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耽美小说 - 重绽玫瑰在线阅读 - 宫择番外

宫择番外

    世界上真的有后悔药吗?时光机呢?任意门?

    宫择勉强从自己童年时看过的寥寥可数几部动画片里找来例子,酒局散后倚在车后座上,漫无目的地回想。司机在前面握着方向盘,开口和老板请假,说他女儿过生日,想回去陪陪孩子。

    他点点头答应了,喝下去的酒此刻好像烧到嗓子眼,逼得他眼睛酸胀,为了缓解这种感觉,宫择随口问司机:“女儿多大了?”

    “六岁,鬼精鬼精”,谈到孩子司机打开了话匣子,“喜欢芭比娃娃,她mama嫌她玩具多,不让多买,我回家了就给我撒娇。”

    “小孩儿,都挺喜欢玩玩具。”宫泽打断他。阮霁是大人,也喜欢。

    “可不是,这回我给她买了个限量的,回去她肯定乐坏了哈哈...孩子妈肯定得说我,管他呢,孩子高兴不就好了嘛!”司机赞同地点点头,乐呵呵笑,话音刚落,从后视镜里看见雇主疲惫地闭上了眼,于是识趣地没多说话,默默将空调温度调高了点儿,这个天,冷得很。

    他专注地看着前方,嘴里轻轻哼着小曲,车的后备箱里,放着给女儿的生日礼物,给老婆买的美容仪,听说特有用。

    幸福的一家。宫择坐在车后座,忽然很不想回到自己的房子里。阮霁走后,那幢房子现在只有黑漆漆昏暗的客厅,留出一半位置的衣柜,阿姨睡得早,夜里会给他留一盏客厅的灯,但沙发上只有两个抱枕,晚上回去打开房间门,拥抱他的,是一室安静的空气。

    阮霁的离开没给宫择带来太多实际的痛感,并非是钝刀割rou般折磨人,而是在早上喝牛奶的时候,刷牙时只看到一个杯子的时候,晚上习惯性地转身却触到一片冰凉的时候,猛然感受到的,像针扎一样细密的痛。

    旁人弥补不了,消除不了的后悔。

    家里的长辈催他再结一次婚,对方是温婉有礼的大家闺秀,宫择拒绝了。这段时间他的生活两点一线,从公司,到家,再从家去公司,时常有应酬,他往往最先回家。离婚之后竟然想着为自己的前妻守贞,他都觉得自己可笑。

    原来刺激感也没有那么重要。宫择提不起力气来再去爱别的人,可能的确是老了。他为了越轨的刺激而获得的代价,是一场后知后觉,才发现挽回不了的婚姻。代价太大,以至于他一直在消化,消化这个被抛弃的事实,被放弃的真相。

    俞夏找过他,他望着小少爷那张精致的脸,心里只觉得荒唐。鬼迷住心窍,竟然抛下家里的软娇妻,去吻路边的野玫瑰。脑子清醒之后回忆都要发笑,要扇自己两耳光的程度。

    没准备回应,他偏过头,恰好看见俞夏脖子上戴的那条项链,六芒星,做工精致,和他送给阮霁的一模一样。出差时特意为阮霁挑的项链,买的时候想着阮霁皮肤白,带起来应该会很好看,如今一模一样的东西戴在俞夏的脖子上,却怎么看怎么刺眼。

    所以俞夏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来,惨白着脸听他问自己:“你去见过他?”所以阮霁把那条项链锁在了柜子里,是因为看见了俞夏带同样的项链。

    一个小玩意儿,也敢背着自己干这些下三滥的事。他冷冷地松开手,让新的秘书送客。惊魂未定的俞少爷红着眼喘气,狠狠瞪他一眼,把门摔得震天响。

    两个月后俞少爷在国外读书时参加派对的照片流出,精致脸蛋,赤裸身体,迷醉表情,一跃成为色情网站搜索榜第一,俞家为了避风头又把他送出了国。知道此事时俞夏在酒局上,同桌富二代看到照片挑挑眉,动动手指,所有人从手机上抬起头来看他,目光不怀好意。

    泡在蜜罐里长大高傲自负的俞夏哪经历过这种打击,自尊仿佛被鞭笞,走在街上也感觉好像赤身裸体被人围观,回到家打开手机,丑陋狰狞的短小yinjing映入眼帘,是拿到他信息的猥琐男发来的sao扰短信。

    他精神彻底崩溃,手机哐当一声砸到门板上,俞家宣称小少爷在国外修养,不会再回国。实际上是送到了精神疗养院,这是后事。

    喝完一杯热茶之后宫择继续坐在桌前办公,事情紧急,可能会工作到深夜两点。宫择坐在桌前,眼睛却忍不住往门口看。以前阮霁会从那扇门后面走出来,揉着眼睛坐在他腿上,声音软软,问他怎么还不睡。

    等到半夜,那扇门紧闭,没有人穿着睡衣缩到他怀里,抱怨自己一个人睡好冷。文件处理得差不多了,他望着桌上的玻璃相框出神。

    大学时候的阮霁,也有结婚时的阮霁,婚后很少拍照片,只有一张,是休息日阮霁在给玫瑰剪枝,他举着相机站在妻子身后,还没出声,仿佛心有所感,阮霁回过头来,冲他笑。

    甜蜜又依赖,无尽的温柔糅合在一起的笑容。

    离婚时宫择可以用很多手段把阮霁留在自己身边,哪怕只是停留一段时间,给自己一些赎罪的机会。但他做错了很多事情了,不想一错再错。

    后来宫择也见过阮霁一面,在医院。他在阮霁身后五十米的地方,甚至有些紧张,演练着见面时该如何体面地打招呼,但阮霁没有回头看过他一眼。

    小妻子彼时挽着别人的手笑得甜蜜,他身边的男人小心搀扶着阮霁,两个人一同拐进了妇产科的诊室。他站在原地很久很久,站得腿都酸了,才收回目光,转身进了病房。

    看望的长辈问他是不是身体也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差。他想了想说是,可能最近太忙了。原来亲眼见到阮霁属于别人是这么痛,痛到五脏六腑仿佛挤到一起,让胸口窒息般发疼。

    宫择闭着眼睛向后倒,在老板椅里疲惫地揉自己的眉心,不知不觉睡了一会儿。

    再次醒来已近半夜,他敲了敲酸痛的腰,起身打开窗子打算透透气。推开紧闭的窗,凛冽的空气钻了进来,宫择一愣。

    下雪了。宫择站在窗后,沉默地望着寂静的花园。初雪代表着好运,明早起来或许会有人在温暖的被窝里睁开眼,和睡意朦胧的爱人交换一个吻,拉开窗帘,看着雪地惊喜出声。

    但此时宫择只是站着,静静地看C城第一场雪,在这个冬夜悄无声息地落下来,温柔地洒在地上,围栏上,庭院里枯萎的玫瑰花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