸前的麦克风通过大厅四个顶级音响,将我难以抑制的呢喃放大了无数倍。

    我听到黏腻的求饶声回绕在耳边,身体像沉寂在海里,头顶舞台吊灯闪烁,有种剧烈的不真实感。

    他们喜欢在最圣洁的地方zuoai,更喜欢和品味高雅的人zuoai。

    斐德先生在替他们“验货”。

    我吟诵起了圣歌,跟那天高台上一样。只是没有了琴声的陪伴,圣歌都有些孤寂。

    雨幕里斐德先生脸色瞬间惨白,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想到了那天高台上,他伏在我身上,咬住我的耳,轻轻按下一个白键,问我,爽不爽?想不想被人干。

    我说想。

    我想哭,可偏偏笑了出来。他奖励我一个异常温柔的吻。

    接着出价最高的审判官走上了前,从他手里接过我。

    我就这样,在众人面前一点一点剥离开来。

    圣歌我没能唱完,就被那个年轻刽子手打断,他泄愤似得打了我一巴掌,骂我贱人,闭嘴。

    我还在笑。

    今天我总是控制不住要笑。像那天一样。

    你看他不过20岁的年纪,却长了一颗毒辣虚伪的心。

    当然那是人们嘴里的正义。

    说来也巧,第一个打开我身体的那位审判官,也是一位20岁的年轻人,听说他是最年轻的审判官,不过如今他离我几米开外,拿着判决书,带着愤怒的人们声讨我。

    在刚才,他最后一次开口:行刑。

    他的声音依旧很特别,沙哑粗粝,像是指甲划在钢琴盖上,说不出的难受。这个男人过去总是会在夜里趴在我胸前隐忍般一遍一遍宣示主权,诉说对我的痴迷,随后狠狠插入我的后xue,我能感到热流混着撕裂痛刺激我的神经末梢,我的哭声是他的催化剂,我的颤抖是他的催情药。

    后来我无意间得知,他是靠他那位贵族的妻子上位后,他的凶狠变成了狂躁和不安,但并不影响他对我的感情。因为我知道他不爱我,更不爱他的妻子。

    所有在我床上的男人都不懂爱,包括斐德先生。他教会了我靠身体赚钱的男人没有爱情。这就是他需要纾解时总会把我压在钢琴上狠cao的理由。

    没有自由,就不配拥有爱情,同样不配拥有身体所有权。

    可是我赚下的钱并不属于我,而属于他。斐德先生当然不会承认他没有爱情,所以我欣然接受了他的辩解。

    在人群百般催促下,年轻的刽子手终于握紧双拳走近我,他一定会为今天处死我感到羞愧,因为这昭示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距离肮脏那么近。

    绳索被套在我的脖颈。

    熟悉的触感。

    这是审判官爱用的伎俩。他不爱任何事,唯一爱的就是濒死感,不是自己,是别人的濒死感。

    他真适合这个职业,我想。

    不过可惜,他无法与将死之人在邢台zuoai,那是他梦寐以求的,他和我说过。

    在他眼里,邢台是最圣洁的地方。既有万人欢呼喝彩,又有让他瞬间高潮的濒死感。

    大脑在缺氧,接下来会是喉门紧闭,双脸发紫,身体为了获取氧气剧烈反抗,甚至将舌头伸长来追逐空气。

    这些我和审判官每晚都做,我一定会比别人死的时间更长一些。

    审判官的脸模糊不清,大雨冲进了我的眼睛,我闭上双眼,似乎看到了那天妇女们冲进表演厅的场景。

    领头的是审判官的贵族妻子。

    她体态优雅,提起裙边一步步踏上高台,娇小的身体瞬间发力,扯下了薄如蝉翼的帷幔。

    接着她顿住。

    因为她看到她的丈夫和其他几个贵族男人一起,把我围在钢琴边上,陶醉地占有。

    她一定没想到,刚才抑扬顿挫的琴声是我弹出来的。

    我全身上下都被各式各样的器具包裹,嘴里的性器胀大了几分,我难耐呻吟,麦克风里传来呜咽的娇喘,使得身后的审判官不受控制地冲撞,我的手被他撞在琴键上,弹出了几声断开的重音。

    突然下身的饱胀感消失,接着我被人掰了过来,那位贵族妻子狠狠一巴掌,打在了斐德先生家最值钱的脸上。

    可惜他生意做的大,不能时时刻刻守在这里,不然一定不会让这位不懂事的小姐进来。

    审判官吓得腿软,他跪坐在地上,忏悔地给妻子磕头。身后的贵妇们上前一一领过她们的丈夫。有一位爵士在临走前还不死心地将手指插到我没来得及回缩的后xue,我本能绞紧他,作为和他的告别。

    这种场面我见过无数次。

    我怜悯地看着那位贵族妻子,她的端庄消失地一干二净,审判官不止一次和我抱怨,他的妻子不识趣,无聊得很。

    因此无论如何满足不了他,只有我能满足他。

    不过也许他也并不敢勒紧这位贵族小姐的喉咙,毕竟他的一切都是她给的,包括买我一夜的钱。

    我还是太年轻,低估了这位妻子的父亲。

    后来我才知道,斐德先生那天正是和审判官的伯爵岳父谈判,结果当然没有成功。于是让审判官妻子恨到发疯的我,一个斐德先生手底下最漂亮的男妓,理所应当成为了他向伯爵示弱的首选。

    可我并不想知道这些。

    接着近三十名贵妇联合签订声讨书,将我送到了这里。

    我感觉我的记忆开始出现混乱。

    记不清斐德先生的脸,就连审判官也记不清了,看来我要死了。

    身体变轻了,脖颈的窒息感也消失了,我的灵魂飞出身体,站在巨大的绞刑架上俯瞰众人,那个被吊在半空的可怜人终于断气了。

    雨停了。

    我看到了两位陌生先生的脸上布满泪水。

    不知道是为谁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