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真相

    “你对我这个身体原主的事，知道多少？”顾晴不答反问。

    “不多，不过该知道的都知道。”许老头伸手捡起椅上的一片树叶，投进水中，树叶在水面漾出一圈浅浅的水纹。

    “济州王沐凌云聘妻贺国公府长女燕舒月为妃，生下一子后一直体弱多病，临终前将亲妹燕舒雨托付于沐凌云，沐凌云纳燕舒雨为侧妃后三日，燕舒云即病逝，燕舒雨过门七个月早产生下一子。”

    “沐凌云扶正燕舒雨后，再无纳妾，也无所出，世子沐念景束发之年，王爷遣散姬妾，出海访仙，至今未回。”

    “这些我知道。”

    “燕舒雨未嫁之时，太皇太后患病，燕舒雨入宫侍疾，有宫人见其衣冠不整卧于御花园假山之畔，久唤不醒，醒来后即以头触柱。”

    “你能不能别这样文不文白不白的，你这样的古文水平是想显摆些什么？”顾晴不满地瞪着他。

    “咳，这样不是更正经很更严肃更符合时代背景吗？”许老头不满他的不捧场。“简单来说，就是你老娘年轻时进宫遇到了好色的太上皇姑父，被醉酒的太上皇以为是宫女霸王硬上弓了，小姑娘羞愤自杀但没死成，回府后被你那要面子的外公勒令不许把这件丑事传出去，但没多久就发现怀孕了，于是你外公只能私下找太上皇要个说法，太上皇那时还没当皇帝，怕被弹劾就不肯认账，你娘就一再寻死，偏偏都被救了回来，你大姨妈心疼meimei，就求着你大姨父把你娘娶了，二女共侍一夫，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许老头一口气说完，皮笑rou不笑地盯着顾晴：“所以你是当朝皇帝的亲兄弟。”

    “这个我知道。”和他猜的八九不离十。

    “知道你还问？”许老头一脸：你耍我啊？

    “这跟你要说的借尸还魂......”顾晴话说到一半，自动收了回去。

    如果你重生在一个和你有国仇家恨的人身上，你会不会做些什么？

    会，当然会！不趁机搞得他家破人亡对得起自己重活一世吗？

    “你的意思是......”他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

    “是什么？”许老头老神在在地看着他，明知故问。

    “少帝他......不可能，你怎么知道的，他亲口跟你说的？”

    “他不是跟我说的，他是去一个被他坑成千古罪人的倒霉鬼面前炫耀时亲口说出来的。”

    “那更不可能了，我们不是......”不可以向任何本世界土着透露自己的来历吗？

    “他和我们不一样。我们是天道送过来的外来者，任何人都不会怀疑我们的来历，我们也不能向这个世界的人透露半分，一切超出这个世界现有发展力的东西都会被和谐。但他们是本土重生者，是轮回出了bug，他们没有光环，也没有不死之身，只是灵魂穿到另一个死人身上重新活过来，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发现。”

    这就是他说过的偷渡者和合法移民的区别。

    所以他不能让工匠造出抽水马桶，却能向姚靖书画出鸳鸯阵布图？因为抽水马桶超出这个时代的生产力而鸳鸯阵没有？

    许老头又扔下一片叶子。

    “真正的少帝沐念衡，早已经病死了，借尸还魂的，是南隅上一代国君武宗虞颂。”这句话绝对是劲爆的，顾晴被劈了个外焦里嫩，除了卧槽什么也说不出来！

    南隅上一代皇帝重生到大基太子沐念衡身上？这是怎样惊天动地的大新闻，传出去整个大基都要抖三抖了。不对，这太匪夷所思了根本就不会有人信好不好？！

    不过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南隅一直不甘屈居大基之下，这位武宗虞颂对大基更是恨之入骨，他死后竟然重生在大基太子沐念衡身上，上天这个玩笑开得可真大。

    三皇子被废，是不是畏罪自杀都存疑，九皇子堕马，成了废人，太上皇逊位，短短几年大基皇室就被虞颂玩弄于股掌之中，子嗣凋零，看来太上皇虽然妻妾成群却没有再生出个一男半女来，也是这位的手笔了。边关的那点事儿来龙去脉也总算是清楚了，慢说南隅屠一个洛城，便是拿下整个秦州这位也不会皱一下眉吧？

    “虞颂成功陷害沐念玄，让他身受重伤被废为庶人，仍不放过他，借着探望之名来看沐念玄有多落魄，并且在送来的补药中对沐念玄下毒，看着沐念玄痛苦挣扎，他才说出实情，如果你是沐念玄，你会不会死不瞑目？哈哈哈......他看着沐念玄断气，为了防止他没死透，还放了一把火，亲眼看着他被大火吞噬才肯离去。”许老头眼神变得阴冷，双手用力握着护栏。“只是他始终还是大意了，没把他砍成几段或是亲眼看着他变成灰。”

