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言情小说 - 笼中鸟在线阅读 - 结束与开始的雨夜

结束与开始的雨夜

    “对不起,阿泽。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让你来承担这一切的,只是...”

    “没关系的,爸爸。我很感谢这些年你带给我的一切,有过那么美好的回忆,我已经很满足了。”

    阿泽看了看这间充满了他回忆的屋子。因为今晚下的雨很大,地板显得有些潮湿。有限的空间里放着一个把手已经生锈的柜子,一张上面放着收音机的桌子,两张矮小的椅子和一大一小两张床。

    不知型号的收音机正播放着嘈杂的广告,令人有些心烦。两张床中较大的那张显得很乱。啤酒瓶和乱七八糟放着的衣服和被子明示着床主人的身份。阿泽也曾在那张床上睡过,如果他没有前世的记忆的话,那他或许会在那张床上尿过床吧。

    前世,这是阿泽不愿提起又不会忘记的一个事实。阿泽至今仍记得那带给他许多回忆的那段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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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他有记忆以来,每当他睁开眼,看到的总是一片白色的天空。

    是的,他的整个人生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因为他的天生残疾,他的父母在他出生后不久便遗弃了他。他是在同样的一个雨夜里被老头捡到的。老头姓于,身材有些矮小,相貌却十分和祥。

    老头没有领养他,因为他已经有子女了,他不符合领养的条件。尽管如此,老人依然占据了他生命中的很大部分。

    因为没有人愿意领养一个一辈子都站不起来的孩子,他的一生中也就不曾得到过父母的爱。陪伴他走过一生的,是一个名义上的陌生人。

    老头已经很久没有来了,阿泽只能一遍遍的看着那些老头带来的书籍和照片。然后回想着以前发生的一切。

    在他被老头发现以后,因为老头没有收养能力,便将他送到了医院。从那以后,老头便经常来医院看望他。他对世界的一切认知,都是从老头的言语和带来的书籍中获得的。他对世界的一切美好想象,都源于那几张仅有的照片。那几张不能再普通的照片,对于阿泽来说,却是他的整个世界。

    在一次次的回想中,阿泽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落。他知道为什么老头越来越少来看他。老头的身体状态一直不好,一年中要住几次院。而且他的家人也不同意他来医院去看一个陌生人。想到这里,阿泽便放弃了再继续回想的念头,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时间过去了多久,阿泽并不清楚。但看护他的护士已经换了三次了,阿泽也已经知道老头大概是不会再来了。那个为他的世界打开一扇窗的人不会再来了。阿泽经常会哭,他不知道是为什么。因为老头吗?可老头带给他的只有美好的回忆。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曾经看到的那句诗。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原来曾经拥有过比不曾拥有更痛苦吗,阿泽如果没有遇见老头,或许他不会这么渴望外面的世界吧。

    阿泽拼命的不让自己去想外面的世界,不去遐想那片自己渴望的天空。可是越是如此,对蓝天的渴望对他的折磨就越深。

    阿泽逼自己去想些别的回忆,他想起以前他曾经问过老头一个问题。

    “为什么你叫我阿泽啊,是因为你说捡到我那天是雨夜吗?”

    “泽是水积聚的地方,如果没有人帮助,倒下的人很容易就会被水淹没呢”

    直到后来阿泽才知道,老头其实是个孤儿,而他的名字,叫于泽。

    阿泽对蓝天的渴望已经达到了极限。他十分勉强的从床上坐到了轮椅上,以前总是老头或者护士来帮他的,而现在他要自己完成。他推动着轮椅向窗边靠近。他慢慢的靠近,终于来到了窗边。但和往常一样,看到的只是一栋高楼。他已经不在乎再失去什么了。在打开窗户后,他双手抓住窗沿,用以前从未有过的斗志和力量翻了出去。在一阵脱力后,他的眼中看到了,道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形形色色的行人和那些他不曾见过的树木和花朵。最后,他看见了蓝天。那片湛蓝,透亮的天空。在眼角的余光中,他看见一只从窗台跳下,用生命向往蓝天的小鸟。阿泽知道,那就是自己的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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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回忆里回到现实,阿泽抱住了眼前那个男人。两个人都有些沉默,只有窗外不断坠落的雨滴在发出声音。许久,阿泽松开了手。他走到门边,拿起那把黑色的雨伞,走出了门外。他的头微微转动,但最终他没有回头,而是走进了门外那片黑暗,离开了这个承载他回忆的地方。在朦胧中,他好像听到一声对不起,便加快了脚步。

    凭着路灯在雨中显得有些微弱的光芒,阿泽一步步的走向他要去往的那个地狱。阿泽走的不快,因为他的身体有些虚弱。这是疾病给他带来的。

    阿泽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会被命运所唾弃。前世的他天生残疾,今生又患上了白化病。两者都带给了他难以言表的痛苦。

    阿泽渴望拥有一份友情,即使对方只是天真幼稚的小孩,可没有人愿意与永远打着伞的他交流。他只能在没有阳光的夜晚去追求他渴望的一切。

    然而,就算在漆黑的夜晚中,也依旧有着他渴望的光明。莫莉,这是那个女孩子的名字。她照亮了阿泽的人生。她与其他人不同,她没有对阿泽那异于常人的白色的头发与身体投于异样的目光。阿泽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可能过于理想化了,也许她只是不在乎这些细节。但他仍为自己可以有个朋友而欢欣雀跃。

    突然,阿泽的眼前浮现了一扇门,他知道,他要去的地方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