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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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在星期六是要正常上课的,所以她第二天穿着校服,很轻易便混了进去。她可能是第一个发现教室里能自习的人,平时门卫锁门也只是做做样子,从来不会真的锁上。 辰阳好像是个习惯早到的人,明明她已经比原定的时间早了十五分钟,推门进教室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位置上。云澜看到自己的桌上放了一瓶牛奶,她拿起牛奶,踌躇半晌,一屁股坐在了他旁边。他默默地把自己桌上堆着的资料移动几寸,给她腾了一个半课桌的位置。 两人学习的习惯差不多,专注两个小时,休息十五分钟,她平时喜欢说话,但认真的时候沉默得很,极少分神。 背语文课文让人很崩溃,云澜念着念着就岔了,两篇课文混得乱七八糟,来来回回,循环往复。心口一下子躁动,如何都平复不来,她便偷偷看了辰阳一眼。 这人名字带阳,和太阳十分有缘,每次随意一瞥,阳光都能角度正好撒在他的侧脸上,鼻梁挺拔,眉目含情。有人说,女娲精心捏了几个人,其他的都是随便拿着泥土乱甩,所以脸撞歪了,鼻子撞瘪了,各有各的丑法。 这么精致的一张脸,怎么会有人舍得恶语相向? “辰阳。”她突然喊道。 辰阳偏头,认真地看着她。眼波流转,煞是好看。 “没什么,就叫叫你。”云澜笑道,默默离他更近了。 “嗯。” 言语滴水不漏,他的耳尖却带上了点鳢色。 “课文,不需要整篇都背。”他轻咳两声,像是在掩饰些什么,“我给你勾几个句子。” “好呀。”云澜马上把课本递过去,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 温热的,有些细细的茧子,昨天牵住的时候,她几乎调动了手上全部的神经。带着她走上楼梯的手,雨天替她撑伞的手,摔倒时揽住腰的手,现在还帮她钩重点句子。这么好的他,以前应该有很多人喜欢吧? “辰阳啊,初中时候是不是有很多小姑娘追你呀?”云澜盯着他翻页的手发呆。 “没有。”他自动铅笔的笔芯啪地一下断了,在她的课本上弹了好几下。 她又发现了一件好玩的事。这人会脸红。本来就长得好看,脸还带一层薄红,她心中的小鹿都快当场暴毙。但就是怎么看怎么顺眼,看得她都忘记把自己的语文书拿回来。 “云澜?”辰阳喊了她一声。她没回神,含糊不清应了一句,眼神却是毫不收敛。 “云同学。” “云出窍。” 她猛地反应过来这对话是怎么回事,何密喊的时候纯属玩笑,可是当辰阳这么认真的人,以陈述句的语气叫她,就显得格外奇怪,格外地像..... 云澜急忙地想去捂他的嘴,不能让他叫出最后一个。谁知辰阳轻松地捏住她伸过去的手腕,一双秋波荡漾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澜儿。” 她后悔了,她不该调戏他的。 何密叫的时候,她只想给那贱兮兮的脸来一巴掌,可是这个人一叫,叫得她连腿都软成一滩水。火气从脚心瞬间烧到头顶,烧得她连看他的眼神都guntang起来。 “那谁叫我的时候,你听得这么清楚呀?”她一向是被调戏之后,十倍奉还的主儿,这种时候就绝对不能甘拜下风。 “澜儿,很好听。” 往常,辰阳不会跟她较这个劲的,今天怎么没完没了,还能不能让她顶着一张正常肤色的脸回家? “那可不行,你这样叫我,算是占便宜了。”云澜冷静下来,漆黑的眼珠又开始转。他捏着的手腕烫得吓人,但不耽误她给他下套。 “嗯。”辰阳算是默认她说的话。 “这样吧,你看我名字好听所以想叫我,我看你好看所以下个星期我想坐你旁边,打平。”她笑眯眯地在他跟前晃脑袋,就差扒着人衣领威胁人同意。 抽签制的座位,其实她想也没用,但是说出来,心里就畅快许多。 “下个星期,不换座位。”辰阳沉吟片刻,将她的手腕放下。 下个星期考试,所以周五自习,没有最后一节班会课,不换座位。云澜心中一惊,但她还是认为在这个无聊的战疫中,她不能输,于是她说: “哼。” 这该死的胜负欲。 后半段的自习相安无事,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考试的不良情绪其实是个反比例函数,离考试时间越短,惊慌的情绪涨得越快,连在班级群里天天水群的王亦杰都消停了,她这次很早就开始准备考试,并且在经历第一次考试,已经大概摸清楚题型,所以反倒不那么紧张。 