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耽美小说 - 贱相在线阅读 - 第四十章 粗蛮

第四十章 粗蛮

    第二天一大早萧家的司机已经把车开在门口等我了,我也是听到声音才醒的。

    我被折磨得神志萎靡,一会昏沉一会惊厥。差不多天亮的时候,我感觉有人抱起了我,然后就听到一阵水声,胳膊是什么时候不疼的,我也不太清楚,再次有意识,我只觉得整个身子都舒服了,前面很放松,后面也很干爽。我贴着一个柔软的布料,还能感觉传过来的心跳,懒懒地靠过去,好宽好结实。

    我听到一声笑,清和又性感。像喝过早晨的第一滴露水,喉咙里还沁着甘泽。

    我能感受到投在我身上的炙热目光,不自在地扭动身体,嘴里不知所谓地嘀咕着。有只手摸了摸我的头发,良久,空气里似乎传来一声细微地叹息。

    我要起床时他把我的腰箍得很紧,用力薅开他,他惺忪中的脸瞬间沉郁,转了个身背过我去,也不知是醒了还是继续睡着。

    我怕我妈会上来敲我的门,来不及跟他计较,急冲冲穿好衣服跌跌撞撞回了自己睡的房间。

    第一时间去镜子里照了照,才发现他拔的那颗是我时不时会犯疼的虫牙。

    洗漱完下了楼,我妈已经在饭桌前等我了。

    我有点不敢看她,虽然知道房间隔音很好,而且因为我妈身体不便,他们已经搬到了一楼卧室,可我还是不由地心虚。

    “屁股疼吗?怎么走路一瘸一拐的?”

    我咳嗽一声,问道,“这么早,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我起来送送你,看你把早餐吃完。”

    她就一直坐在旁边看着我,我简直如坐针毡。

    屁股还是肿的,一碰到椅子就疼得冷汗直冒,又不敢抬起来怕她看出端倪。

    虽然我觉得这个女人比我还傻。

    我擦了把汗,“这天气,一吃烫的就热。”

    她笑着递了张纸过来。然后问我,“放假会来吗?”

    我喝着粥含糊不清。

    半晌她说,“那好,我等你。”

    我手指僵了僵。

    到了学校,我先找了班主任报到,去教室的时候他们正在上自习。

    “南哥!”我听到那道熟悉的声音。

    打着瞌睡的老师吓了一跳,板起脸斥责道,“南唐唐,每次喊‘老师好’怎么不见你这么大声?”

    嘀咕着,“好吧好吧,您说什么都是对的。”

    “南唐唐,你是对老师不服气?”

    “没有,请您看看我真挚的眼神。”她睁着那双亮亮的大眼睛冲我灿烂地笑,“我特喜欢您,喜欢得不得了。”

    我才刚坐下,一个纸条就飞到了我的桌上,我回头看了一眼驴子,那傻逼笑得癫癫的。

    小家伙问:“南哥,你这段时间有没有想我?”

    “记性不好。”

    “我记性也不好,因为南哥把我的脑容量占满了,其他的事都装不进去。”

    我问,“还有几天考试?”

    “还有…我记性不好!哈哈,南哥你想框我,我才不上当。”

    “...”

    “南哥,你不在的这些天,我一直在努力完成一个伟大的目标。”

    “…...”

    “完美人妻的蜕变。”

    “……”

    “南哥,我总结了以下几点。”

    “……”

    翻着小本子的声音,“咳,南哥的话毫不犹豫地遵从,南哥的爱好不假思索地跟从,南哥的背影片刻不离地随从。南哥的笑容奉之为宝,南哥的温柔谨之为瑜,南哥的气息安之为怀。以南哥马首是瞻,不反抗,不辩解,不抱怨,不赌气,不吃醋,不质问,不娇纵。洁身自爱,勤俭持家,心疼老公,孝顺婆婆,多生优生。开车不闯红灯,过马路扶老太太,给老弱病残让座,买东西不插队,对待陌生人客气礼貌,跟邻居相处和睦,每天坚持锻炼,一年四季不生病,不给家里惹麻烦,照顾自己更照顾好老公。”

    “……”

    “再来是我已经学会的一些爱心营养早餐,香蕉燕麦粥,热狗玉米三明治,银鱼菜碎饭,蛋包饭,猪蹄汤面,rou丸子酸菜面,皮蛋瘦rou粥,南瓜粥,葱花饼,芋圆花生奶冻…”

    “……”

    “之后是各种xue位按摩…”

    “……”

    “几款奶粉牌子的安全检测报告以及合格证书…”

    “靠谱一点的幼儿园,我都写上了名字,到时候还要实地考核…”

    “我们蜜月的理想城市…”

    “最重要的是,我还勾画了很多个你向我告白的场景…”

    “……”

    “南哥,你终于回来了。”

    我一抬头,看见她还是一如往常天真烂漫地笑,以前她说,“因为我就是这么笑着,你才跟我讲了第一句话。”

    什么话?

    你问我,同学,一年级二班怎么走。

    对我整整说了十个字呢。

    她的笑容越明亮,越让我看清自己心底的污秽不堪。

    可是南唐唐,有时候不是你做得越多,我们就合适。有的人只做了一件事,就可以让我跟所有人都不合适。

    终于熬到下课,驴子几个一窝蜂涌过来,“阿南!南哥!”

    我问:“仙男呢?”

    天子叹了一口气说:“他奶奶五天前去世了,后事处理完也得消沉几天。”

    我心里猛得一沉,“怎么没告诉我?”

