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在即将走出房门时，拂玉停下来，把腰上的手挪到他的背上将他放低一点，她柔声问他

    “我先让别人把你带走好不好”

    他身体突然绷紧，放在她肩上的手开始收紧，紧紧抓住她的衣服，垂着的脑袋抬起来，露出半张脸来。他睁着眼睛直直看着她，拂玉就看着他的眼睛极快地变朦胧，下一秒就有一串串眼泪掉下来，他不说话也没有哭声，小小声吸了一下鼻子，眨了眨眼，又是一串眼泪顺着下睫毛掉下来砸在披风上，拂玉将他往上抛了抛，将他搂紧了些，昂着头去看他，有眼泪掉到拂玉脸上，她轻轻的带着叹息的声音问他“怎么哭了啊”

    他还没有出声，将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往上挪，慢慢抱住她的脖子，闭了闭眼，垂着头像小孩子一样用脸颊蹭了蹭拂玉的脸，把脸埋在拂玉颈间，有眼泪渐渐润湿了拂玉的衣襟，拂玉听见他用很浓的哭腔几乎喃喃般道

    “你不要我了吗”

    讲真，拂玉若不是靠的近根本听不见他说话。拂玉侧头，脸隔着披风靠着他的后脑勺上

    “我没有不要你，我很快就回来的，你等一下我好不好。”

    拂玉很耐心等了一会儿，但是他一直没有回应，只是小声抽噎了一下。拂玉心里叹气，抱着他往门外走，燕行和春泽已经在院子里等待了。燕行蹲下身子，拂玉把他放在燕行肩上扛着，他的手还死死地抓住拂玉的衣服，不知为何突然放弃，将手缩回披风里。拂玉走到燕行背后，掀开披风去看他的脸，他没有继续哭，闭紧双眼，睫毛上还有小小颗的泪珠，脸上有半干的眼泪，咬着唇没什么表情。拂玉弯下身子，贴着他的脸，亲了亲他的泪痣，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等我回来好吗”，他睫毛轻颤，没有反应，拂玉指腹轻描他的眉眼，温柔地亲了亲他的额头，细细把他的披风裹好，向燕行点头。燕行示意，快速离开。

    拂玉与春泽拎着地上尸体的衣服，拖着它们往屋内放，把地上拖动的痕迹和血迹仔细掩去，关上所有的房间里所有的门窗，将被褥衣物往尸体上堆，然后踢翻烛台，让火沿着尸体上烧。这里比较靠近街道但是这些人这么大声的嬉闹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不愤，想来是已经处理安顿过了，所以拂玉倒是不担心会有人来救火。

    她们从最初发现的那个窗离开，把窗户关死，两个人隐蔽离开，拂玉身上除了他的泪渍之外依旧十分干净，她在前头挡住春泽衣服的血迹，灯光有些昏暗，所以不算太明显，她买了衣服酱料比较多的吃食，转身时装作不经意倒在春泽衣服的血迹上，在许多人眼皮底下买了件新衣服和一些清淡的流食，光明正大返回客栈，在客栈大堂的众目睽睽下拎着一堆东西回房，活脱一观光游玩的世家小姐。

    拂玉去春泽的房间放下手里的东西，拎着一些准备给他的吃食，去中间那个原本留给她的房间，房间门口燕行抱着手倚在门口，他做着下人的动作像个等待主人的衷仆。拂玉走上前去，燕行立刻殷勤围上来，他恭敬接过拂玉手上的东西，先拂玉一步把门口打开，在拂玉跨过门槛与燕行短暂并行时，燕行垂着头，嘴唇微动

    “从窗口进，无人看见”

    拂玉微不可见点头脚步不停进入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