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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示录01-恶

    【第一卷】枪与面具

    我没有行神所恶之事。

    我没有使人哭泣。

    我没有杀人。

    我没有下杀人的命令。

    我没有让任何人受苦。

    我没有阻止一位神明的出巡。

    我是无辜的!无辜的!无辜的!无辜的!

    ──〈死亡之书〉

    01一把手枪

    一把手枪。常见的灰色0.38手枪,没有出厂标记。看握柄和滑套的弧度,应是北方枪械之城基恩出产的。但这把枪实在太普通了,在今日的卡穆,就像满地可见的石子,普通到找不出什麽特徵。

    握着这把枪的人,也普通到几乎没有特徵。深灰色的粗布军服,寡淡的眉眼,他是那种走入人群,就会像一滴水融入海洋,自然而然消失无踪的人。

    这种人,特别适合当杀手。

    他看起来是如此平凡无奇,但此时此刻,这个平凡人握着的枪口,正对着这个国家最有权势的人。

    普通的0.38口径。

    大意了。

    马西斜乜了一眼抵在左胸的枪口,心想。他身着整齐硬挺的军装,戴军帽,双手权威的背在背後,如同进行视察。他矗立如花岗岩山,尽管只要对方手指一动,他胸前便会炸出一个窟窿。

    “总理,请您收回成命。”灰衣人说。

    “什麽成命?”马西瞥见灰衣人持枪的左手,腕部隐约露出像是胎记的暗红斑块,似乎是翅膀的形状。

    “请别打马虎眼拖延时间,您心知肚明,我指的是清算’叛党’的命令。”灰衣人说话平板而礼貌,即使他握有对方的生命,这似乎是他的习惯。

    马西沉声道:”不。”

    枪用力戳他的胸口,即使早有预感,胸前还是一阵疼痛。与死神起舞的感受,让他浑身立起鸡皮疙瘩。

    是兴奋出来的。

    他出身贫贱,有个暴力父亲和赌鬼母亲。他的血里有父亲的坚硬和母亲的好赌,他爱死了这种走在钢索上的滋味。情景越是可怕,他看起来越是沉着。这份特质为他带来跟随者,开始时只不到十个人,现在却是以百万计。

    “如果不照着我说的做,胜利就会飞走。我们必须统一,一致才有未来。我不准备停下来,即使你杀了我,这个命令依然有效,没有用的。”

    灰衣人面无表情。

    “李维,我在cao练场上看过你好几次。”马西温和的说,声音带着蛊惑,他可以记住整个军营的人名。灰衣人抿唇,肩膀一僵。

    “你会冒死来逼我,是出於你对这个国家的热爱。不是吗?”

    “......请您收回命令。”

    马西的声音更温和:”你对这个国家有热情。”

    李维的呼吸变得急促:”闭嘴,杀人凶手。你懂什麽?”

    宾果。

    马西的女儿曾听他说:每个人,即使看起来再低调再谦虚,都期待自己被了解。所以无论被猜中、被了解,或者相反,都会让平静的水波出现涟漪,所以名字和询问是有力量的。

    这段话他从未在公开场合说过,而当时只有十岁的艾丝特,也不明白这段话的背景与含义。

    此刻的马西可以感受到对方的波动,像松树感受到微风一样。马西在内心的天平上,为自己加上一颗砝码。但这还不够。

    “你为死去的百万人痛心。你一定在想,”马西笑了一下。”这个杀人凶手,不会为任何人痛哭。百万只是个数字,有什麽好可惜的?”

    肋骨被枪口戳得剧痛,马西咳了几声,继续说:”我唯一的女儿--艾斯特,也送上了前线。三天前,清晨五点零一分,传来了她......被炸死的消息。”

    他的面容依然沉着,但面颊却悄然滚落一滴泪珠。

    “你以为我不心痛吗?”他往前踏了一步,李维被震住了,有些狼狈的後退。马西恍若未见,声音越来越大:”战争......总是要有牺牲的。无论是对国内的战争,还是国外。坐在这个位置上,我不得不如此!”

    马西看见对方呼吸急促,双眼无神--是时候了!

    “砰!”

    两人都瞪大眼睛。两个人,指的是马西,还有他唯一埋伏在外的心腹,兰吉。兰吉是个稚气未消的十七岁男孩,总是拿吃剩的面包屑(在今日的卡穆,“吃剩”这个词很稀有)来喂野雀,尽管别人会拿那些细骨头鸟rou来塞牙缝。他就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他那愚蠢天真的蓝眼睛诧异的大睁,但已永远不会自己闭上了。从渐渐染红的驼色厚帐布的形状,马西可以想见他手上仍抓着未及发射的步枪,睁着蓝眼睛,慢慢滑下,最後跪下瘫倒在地。

    猎人变成了猎物。

    李维右手仍稳稳拿着枪,左手腕一抖,将刚完成任务的掌上型小口径手枪随意收入袖中。

    灰衣人微笑。他的微笑有些僵硬,显然这个动作在他的人生中不多见。

    “马西先生,我不叫李维。这个名字我从未承认过。您的‘魂灵’,无法影响我。”

    “在您面前,我一直小心翼翼。很遗憾,您瞒得很好,但我知道你是‘祭师’——因为,我也是。”

    “砰!”

    厚帐内响起第二声枪声。但经消音过的声音实在太轻,就像落在柔软海绵上的一滴水,被驼色帐布吸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