    顾晴听着许老头用压抑的声音说着当年的事，除了震惊已经说不出别的话了。杀人诛心，这虞颂的手段不可谓不狠，先是让沐念玄以为自己是被挚亲兄弟陷害，再说出沐念衡已死的事实，光是听，他都可以想象出虞颂是用怎样的一副得意嘴脸来刺激沐念玄，沐念玄又是怎样的痛苦绝望。他对三皇子和九皇子下手，偏偏留下了他最恨的太上皇天惠帝，估计也是想留着他慢慢折磨，让他亲眼看着大基是怎样被他一点点毁掉的。

    “千算万算，虞颂不知道沐念玄也是练过龟息术的人，他的两个心腹发现异样后拼死冲入火场相救，一个在火海中自尽伪装主子已死的假象，另一个则带着沐念玄逃出三皇子府。可惜他们最终没逃出多远，沐念玄就毒发，碰巧遇见了出谷寻找炼药材料的许尉。那名心腹求许尉求沐念玄，许尉提出一个要求，只要心腹跳下蛊池以身饲蛊，他就让沐念玄活下来。”

    他又扔出一片树叶，树叶贴着一株刚冒出水面的荷叶擦过，荷叶从茎上被切断，落进水中，切口整齐如刀割。

    “那他跳了吗？”

    顾晴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你说呢？”许老头斜睨了他一眼。

    “卧槽！老头，那我可以理解为什么大黄要杀你了。”顾晴拍拍他的肩膀，一副哥们你行的的样子。沐顾晴虽然混蛋，手上到底没沾过人命，许老头就不一样了，他那副身体的主人真的是个变态来的，不知给许老头惹下多少烂摊子，他还真有点同情许老头了。

    许老头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背锅侠何苦为难背锅侠。

    他没有告诉顾晴，当年那名心腹跳下蛊池时，沐念玄刚好清醒，却无法阻止。许尉的确让沐念玄活了下来，但是把他炼成了只会没有神智，只会听从命令的行尸走rou，还给他取了名字：大黄。狗的名字。自己刚穿过来时只有叫他这个名字他才有反应，所以自己一直懒得为他改名。

    “原主知道他的身份吗？”

    “不知道，不过知道了也一样。”在他看来，沐念玄只不过是他一时兴起捡回来的一条狗罢了，是乞丐还是皇子都一样，除了医术和炼丹，许尉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那少帝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子嗣，也是武宗故意为之？”让天惠帝断子绝孙，死不瞑目？

    “你猜呢？”许老头凉凉地看着他。“同样是当皇帝，换你，你是愿意当大国之主还是小国之君？”

    那当然是大国之主了。顾晴想起少帝因为子嗣之事遍寻名医，突然间大概能猜到少帝的心情了，一边是故国，一边是敌国，在故国他是先帝，什么都没了，在敌国他是少帝，整个天下都是他的，而且还把世代有仇的死敌玩弄于股掌之中，让他们生不如死。古代皇帝的终极追求是什么：万寿无疆，永远当皇帝啊，就算武宗一开始心是向着南隅，但是这些年下来，肯定也舍不下在大基的无上地位，儿子当皇帝哪有自己当皇帝爽，要是他再生几个孩子，说不定他真能继续扮演大基少帝，可惜上天跟他开了个玩笑，沐念衡不育，他的皇位有点不稳，他自然是不可能继续把皇位交还给有世仇的沐氏宗亲的，南隅那边怎么说也是他养了二十多年的亲儿子，这江山自然是交给亲儿子比较好，于是他就开始了一系列saocao作，当皇帝的，竟然私通敌国卖国，要不是许老头说出个中缘由，他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

    “沐念玄想夺权，应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吧？”

    直接揭穿虞颂的身份，没有人会相信，只会被认为是妖言惑众，恶意中伤，估计连天惠帝也不会相信他，毕竟少帝一直精分得很好。

    他想夺回权力只能造反，造反是需要人力物力财力的，他一个“畏罪自杀”的人有什么？

    “不容易，但是沐念景一定会站在他那边。”

    “世子会帮他？世子知道他的事了？”顾晴只能这样猜测。

    “就算不知道，世子也会帮他的。”许老头看了他一眼：“谁让虞颂千方百计想除掉你呢？世子的兵力，加上你的，你说，能不能把虞颂拉下皇位？”

    “你来洛城，就是要告诉我这些，让我帮三皇子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