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特殊的节点
余泽、余落、埃利诺三人抵达真理之所没多久，真理之所的护卫队已经把他们三个包围住了。 余家的反应快到令人反应不过来，余泽更是直接吃了一惊，差点以为真理之所要对他们做什么。 而埃利诺反而啧了一声，手上捏着一点红色的锈迹就往余泽的衣服上一甩。看起来没什么事，但是埃利诺却说：“如果我不高兴的话，这个姓余的小兔崽子下一秒就死了。” 余泽僵在那儿。 真理之所的人面面相觑，为首者更是直接让其余护卫的行动暂停，生怕余泽出什么事。 余落微微皱起了眉，上前拉住了余泽的手，轻声说：“不要害怕。” “得了吧。”埃利诺说，“你这个机器人除了‘不要害怕’四个字，还会说什么？” 埃利诺似乎已经认定余落是一个机器人了。毕竟在他们过来的这几天里，余落不吃不喝不拉不撒，反正就没有什么正常的生理需求。 甚至有一次埃利诺起夜的时候，还看见余落静静地站在那儿，守在余泽的房间门口。似乎就是埃利诺起来的动静惊醒了他，于是他就故意站在那儿。 埃利诺不由得嗤了一声。他不会对余泽做什么，因为铁锈王座的希望在余泽身上。 但是……铁锈王座的人终究是疯子。 因此，这个时候的埃利诺可以毫不犹豫地，用余泽的性命威胁着在场的所有人。 即便这个所有人里包括了他自己。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僵硬的沉默之中，他们在这个巨大的、宏伟如星辰一般的星舰港口对峙着，直到一艘新的星舰降落，那上面下来一些神圣选民，其中有几位让埃利诺露出了不悦的神情。 ……似乎是他认识的人。 的确如此，有几位在落地之后，直接就对埃利诺打了个招呼。另外有余家的几人，看向了余泽，神情中多少有些紧张。余泽就在其中看见了他之前的那位侍从。 然而他也不敢动，僵在那儿，满心都是：埃利诺真就是一个疯子吧！ 他低头盯着自己衣服上的那一片锈迹。暗红色，就粘在他淡色的外套上，看起来真是有一些触目惊心。 最关键的是，他根本不知道埃利诺会不会直接选择同归于尽……不，他死了就是真的死了，而埃利诺不过是需要去面对一场更加慢性的死亡。 到最后，当埃利诺被神圣力量彻底改变的时候，他或许都不会认为那是一场死亡。 余家过来的人很快了解现场的情况，并且皱起了眉。其中一人走出来，看向埃利诺，问：“你需要什么？” “好，我就喜欢这样直爽的人。”埃利诺阴阳怪气地说，“我来这里，并没有打算做什么，而你们却抢先把我给包围了。所以现在，让这群人滚远一点。” 后来的那些神圣选民对视了一眼，随后余家的人点了点头，让真理之所的那些护卫撤走。 于是埃利诺也将余泽衣服上的锈迹拿了回来。 余泽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刚刚他的感觉就是……脖子好像有点凉飕飕的…… 好在现在稍微安全了一点。 刚刚埃利诺突然发疯，让余泽都吃了一惊。他们一路过来，埃利诺表现得其实挺正常的，不像是一个亡命之徒，虽然语气和表情总是过于嘲讽，但是……反正他是埃利诺·威弗列德。 但是刚才那一下，让余泽再一次想起来，不久之前，他们在毕业战场上，毕业生们面对着凶残的铁锈王座的袭击者，无能为力地等死的场景。 那其实才是埃利诺真正的形象。 此时埃利诺已经直接开始和余家的人交涉起来。他们要找到真理之所研究神圣力量的那批人，并且询问相关的问题。 余家在真理之所可以说是无往不利，因此在片刻的沉默、利益置换、交谈之后，余泽、余落、埃利诺三个人就往真理之所更深处进发。 同行的还有余家的几个人，以及另外一位中立的神圣选民。 余泽的那位侍从也跟了过来，他紧张地打量着余泽，确认这位家族的继承人没出什么事情，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责怪起毕业战场的人，尤其是迟和硕，说这些神圣选民疏于锻炼，于是才让余泽吃了一点苦头，实在是不应该。 听了这话，余泽的心情实在是一言难尽，只能保持沉默。 埃利诺却冷笑了一声，说：“越是使用神圣力量，我们就距离神圣力量的彻底侵蚀更近一步。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几人顿时沉默，只是埋头走路。 余泽觉得这气氛真是令人难受。现在他们都知道了，那个预言，以及他们此行的目的。在场的这些人都是神圣选民，难道他们就不想解决神圣力量侵蚀的问题吗？ 当然。他们想的不仅仅是解决，更是彻底地利用，他们希望将神圣力量变成安全的、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 而知道真相的余泽，理解他们的心态，却又更加觉得这个事情……十分的滑稽可笑。 他烦不胜烦地将目光投向了这座星球。 真理之所所在的这颗星球，实际上是人造的。为了给这些科研人员提供更好的生活与科研环境，同时也更好地监控他们的成果，几个知名的神圣家族共同出资建造了这颗星球。 挺小的，但也足够生存几万人，包括这些研究人员的家属，以及为他们提供生活必需品的一些地方的工作人员。 这颗星球呈现出一种惨白的样子，精密、刻板、冰冷，几乎没有任何人情味。放眼望去，每一栋建筑都是方方正正的纯白色模样，每一个走过的行人都是脚步匆匆、神情冷漠。 余泽轻声自言自语：“这里看起来更像是一座监狱。” “或许这就是。”埃利诺冷笑着说，“真理之所的人，和我们铁锈王座的的人，有很大的区别吗？在失落之地，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有人出言讽刺他：“看来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埃利诺说：“反正我就要死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是不是？” 他这话可是把在场所有人未来的遭遇都包括进去了，一时间没人想继续去招惹他。 