    “仙男没让告诉,怕耽搁了你的正事。”

    “真是,不该客气的时候装样子。”

    屎壳郎问:“你妈现在怎么样了?”

    “好得差不多了,就是康复治疗很繁琐。”

    “那你这些天在萧家没受委屈吧?”

    天子一削他脑袋,“妈的,又不是去当媳妇,哪门子委屈不委屈?”

    屎壳郎不满地说,“毕竟听八卦信息说,那萧家的人都不好惹,南哥再厉害,也可能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我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在学校缓和了几天之后,才重新有了脚踏实地的触感。

    这天上课的时候桌上飞来一张折成方形的纸条,外面写着几个醒目的红字,“紧急情况,比尿急还急!急急急!!!”

    我打开一看,“大鼻孔的妈找过一次班主任,那女的很野蛮,你要小心。”

    ——那女是干嘛的

    ——摆过摊,杀过猪,干过工地,刷过墙……芳妹以前被她欺负过,妈的才知道原来我芳妹受过那么多委屈

    又一个纸条飞过来,“靠,上课真无聊。”后面还有一句,“来呀,纸条走起,不要停,不要停。”

    大鼻孔早就来学校了,尽管才隔着一个教室,不过我并没有碰上他。

    直到几天后我正上着课,班主任把我叫了出去,然后领着我去了校长办公室。

    屎壳郎发信息问我出了什么事,我看了看在里面坐着的两个人,回复道:替我们弟妹报仇。

    社会上有一种女人,她们比男人粗蛮却更能吃苦,扛麻袋挑泥灰搬砖头利索干脆。她们多数是衣着褴褛脸色蜡黄,可敬却也可怜。

    她们有自己独特的生存之道,靠着泼辣彪悍的性格和低俗污秽的口才争取到自己的每一分利益。

    那名妇女一看见我进来,二话不说伸出十个藕节般粗壮的指头就朝我的脸挠过来,嘴里还不停地骂骂咧咧,“畜生爹妈生畜生!没教养的混账玩意儿!我儿子住院吃苦受罪,你个狗日的黑心锅!三年不屙屎后脊梁生疮前脐眼流脓!贱命真长的龟儿子!种地不长苗的坏种!生儿烂屁眼的臭沟子…”

    我一只手臂挡住了她的双手,另一只手护在自己的脸上,她的口水四处飙飞,还能闻到一股恶心的蒜味。站在旁边的班主任马上拉住她,一边劝她冷静,一边半强制性地把她摁坐在椅子上。

    “南糖,”校长说道,“这次找你来是想了解一下情况。”

    我对大鼻孔冷笑道,“就这点破事还找家长来,长得像一团脓包,脑子里一脑门的浆。”

    大鼻子也是剑拔弩张:“别以为我现在不敢揍你!”

    “啪!”我听见一声响亮的耳光,他妈对着他破口大骂,“揍什么揍!你个死缺货,跟你那贱人爹一样,一天就晓得打打打,你怎么不跟他一起去蹲监狱算球!老娘又不个牛肚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草包!滚滚滚,滚一边去!瘦jiba卵的还要拉干屎!没事找事!”擦了把嘴边的口水,一只手指着我,“赔钱!”

    “李佳妈,您先冷静一下,先等他家人来了以后再进一步协商。”

    “商量个屁!不赔钱我就到你们教室去闹!”

    “南糖同学,你打个电话让你家人来一趟。”

    “我不打。”

    “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谁知他妈又开骂起来,“你既然敢打我儿子为什么不打电话?啊?他们有病还是见不得人?管你是石头蹦出来,狗娘养的,今天偏要瞧瞧!鳖下的东西铁丝串王八,脸不要披了张皮还泼了臭粪!”

    诋毁与谩骂是一种语言暴力,面对暴力的方法只能是以暴制暴。

    我朝着一旁的大鼻孔就是两拳头,他一时没有防备,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他妈一时惊呆,办公室终于有了半刻清静。

    “我cao你妈!”大鼻孔爬起来就想还手,校长和班主任很快把我俩拉开。

    “南糖!这里是校长办公室,你眼里还有没有我和你的老师?!”

    我吐了口气心里轻松不少,“校长您要知道,打架跟打炮是一个道理,突忽奇来的一股冲动怎么能说停就停?憋着难受不说,卡在裤裆里它也收不回去,所以干嘛不爽一下?”

    本身已经记了一个过,现在又被学校知晓打架伤人的事,所以来之前就料到自己的处境,这回也就没什么可顾虑的了。

    “啊!薅死你个祸害!狗日的二流子!化粪池化不死你…”

    “砰!”我拿起桌上的杯子就朝她头顶上扔过去,杯子飞到身后的墙上砸得细碎。“听您说话很烦躁,一烦躁就想打人,我不打您,我打您儿子。”

    大鼻孔气冲冲站了起来,“打就打,怕你?”

    “都坐下!南糖,你不要闹!”校长顿了顿又恢复了一贯的语气,“用刀刺伤同学可是刑事案件,如果你不请家长,那么就只有叫警察来解决了。”

    校长看我不说话,又重复了一遍,“如果你考虑好了,那我现在就报警。”

    既然要折腾我也不怕,反正伤大鼻孔这事我一点不理亏。“那…”

    “不用了,”突然走近的皮鞋声,和以前一样随性自若,“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萧总?”严肃的脸上松懈几分,抻了抻衣摆又推了一把眼镜,“您怎么来了?”

    他在我旁边坐下,熟悉而强烈的气息霸道地萦绕在我周围,让我渐渐感到压迫,连那股怒气都被逼退不少。

    “为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