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柜

    相聚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项一州感觉才刚到丰城，又得马上回去了。他握着秦天的手，抱怨道：“两天怎么这么快？”

    “没几个月了。”秦天说，“回去慢点儿。”

    “嗯，我准备回去就摊牌了。”项一州烦躁地深吸了一口烟。他心里不痛快，一是担心父母难搞定，二是舍不得秦天。

    “注意你妈身体，要不等我回去再说吧。”秦天想着等回去了，亲自登门拜访，他不希望项一州一个人去面对与他相同的遭遇。

    “那不行，等你回来就得直接跟我回家吃饭了！”项一州把烟掐了，掏出手机打开相机自拍，“过来，跟我合个照。”

    “……”秦天站着不动，一副不愿意配合的架势。

    “又没让你跟我拍亲嘴的，你害什么臊？”项一州把秦天往自己怀里搂，“就头靠着头，来。”

    秦天无奈，皱着眉头凑了过去。谁知道项一州在按快门时，侧头亲上了他的脸颊。

    “你说你皱着眉头干什么？得笑起来。”项一州举起手机，“再来一张，别摆着臭脸。领导让你笑你还知道笑，怎么我让你笑跟要你命似的？”

    “笑不出来。”

    “……”

    秦天怕项一州不高兴，揽着他的肩膀把头靠了过去，伸出手按了快门。

    照片上，两个帅气的男人脑袋相互抵着，都在看着镜头。一个面冷一个面热，热的那个脸色挂着浅浅的笑意。

    周芸看着儿子手机里的照片，有点没缓过神来。她宁愿相信这只是普通朋友，但儿子那满脸洋溢着幸福的模样，让她不得不多想。

    项一州认真地说：“妈，对不起。之前一直没跟您说清楚，其实他是个男的。除了不能生孩子，哪儿都好。”

    周芸难以置信地看着儿子，“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公务员？”

    “是他。”项一州说，“他爸您肯定知道，就咱们市的市委书记。”

    周芸当然知道市委书记是谁，可这…这简直胡闹！她把手机甩给儿子，呵斥道：“你以前贪玩我懒得再说你，你现在怎么会走上这条歪路？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我哪儿敢气您啊？”项一州赶紧搂着他妈说好话，“妈，千万别激动。他人真的挺不错的，您要是见了保证喜欢！”

    “一边去，少嬉皮笑脸的！”周芸继续呵斥，“趁早收拾了你这烂摊子！别给我一天到晚胡搞！退一万步来说，他那种家庭能接受自己儿子跟男的搞对象？总之我不同意！”

    “那您先退这个一万步行不行？”项一州继续讨好他妈，胡诌道：“我都上他家见过家长了，他爸妈知道这个事儿。”

    “简直胡闹！”周芸没想到自己儿子跟男人搞对象不说，还去对方家里见父母。她越说越大声，“我现在是教育不动你了！等你爸回来再好好收拾你！我不想再听这个事儿，赶紧让开！”

    项一州看着他妈的背影，突然庆幸自己曾经风流过，才不至于把他妈给气晕了过去。这要是像秦天那样，听话的乖孩子冷不丁地搞起同性恋，父母哪里吃得消？

    他拿起手机，盯着那张合照反复看，越看越想秦天。

    秦天离开县扶贫办，刚坐上回镇的中巴车，手机响了。车内环境比较嘈杂，他考虑了两秒还是接通了。

    “怎么了？我在车上。”

    “没别的事儿，就是想你了，想听听你声音。”

    秦天压低声音问道，“跟家里说了？”

    “你可真灵，我正想跟你说这个事儿，我妈没晕过去，我看有戏。我爸还不知道，晚上再告诉他。等我父母都知道了，咱们就坚持耗到他们同意的那一天，怎么样？”

    秦天顿了片刻，低声说了个好字。

    “别担心，我父母可比你父母接受度高多了，谁让我以前…呃，稍微贪玩了些。”

    “稍微？”

    “行了行了，你坐车不方便讲电话，我先挂了啊！”

    秦天还没说什么，电话直接断了。

    如果项一州的父母真能接受他，那他也得尽快让自己父母接受项一州才行。

    项一州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结果当天晚上就被他爸指着鼻子疯狂教育。

    项绍国猛地一拍桌，怒喝道：“你多大岁数的人了！！？谁允许你搞同性恋的！？”

    “爸，我这也不算搞同性恋。”项一州解释道，“我就是喜欢他，要换别的男人我还看不上。他真的特好，等他下乡结束我带回来给您瞧瞧。”

    项绍国气得直接把手上的筷子甩到儿子身上，“瞧什么瞧！？歪理一套套的，赶紧给我断干净了！从明天开始你不要休息了！”

    项一州看向父母，语气坚定地说道：“我真的特希望能得到你们的支持和认可，如果你们不同意，我也会继续跟他在一块儿。那话怎么说来着？就是…哦，私定终身！我跟他已经私定终身，分不开了。”

    “你！”项绍国气得到处看，想找个趁手的东西好好毒打一顿这个不听话的儿子。看了一圈没找到合适的，他起身去储藏室里找了根登山杖。

    周芸觉得儿子也该吃点苦头了，就没拦着。

    “爸，您别激动。”项一州赶紧站起来，想再好好劝说几句，他爸抄着家伙直接打上来了。

    “我今天就打死你个逆子！”项绍国一边怒喝一边拿着登山杖往儿子的身上招呼。

    如果挨一顿打就能和秦天在一起，这点疼痛对项一州来说算不了什么。他咬牙忍着身体上传来的疼痛，“爸，您打吧。我还是要跟他在一块儿，希望能得到你们的支持和认同。”

    “你还有脸提！？”项绍国一棍子重重打在儿子腿上，直接把人打跪在地，可见用了多大的力道。

    一旁的周芸看不下去了，心疼地拦上去，“别打了，别打了。”她扶着儿子，“怎么样啊，州州。腿疼不疼？你说你这孩子，非要气死爸妈是不是？”

    项一州疼得嘶了一口气，他缓了一会儿才说：“妈，我是真的喜欢他。希望能得到您的支持，人就这么一辈子，我不想有遗憾。”

    周芸难受得眼眶通红，她说：“你俩都是男的啊！将来没个孩子怎么办？妈还等着抱孙子，你这孩子…”

    项绍国站在一旁，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项一州出柜这事儿的后续就是，身体疼了好几天，他没敢告诉秦天。再一个就是他没了休息日，还被发配到临市的工地上去了。天天跟在项目经理的屁股后头，上班下班也必须打卡。好在手机没有被没收，除了不能视频，一点都不影响他谈恋爱。

    只是寥寥几句，秦天却明白事实远没那么简单，项一州他爸一定特别生气。工地的住宿环境，可能还比不上他的宿舍。煎熬的异地恋比之前更难熬了，他每天看着墙上的挂历，过去一天，就用笔划掉一天。

    距离回去的日子还有三个月，他每天都会抽时间思考，要怎么才能跟项一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