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共舞（所谓初吻）

    一觉醒来的布洛萨饥肠辘辘，错过了晚餐时间的他，迈入会场后，长形餐桌上堆积如山的食物立马吸引了他的注意。

    距离零点还有十五分钟，足够填饱肚子了。

    然后，他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餐桌旁高挑的青年身上。

    恰在此时，红发青年也抬起了眼睛，与他视线交接。

    那双碧绿的眸子，清澈又明亮，让布洛萨想起了食堂厨娘家的那只猫咪，也拥有一双这样狡黠且漂亮的绿眼睛。每当它们转动时，那馋猫肯定就在酝酿一个小小的偷鱼计划了。

    两人隔着这汹涌的人潮，隔空对视，仿佛其他事物皆成了不值一提的背景板。

    是了，自己差点忘了与他的舞伴约定。

    布洛萨有些赧然。尽管他对这人并无好感，但违背诺言可不是龙族所为。

    于是他对着索菲尔德点点头，大步上前，主动伸出手道：“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希望我们的约定还算数。”

    索菲尔德本想高傲地侧过脸去，不理会这个男人，但眼角余光瞥到男人主动伸出的手后，瞬间心神一荡。

    他手比脑子更快地作出了回应，毫不客气地握住那宽厚大手，嘴上不饶人道：“算你识相！你知道我今晚杵在这里等你等了多久吗？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话一出口，才惊觉这口气像极了一个怨妇，酸得要命。

    一旁的贝尔纳微笑凝固了，目光探究地落在了两人交叠的手上。

    他怎么不知道，最痛恨布洛萨的小索菲，竟能开始跟对方谈笑风生了？

    布洛萨实在饥饿，随手拿起一块草莓蛋糕果腹后，便牵起索菲尔德的手，双双滑入了舞池。

    索菲尔德有些讶异今日如此主动的布洛萨，心内一时间被酸甜泡泡溢满，羞赧得咬了咬下唇。却不知对方只想赶紧完事，然后去找诺兰会合。

    金碧辉煌的大厅中，巨大的水晶吊灯悬挂在穹顶之上，明亮的光穿透千万个晶莹的水晶，洒于光滑的大理石地面，星星点点的，将偌大的舞池营造出了一种如梦似幻的光感。

    披着这星子般的光辉，两人牵着手，一路走进了人群的最中央。

    并无事先约定，仅仅是一个眼神，两人便默契地决定好了位置。

    例行鞠躬后，索菲尔德先发制人地将手放在了布洛萨的腰间，挑衅地挑了挑眉，其含义不言而喻。

    布洛萨无所谓跳女步，不打算计较。他将手搭在索菲尔德臂上，沉声说了一句“开始吧”，便率先迈出步子，牵着人开始旋转。

    看来即使跳了女步，他也不愿意落了下风。

    轻快悠扬的圆舞曲萦绕在身后，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不绝于耳，两人距离前所未有地近，近得彼此的呼吸都交织在一起。

    他们踏着小碎步，紧抿着唇，没有人开口。他们专注于彼此，双眼迸发出了不服输的光采。

    今日的布洛萨着实令人移不开眼。那一身得体又禁欲的白色军装，即使是眼高于顶的索菲尔德，也禁不住赞叹一声美妙。同时心下暗搓搓地欣喜，自己这一身黑色礼服算是选对了，与布洛萨相配极了。

    索菲尔德到底是自小接受礼仪教育的少爷，此类场合不知经历凡几。他舞姿轻快，步伐标准，每一步都踏在节奏上，把布洛萨带得只能遵从自己的步调起舞。

    布洛萨的窘迫渐渐地展露出来了。他只被诺兰突击训练过几天，根本不能与索菲尔德相提并论。越到后来，步调就越乱，匆忙中踩了舞伴好几脚。

    “唔！”索菲尔德被踩得闷哼出声，气恼地瞪了布洛萨一眼。而后者只能回以抱歉的眼神，看起来无辜极了。

    被踩得次数多了，索菲尔德甚至都怀疑这人是借题发挥，存心报复自己的。

    而他索菲尔德岂是那种大度的人？势必要还以颜色。

    于是他脚下生风，步伐加快，故意带动布洛萨旋转，贴近他两之间的距离。

    布洛萨两条长腿毫无用武之地，仓促间，踏错了步子差点摔倒。索菲尔德眼疾手快地揽住他，才避免了这一尴尬。

    不得不说，将一支舞跳得像一场格斗，这两人也是绝无仅有了。

    跳到最后，两人几乎已是胸挨胸、小腹蹭着小腹。索菲尔德手臂如铁钳一般掐住布洛萨的腰，整个人几乎陷进了后者柔韧的胸肌中。只要他稍微挺身，胸膛就会与布洛萨的磨蹭，传来一阵令人战栗的快感。

    几场旋转下来，索菲尔德几乎被这磨蹭的快感逼疯了，胯下也渐渐抬起了头。

    而在布洛萨的视角中，面前青年跳着跳着就莫名其妙地脸红，一阵阵热气从其身上逸出，烫得他感到些微不适。

    他皱了皱眉，想拉开与舞伴的距离，身后却猛地撞来一个冒失鬼——想来也是刚学舞的学生，将他身子愈发地撞向索菲尔德。

    布洛萨大腿不知碰到了哪里，传来了硬热的触感。然后就听见美艳青年短促地闷哼一声，面上简直像熟透的番茄。

    同为雄性，布洛萨隐隐地产生了某种猜测。于是他试探地开口，说出了进入舞池以来的第一句话：“你……发情了？”

    索菲尔德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从未有人在他面前说出如此粗鄙之语！

    “你、你、你！你闭嘴！”他张口结舌，纷乱的脑子竟找不出能反驳的话。

    哪有人这么粗鲁直白的！这个笨蛋太不解风情了，就不能婉转一点或当作没看到？

    “咚——”“咚——”

    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尴尬得不行时，远处的钟楼突然传来了沉闷的声响，穹顶的吊灯应声熄灭，将整个舞池拢入黑暗之中。

    原来是零点到了。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舞池中的众人发出了惊呼声。但他们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光明神诞舞会的“零点时刻”。

    学院有个相当有趣的传统，每年舞会都会在零点熄灯，为情侣们创造热吻的机会。

    传说在舞会上接吻的两人，将会携手共度一生。

    情侣们摸索着牵住了彼此的手。

    于是，在这精心设计的黑暗中，一对对相拥的舞伴凑近，直至他们的唇瓣相连在一起。

    布洛萨显然不知道这个传统，只当作学校电力系统出了故障。

    揽在腰间的手臂前所未有的紧，像铁一般，直把布洛萨的腰往对方的怀里揽。

    布洛萨被勒得喘不上气，双手使力推面前的青年：“你干什么？快放手——”

    然后下一秒，一阵清浅的蔷薇花香袭来，有谁的吻，就那么轻轻地、点水般地覆于他的唇上。

    好似屋外裹挟着香氛的晚风，又像是山间笼罩着朝阳的晨雾，纯粹又使人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