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
我在家里玩游戏。 一个新下载的游戏,游戏名是狼人杀。 一款主打发言和逻辑的桌游,被搬到了手机上。我之前在线下跟人玩过,玩的还算可以。 手游的模式很多,我挑了一个顺眼的——十人奇迹商人。 我倒要看看,这商人能有多奇迹。 游戏开始。 我躺在沙发上,收起双腿,窝在里面。盯着页面上抽出来的身份牌。 平民。 没意思。 我顿时xiele气,手指在屏幕上蹭着,寻思着要不要逃跑。 下一秒,奇迹商人的技能抛了过来,我运气很好的成了幸运儿。 很好。 就好像突然被人塞了一颗糖,好开心。 技能是查验,我就顺手查了后面的号码,10号。 狼人。 夜晚结束。 警徽争夺开始。 我上了警,发现竞选的人很少,只有三个。 很巧的是,我第一个发言,于是我就把查验爆了出来。 话音刚落,10号干脆利落的自保,吞掉了警徽。 我突然觉得,好像,不太好。 果然。 白天,狼人赌刀杀掉预言家,全场轮着把我骂了一遍。 尤其是那个奇迹商人,他很生气,气到直接怂恿别人把我出了。 我一个明好人! 被自己老板出了。 “请发表遗言。” 机械的女声没有丝毫感情,我却隐约觉得她在嘲讽我。 好烦。 “我说,我又不是跟你离婚,你至于吗?连心里暗示都用上了,是不是发言时间再长一点,你都能把他们催眠一遍?”我换了个姿势,脸朝着沙发,蜷缩着身体。 这个商人,声音很熟悉,语气和忽悠人的方式也很熟。 其他人大概是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也懒得解释。 “平民走的。小心点7号,他研究心理学的。” 我点下结束发言,退出了这场游戏,也没有留下来观看的想法。 心情很平静。 不生气,也不膈应。 大概是习惯了。 片刻后,系统显示我收到了一条私信。 我点开查看。 “林青棠,我说过别让我见到你,不然忍不住骂你。” 我慢吞吞地回了个“哦”。 他果然骂了几句过来,大体意思是——安对你那么好,和你结婚,你为什么不知好歹的伤他心,逼得他不得不提离婚。 我觉得我好冤枉。 明明是他结了婚后,突然有天想离婚,我同意了,就都成了我的错。 为什么他的朋友都觉得,安对她很好,是她做错了?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过,甚至没问他离婚的原因。 相处十年,我早摸清了前夫的性格。 他不喜欢被人一直打扰,不喜欢人多话,不喜欢人问题太多。 当时他们谈恋爱,安格尼斯隔半年回消息都是正常的。 一开始我还充满热情,时不时地找他,以为自己是不同的——毕竟安格尼斯第一次对一个女性示好,也就是我。 我以为我会拯救他,让他走出这种奇怪的状态,可事实是,我和其他人没区别。 没有。 我本来也没想和他结婚,但他有钱,所以我同意了。 离婚后,我也拿到了一笔钱。 所以我并不后悔,也不在意他那些朋友整天膈应我,更不会跟他告状。 安格尼斯向来不理会这些。 他觉得朋友更重要,之前每次有冲突,都以我向他朋友道歉结束。 我不觉得我每次都做得对,但也不认为我每次都做错。 有一次,我做了个蛋糕,送到他公司,让他朋友转交给他。 下午我就发现,那个蛋糕被扔在垃圾桶里。 那其实是我第一次下厨。 为了这个东西,我学了两个月。 我质问他朋友,他朋友就说,他很忙,没时间理会我,对这种东西也不感兴趣。 可那天是他生日。 朋友说,那又怎么样? 我们随便定个餐厅都比这好。 十分钟后,安格尼斯过来,什么也不问,直接让我道歉。 因为我在公司大声喧哗,打扰到其他人工作。 那是我第一次没有反驳他。 我笑了笑,特别诚恳的跟他朋友道歉,第二天,还亲手做了甜品送给那人。 在那之后,我就没找过安格尼斯。 他有事找我,我才回答。 后来,他夸我最近很乖。 我说谢谢他。 一个月后,安格尼斯不知道抽了什么风,说离婚。我就应下来,收拾好行李,拿上结婚证直接到民政局办理离婚。 他给了我一笔钱,我没拒绝。 离开时,我随手把戒指从口袋摸出来,丢进街边的垃圾桶里,心情突然明媚起来。 那天的阳光特别好。 又亮又暖。 我拉黑了安格尼斯所有联系方式,搬家到这个离他最远的海滨城市,平日里除了睡觉打游戏,就是出去在海边散步。 我很喜欢海。 但我不会游泳,也没想过去学。 一切都很随意。 我没再关注过安格尼斯的生活,刚才在游戏里碰到他朋友,也是个意外。 虽然不生气,但还是感觉很晦气。 我删掉游戏,在应用商店里琢磨找个别的游戏玩。 整个下午,我都在体验游戏,最终也没找到一个合心意的。 天色逐渐暗下来,我关掉手机,走出了房门。 夜幕铺满了整个天空,星光闪烁。 空气中带着海风腥咸的气息,没有人说话,只有海浪扑打沙滩的声音。 只有我一个人,在海边慢悠悠的走着。 星光碾碎在海里,随着海浪扑在沙滩上。 一切都很好。 如果眼前没有出现个人影就好了。 我脚步停顿,暗骂了一声倒霉,转身朝另一面走去。 散步,当然要一个人。 而且谁知道对方是人是鬼。 “等等。”清冽的男声响起。 有点耳熟。 但是隔了一年没听,我也不好下判定。 我转过头,看着人影逐渐清晰,勾勒出男人修长的轮廓。 齐腰的金发散在脑后,月光打下来,浸染在那双墨绿色的眸子里,好像沉进了深海,悄无影踪。 冷硬的脸庞洒着银光,显得他柔和了许多。 “有事?”我双手插在兜里,食指抵在关机键上,随时准备按五下报警。 “他们骂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微微蹙着眉,表情有些疑惑。 