他们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几乎一路无话，余泽都觉得无聊了，就跟在后面，小声地和余落说话。 他的那位侍从多少有些担忧地问：“大人，这位……” 余泽面不改色地说：“我的机器人，他可以保护我。” 侍从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余落。 余落始终就是那副样子，说他是人为设定出来的机器人，其实还多少有些相像。 他看起来就像是没听明白余泽的意思，或者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机器人，因此即便他们的话题是他，但是他仍旧只是安安静静地跟在余泽的身边。 ……他或许真的不明白吧。 余泽这么想。毕竟，失落之地沉眠的时间，已经是亿万年前了。那个时候的人类都还是一群野蛮人。 或许自失落之地苏醒以来，他才重新开始慢慢接收这些信息。 不久之后，他们终于抵达了一个白色的小矮房子。进去之后，别有洞天。他们乘坐特制的电梯，前往地下的实验室。 说实话，这一幕其实还挺让余泽发憷的，毕竟不久之前，他还在那个黑暗不见天日的，昆泰研究所的地下实验室里。 好在身边这么多人，尤其是余落，给了他莫名的勇气。 ……他悲愤地意识到，他真的太相信收藏柜里的这些男人了！ 余泽几乎是气鼓鼓地出了电梯，而余落茫然地跟在他的身后。过了一会儿，余泽决定还是不应该乱发脾气，于是又默默走回了余落的身边。 余落看着他，始终沉稳温和的目光中涌现出些许的笑意，这让余泽觉得，他在余落的面前，就像是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 ……余落的身上真是有一种过于深邃的、厚重的东西。他真的就是一个世界——这个遭遇了亿万年苦难的失落之地。 这一点让余泽微微有些失神。 真理之所中，那位研究出神圣力量侵蚀的研究员，名为麦当斯。 很难说他姓麦，还是就叫麦当斯。 失落之地的人们早已经遗忘了姓、名、父姓母姓族姓等等的区别，他们的名字总是很随意。像埃利诺·威弗列德。 他其实姓埃。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说的。 威弗列德？据说威弗列德是他的家族的名字，而他以家族的名字作为后缀名，似乎仅仅只是为了提醒，他的神圣力量传承自这个家族。 而这件事情其实令埃利诺感到不悦。 或许很久之前他是觉得神圣力量是一种神圣的东西，但是现在，他就快被这“神圣”的东西杀死了，那么神圣也就不再是神圣了。 可以说很多神圣选民都是这样认为的。 当他们意气风发的时候，可想不到他们未来将被这样的力量杀死。 ……又或者，替代？ 神圣选民们总是说，他们觉得，在拥有神圣力量之后，他们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或者另外一种生物。他们的思维方式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要余泽来解释这件事情的话，他就会说，当然啦，毕竟病毒的入侵一开始就是改变思维。 这是一种强硬的改变，是无中生有，是时间线入侵的锚点。 他们在实验室的某处找到了麦当斯。埃利诺耐着性子解释了他们的来意。 麦当斯是一个四十岁出头，已经秃顶的男人。他眨了眨眼睛，说：“好吧，失落之地苏醒了，然后……你觉得这个可以解决神圣力量侵蚀的问题？” 埃利诺又有点不耐烦起来：“行了，是这样没错。说说你们对神圣力量都研究出什么新成果了？” 麦当斯看了看余家的人，见对方默认，这才说：“好吧，一直以来，我们都将神圣力量当成是一种有益的、积极的东西。但是，根据我们的研究……至少我们认为，这其实是有害的，那么……为什么这些力量会出现在我们的世界？” 余泽沉默地旁听着。 他当然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因为那是一群幽灵，一群失去了自己安身立命的土地、于是游荡在宇宙之中的无声鬼魂。他们看起来非常绚烂与美丽。当然，也危险。 麦当斯接着说：“而且，既然是有害的，那么，我们能不能阻止这些力量继续出现在失落之地？” 这个问题显然引起了埃利诺，以及其他几位列席的神圣选民的兴趣。 埃利诺迫不及待地问：“所以，你们研究出来了吗？” “很遗憾……” 埃利诺露出了凶悍的表情。 麦当斯当即改口：“不过，你说的那个预言给了我一点灵感。” “什么意思？”埃利诺不耐烦地说，“说重点！” “一个非常简单的逻辑问题。”麦当斯打了一个响指，“失落之地苏醒了，这意味着失落之地之前是沉睡着的。” 其余人面面相觑。 埃利诺狐疑地说：“确实是这样。可是……这代表什么？” 麦当斯几乎是响亮地叹了一口气：“既然失落之地都沉睡了这么多年，为什么，现在会苏醒呢？” 失落之地的选民们无法得到答案。 而余泽看向余落。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Y先生曾经说过，时间管理局的员工们在前往不同的时间线的时候，是会选定一个特殊的节点的。在这个节点，一切还可以挽回，或者被改变。 余泽现在尽管不能说是时间管理局的员工，但是他穿越时间线的行为，与那些员工是一致的。也就是说，他现在就在一个特殊的节点上。 为什么……失落之地会在这个时刻苏醒呢？ 余泽曾经也想过这个问题，他想知道为什么收藏柜会把他送到这个节点。他以为那可能与铁锈王座，与这些特殊的神圣力量有关。或许这些神圣力量也可能入侵地球也说不定。 说不定，失落之地天空中那些坠落的流星，同样坠落在地球。 可是，失落之地的苏醒，现在看来，似乎有着更加重要的意义。 余泽望着余落。 而余落依旧静静地站在那儿，目光宽厚地回视着余泽，神情沉稳。这模样仿佛从亿万年之前的源头穿越而来，亘古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