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猎
索玉并未着急离开村子。 上辈子都邦被带走后,她饿得不行,收拾好了做陷阱的笼具,便去山上打猎了。这附近的动物狡猾,很难上套,须得耐心地等到半夜才能捉到。都邦烧得厉害,索玉不敢离他的身,最多离开一炷香的时间去附近摘些还没长熟的果子给他吃。 这回也是如此,索玉摸着自己叫都没力气叫的肚子,背好工具,从屋后入了山林。 她和都邦的父亲是猎户,索玉三四岁时,曾缠着要跟他一起去捕猎,便是从那时候起,索玉学得了一手做陷阱的本领。后来父母因故去世时,都邦还是个奶娃娃,他自幼爱惜干净,剥皮剔骨的事从不去做,打猎之事,都邦是一窍不通的。 索玉家身后的这座山曾经有位成仙道者在此修炼,不过百年前的事情。道者成仙之时,灵气四溢,这座山的动物个个肥壮可口,花草树木也长得很是繁茂,到了春夏时节,便会开漫山遍野的花,姹紫嫣红,很是好看。 索玉成家之后,这座山不知被哪里来的豹子精给占了,那豹子精很是霸道,谁若要上山便吃谁,如此这般,索玉余生从未回到这里。 现在那豹子精还不知道在哪,索玉自然不怕。太阳升上了山头,可山间仍是冷冷的。正是初春时节,山间树木的枝桠上颤颤巍巍长出了许多小花苞。脚下的泥土坚硬,索玉走得较为轻松。 她转到半山腰处停下来,在杂草处布置好捕兽的笼子,那笼子被绿草掩盖,片刻便瞧不出原本的模样。这陷阱只能骗一些落单的幼兽,它们才只过了一个寒冬,人都没见过,更别说这捕兽的陷阱了。 索玉爬上一旁的大树,躲在树叶之中等待。 四周偶尔会传来一些动物走动的声响,索玉一动不动,她是个很能静下心的人。不过干等着实在是无趣,索玉不久也发起呆来。她思绪飘远,思考等下了山,她去投靠哪一个门派为好。 上一世因为都邦,她对这世上的修仙门派倒是了解得清楚。这世间求仙者甚多,门派多到数不清,可论起实力来,还是灵尘派、神意门、飘渺宫、无心楼和玄天府这几个最有名。 神意门是个只要世家子弟的,那无心楼听闻收弟子只看缘分,飘渺宫收弟子的门槛低,可它离她这太远了,索玉一匹马都买不起,只靠双脚,起码也要走个三年五载才能到。玄天府在这四者之间算是个中规中矩的,其并不只收求道成仙之人,更是收天下侠客,教授心法、剑法,那门派之中,鱼龙混杂,十分热闹。 索玉知晓自己根骨不好,并不一根筋地只想成仙。若是去了玄天府,不能修道,学点功夫也未尝不可。 想到这索玉不禁笑起来,上辈子她就不能算个纯粹的脂粉裙钗,一心经营生意,日日奔波,有人嫉妒她赚得金钵满盆,就她是个天天抛头露面的浪妇,她听了不觉得生气,反倒是…… “我娘子自是有本事!他们凭什么这么说你?他们……”那人动了怒,一时缓不过来,便咳嗽起来,仿佛是要把心肝也咳出来一般地痛苦。他一张脸惨白无血色,嘴唇上满是小小的伤口,都是他晚上憋着咳嗽怕吵醒她,自己咬出来的。 “你跟他们较什么真?我不在乎那些话。”索玉还记得自己是这般劝慰他的,“你因为他们再咳出血可怎么好?” 男子捂着唇,其生得端正,双目澄澈,让人看了生不起邪念,如今久病之下,眉目间生出一股郁郁之气。听她言语后,男子愧疚地低下头:“娘子其实不必再赚银子给我求药,我这病好不了。” “我自己赚的银子,如何花是我的事。”索玉听不得他说这种丧气话,“秦照,我偏要救你。” “……娘子讲话越来越霸道了。” 秦照笑起来,他微红着脸,苍白的面容带上了几分颜色。 记忆中,男人断气的时候,好似面上也是带笑的。 索玉其实记不太清了,秦照去世后,她甚少去回想他死时的模样,也不愿去想,久而久之,秦照走时到底是笑还是没笑这回事她已记不住了。 这一辈子她还能与秦照再续前缘吗? 这一世她做他的妻主,上辈子碍于女儿身不好去做的事也能做了,她定能医好他的病。 树下传来动静,索玉收回心神,她听到竹笼里传来挣扎的声响,立即跳下去。夜色薄薄地笼罩大地,太阳才是下山不久,索玉庆幸这回没等到半夜。因浑身酸痛,她站着缓了缓,才自腰间摸出一把磨得锋利的石片,朝着笼子走近。 开了笼盖,一只肥大的山兔奋力跃起,将要逃出,索玉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它的耳朵,手中的石片狠狠地朝兔子的脖子上压。 兔子拼命挣扎,索玉已经没多少力气,她索性整个人将兔子压在身下,借着身体的重量让石片破了这兔子的喉咙。 兔子血淋在她的手上,热热的。索玉怕血味引来其他猛兽,不敢久留。她将兔子用草绳捆好,驮在背上,然后去收拾捕兽的笼具。 “咦?” 索玉吓了一跳。竹笼里面还有一只动物,是只通体雪白的小羊。 这只羊怕是才刚出生不久,不小心落入这陷阱里,又闻到索玉一身的血腥气,已然是吓懵了。 索玉有些苦恼,这么小的羊,按理来说是不能杀的,毕竟猎户也有猎户的规矩。 “小羊,快回你娘那去。”她将羊放出来,那羊却不跑,只站在原地发抖。 索玉不管它,拿好笼具就走。 “咩……” 羊叫了一声,像小孩哭,听起来好不可怜。 索玉上辈子虽然没有孩子,可却也是个喜欢孩子的人,听它这么一叫,仿佛真是个被人丢弃的小孩一样。 她无奈,转身回去,将它抱起来。 “这么瘦。看你这样子,恐怕也是个不争气的,奶水都喝不到几口吧?”索玉掂量着它,手上的鲜血将其白色的兽毛染脏,“你那老母平时也不管你,我放你在这,也是被豺狼叼去的命。那你就跟我走,做我的口粮,如何?” 小羊在她的手中安安静静,轻轻地咩了一声,这回听着没了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