脚步停顿,离我约一米远。 是个礼貌又绅士的距离。 我想骂他。 我寻思跟他说有个屁用。 到头来还得我道歉,我有病吗?给自己找不痛快。 我冷着脸开口:“不关你事。” “我……” “我们没什么关系了,我不会道歉的。”我打断他的话头,“没事就别找我,有事也别找。” 我转过身,往住处的方向走去。 心底有些烦躁。 为什么散步都特么让人不得安静,晦气! “我不是让你道歉……” 我停下,转头瞥了他一眼,心情有点奇怪。 “你被人魂穿了?” 这是安格尼斯能说出来的话?肯定被魂穿了,应该立马送到实验室。 “没有。”安格尼斯相当笃定,“我想让他们给你道歉。” “别恶心我。” 道歉?特么的我看见那几个人都烦。 “你……”安格尼斯被呛了一口,脸色有点不好,最终憋出来一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嗯,我以前脑子有病,现在好了。” 我以前要是没病,怎么能忍你们这群傻逼这么多年。 “别这样……”安格尼斯抬腿,上前了一步,又隐隐觉得不合规矩,“我知道我做的不好,但是……很多事的确是你的问题。” “嗯,我的问题,所以我道过歉了,你还想怎么样?”我很烦,烦到想杀人。 我怀疑我眼睛都是红的。 突然,远处一道身影走来,我身体里的怒气奇异地平静下来。 “我……”他显然没想到我会这样回答,身体僵硬着,没了那副冷静的派头。 “我们能不能复婚……”他话音未落,看见一个人影走来,动作自然地搂上女孩的腰身,压低声音跟她讲话。 女孩眼底那抹烦躁立马消失无踪,只余下一片平和。 “你朋友?”男人抬头望过来一眼,明艳到惊人的面庞呈现在安格尼斯面前。 “一个傻子,不用理,我们回去吧。”我把他脸掰过来,踮起脚亲他。 他自然地低下头。 “别看傻子,会变蠢。”我说。 “好。” 男人眉眼弯弯,眼底映着细碎的星光,像是另一片夜空,温柔认真到极致。 我牵起他的手,没在意身后的人,跟他回了家。 夜晚的海边,两道人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中。 安格尼斯感觉心脏被剜掉一块,疼的气都喘不上来。 这种感觉太陌生。 他有些茫然。 为什么? 明明之前,他们也会很久不联系,可为什么这次,只是他觉得不适合结婚,离婚后,才过了一年,她就变成了这样? 以前,无论多久,他回她消息,她都一定会秒回。 但现在,她跟着另一个人离开了。 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 昨天他给她发消息。 她很久没主动发过消息,安格尼斯觉得很乖,但消息发出去,只有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那一瞬间,安格尼斯很不明白。 为什么要拉黑他? 为什么……不再等着他了。 他回过头,看着一望无际的沙滩,突然惊觉。 真的没有人,会再等着自己了。 安格尼斯回到了工作的城市,他时不时地给林青棠发个消息,看到红色感叹号就一阵失神。 那种感觉很奇怪。 心脏像是空了一块,风吹过来,穿透了他的身体。 对方不回复,他越是难过,忍不住每天都给她发消息。 他开始试图加回她的好友。 每天都被拒绝。 一个月过去,安格尼斯习惯性地打开微信,却没看见上面的未读消息小红点。 他心下一喜,急忙打开微信。 她终于不拒绝了吗? 没有。 好友申请石沉大海。 连带着安格尼斯的心。 在那之后,他所有添加信息都没有回应。 对方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换了。 连带着住址都换了。 再次见到人,是在一场婚礼上。 新娘和新郎仿佛一对天生的佳人,对视时,好像只看的见对方一人。 他们交换对戒,宣读誓词,在火红的玫瑰花瓣中亲吻。 安格尼斯指尖无意识蹭着无名指上的钻戒。 他们没有婚礼。 只是家里人当时在催婚,所以他拉着她领了证,随便买了一对钻戒。 而两个新人手上的戒指,并不是他所知象征着永恒爱情的钻石,而是两颗小小的,干净澄澈的沙弗莱。 那是种并不昂贵的宝石。 可林青棠很开心。 他似乎从来没问过,林青棠喜欢什么。 他也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人。 对方以前发来的那些大段信息,他看都不看一眼,当成垃圾短信删掉,什么时候想起来,才给她发消息。 两个人挽着手,朝外面走来,女孩似乎看见了他,但没在意,就像是略过了一团空气。 他喉咙好像被堵住,没忍住跨步上前,挡在她面前。 “你……我们之前的戒指呢?” 他这才想起,林青棠手上那个熟悉的戒指不见了。 “什么戒指?”男人探头过来,漂亮的眼睛里带着疑惑,片刻后又突然明悟,“哦,这是你的前夫?” “嗯。”林青棠应了一声,勾着男人的小指,“哪条街的垃圾桶里吧,不清楚。” 后面,才回答了安格尼斯的问题。 “宝贝,你之前骗我说他是傻子的。”男人眼神有点幽怨。 林青棠无奈,捏着人的手背,在上面亲了亲:“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当时是真的觉得他傻子……” 安格尼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他只知道,再也不会有人等着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