辰阳更是不用说,看起来就是各科代表任他挑的样子。 期中考试比月考要轻松得多,因为一天只考两门,早上九点才开始,下午四点就结束,并且还不用上晚自习。云澜在家里瘫着对答案,嘴里还不住地念,果然有得必有失。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考完之后,老师就把卷子的答案发下来,还强迫他们估分。这次本校出的是英语试卷,所以第三天早上考完英语,班上一片哀嚎。 “学校也太没人性了!干什么非要秀这种我比你们都难的优越,你看人家数学多温和。”何密一回教室就冲云澜嚷嚷,脸上愁云密布,小胡子都奄奄的。 “哟,所以你就是我们下一任的数学课代表了?”云澜拿着生物书,却因为班上都是桌子拖动的声音,一点儿也看不进去。这个中午自习就应该取消掉,在家里吃了饭睡个午觉多舒服,非逼得人吃食堂,吃完食堂还要从各个考场回自己班,把桌子拖进来午休,问题是下午考试又要拖出去,何必呢? “阳哥,你就给我对对英语答案呗,我保证不告诉你我们有多少个不一样。”王亦杰又开始那要命的对答案习惯,简直祸霍一组人。 “英语很难吗?我觉得还好啊。”陈明霖满不在乎抖开英语试卷,看了一眼自己打圈的几道题目。“王亦杰,要不你跟我对?” “你俩可离我远点吧,求求你们了。”何密眼睁睁地看着两张罪恶的卷子重合,两颗罪恶的头颅凑到一起,崩溃地大喊。“阳哥,组长大人,快管管这两个影响我们生物考试心情的人。” 正所谓福不双至,祸不单行,何密前脚喊完,英语老师后脚就走进了教室。 “怎么样?英语难不难?”她手中数着一摞令人闻风丧胆的A4纸,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英语答案。在得到班上一致的哀嚎之后,她满脸自豪地说,“那当然,这卷子我出的。” 所以这究竟有什么好骄傲的,玩死我们使你快乐吗老师? 英语答案一组组地往后传,很快就到了云澜的手上。她心里的波动不大,反正英语不怎么样,所以几乎没什么难度体会,难也能看懂做题,简单的也可以,考出来的分数都没什么差别。 组里英语最好的应该是陈明霖,虽然她总分排名不高,但英语单科能稳定在全班前三。艺高人胆大,在她还处于不敢看答案的偷瞟阶段时,陈明霖已经开始算分了。 “对完总分有一百四的举手我看看。”英语老师一边巡视着卷子,一边说道。 “一道,一道完型,一道改错,作文算五分。”云澜听着陈明霖在后面念了几句,然后举起手。 英语老师朝他们这边扫来,赞许地对陈明霖点头,又有些期待地看着辰阳,“你有没有一百四?” “没有。”辰阳也不避讳她的眼神,淡然回答。 “差多少?”老师皱着眉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不加作文十分。” “可惜了。”老师听到了差强人意的回答,摇摇头,又数了一遍班上举手的人数。 其实也不需要数,就三个人,再怎么数也不会多了。 “何密,你错了多少个?”王亦杰见跟他同一排的两个人毫无可比性,开始扯何密的卫衣帽子。 “比我预想的好,六个。”何密嘿嘿地笑着,把答案又确认了一遍。 “知己啊,我也六个。” 云澜看着这对难兄难弟,哭笑不得。她也没好到哪里去,总分扣了二十八分,一百二恐怕都很难。 不过无所谓,她也没想当英语课代表。 因为英语老师扰乱了一波,中午大家都在讨论英语分数,几乎没什么人复习生物,她看得也心不在焉。细胞器什么的,匆匆过了一遍,午觉睡得倒是不错。 云澜以为,这三天会过得无比煎熬,但其实是睁眼闭眼的功夫,她已经躺在了家里。明天是自习,不上课,所以她毫无心理负担地玩起了手机。 Egret:你这次有没有690? .:没算。 Egret:其实我一直很好奇 Egret:这房子隔音效果如此之差 Egret:我敲这墙你能听到吗? 她伸手,用力在墙上锤了两下。老旧的墙壁不堪重负,再用力点怕是要塌。 .:不能。 这种小破区不会还做双层墙吧?它怎么不顺手做个双层地板呢? Egret:你干什么呢? .:看书。 云澜想到他那个整齐的书架,突然涌起一股罪恶之感。别人在学习,你在玩,别人在看书,你在敲墙。活该你考不上北大清华。她惭愧地继续刷起手机,直到晚上十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