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归途

    叶竹修如约在天亮之前赶了回来。

    “那二人是附近村子的殓尸人，微臣赶到时他二人已经被灭口在他们常住的破庙里，凶手下手果断二人都是被匕首扎进侧颈一击毙命，现场除了二人的尸体没有留下任何东西。竹修还是去晚了一步如此办事不力还请公主责罚。”

    此时的风九华刚被人伺候着沐浴更衣完，她自己倒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了被他派去杀人的叶竹修可是一夜未眠，如今的风九华可太不擅长使唤人了，更谈不上责罚人。

    “不怪你不怪你，这也是预料之中的。”风九华面带笑容生怕自己表现的不开心这叶竹修又要自己罚他，人死了确实在她的预料之中，毕竟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没用的弃子都会被杀掉，这也让风九华更加肯定了那晚掐她脖子的人来头不小。

    “公主还要继续往下查吗？”风九华知道叶竹修的顾虑，这天一亮就离归国的时间又近了点，如果非要这个节骨眼把这件事情闹大，一来归国的事恐怕又要缓缓；二来敌在暗我在明留下来查反而更危险。

    “这件事暂且先不查了，如今重要的事是我脑袋受伤了很多事情记不起来，归国大典开始前你着重跟我讲讲昨晚我跟你交代了什么以及平日里的我的饮食习惯、喜好还有跟我讲讲陆洲那边的情况......”

    风九华原以为之前的风九华是皇室成员家庭关系和人际关系肯定也很复杂，但其实不然。风九华来到蒙洲后依旧学的是陆洲的文字连她的教书先生也都是陆洲那边派过来的，一个人读书学习的时光也是最容易交到朋友的时候，风九华一人一个课堂可想而知在蒙洲她的朋友也是少之又少。就这样一个没什么朋友的人，在昨晚要离开蒙洲之前嘱咐叶竹修自己要单独出去一趟，让他不必跟着了，结果就出了之后的这些事，到头来这风九华昨晚去见了谁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至于京都那边就叶竹修的叙述就比较含糊了，毕竟京都大乱之时他和风九华一样人都在蒙洲。目前知道的先帝拢共九个孩子七男二女。男孩子里大皇子是嫡长子理所当然也是太子，老三和小八一个出生的时候就是病秧子没活几年就去了，另一个十岁那年上树掏鸟蛋，鸟蛋没掏着自己从树上摔下来脑袋朝地啪叽一下就摔死了；女孩子里二姐十八岁远嫁云洲，风九华八岁来蒙洲当了质子。所以偌大的一个京都说白了终究只是那五位皇子的角斗场，只是没人会预测到这场人心之战会以最惨烈的方式收尾。

    风九华来蒙洲五年后，她那久经沙场的老爹江山是打下来了，可一身的伤痛和痼疾却没能让他多看几年这大好河山，他自知大限将至便派属于太子阵营下的六皇子驻守陆洲和蒙洲交界的嵬关，先帝用心良苦增兵嵬关一来自己这条命要是真被老天爷收走蒙洲那边也不敢轻举妄动；二来六皇子是大皇子的心腹派他去驻守嵬关，大皇子将来坐上了皇位也不用担心对方会带兵反叛；最后一点也是先帝苦心孤诣下六皇子这步棋最重要的一点，六皇子一走纵使大皇子坐上皇位在朝堂之上却也犹如失了臂膀，这样一来他依然保持着和其他几位皇子相互掣肘的微妙平衡，其他几位皇子才不会在大皇子继位之后被轮番清算。先帝用一个六皇子保住了他所有孩子的命这步棋可以说是机关算尽，只可惜他也没料到平日里敦厚老实的四皇子会在六皇子开拔七天后带兵逼宫，又或许这二十年来四皇子早就演腻了老实人这个角色，只有逼宫那天他才做回了自己。

    再后来叶竹修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些消息还都是这几年叶竹修零零散散拼凑出来的。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最后六皇子不知为何突然带兵返回京都，待他杀光叛军之时一切已经为时太晚先帝和大皇子尽数死于四皇子的剑下，四皇子虽当场被六皇子斩杀但其党羽五皇子和七皇子被关进了地牢，不久这两位皇子也自戕而亡。这先帝虽能护佑自己的子民，临了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互相残杀，国不可一日无君于是六皇子就这样顺势坐上了皇位。风九华听完京都这几年发生的事无限唏嘘的同时，也略微开始怀疑这六皇子，光半路返回京都这点就已经十分可疑，回来后能坐上皇位的人“恰巧”又死光了让他不得不去当这个皇帝，难道他真的是傻白甜拿了爽文剧本还是说他本就是一个比四皇子还要步步为营的野心家。这一切的一切或许风九华要回到京都以后才能解开谜底。

    归国大典在午时起行，风九华原以为自己虽是质子但是好歹也是公主这归国大典应该十分隆重，其实不然，蒙洲地处极北冬天来得比陆洲快也比陆洲急，风九华今儿一整天待在升有炭火的皇宫内自然不知道这外面已经是冰天雪地白茫茫一片了。下大雪的好处是风九华为了掩盖自己脑袋上的伤谎称自己身体娇弱吹不得冷风，便可以一直坐在车辇里；坏处是她本想趁归国大典之时看看来送行的人当中哪个手上有受伤的痕迹，可是蒙洲人冬天各个手上揣着动物皮毛，风九华把车帷撩开一丝细缝小心观察也看不出究竟谁的手上有受伤的痕迹。风九华的计划被大雪阻断，替之前的风九华报仇的心思也得放一放了，若那人愿意放风九华归国那一切还有转机，若他不愿意非要在半路上伏击风九华这天寒地冻的风九华一行人又大多是女眷怕是凶多吉少。

    “对了，小鱼。你剑的名字是谁取的？”归国马车里风九华脑袋里全是万一路上遇到埋伏的逃生方案，她内心不安嘴上就不得空一直找话头跟车外骑马伴行的叶竹修聊天缓解心里的慌乱。

    “是公主您取的，这个问题这一路您已经问了十八次了。其实您不必担心，蒙洲这段路有我，微臣不会让公主受到任何伤害，出了蒙洲到了嵬关就是陆洲的地界，届时公主可以在嵬关休整几日，嵬关的郭将军也会增兵护送公主归国。”叶竹修的声音裹着冷风听着竟也带着几分寒意，只有在说到嵬关的郭将军之时风九华才感受到他在这风雪里有点人气。“还有，公主为何一直叫我小鱼？”

    “因为你就像一条小鱼。”风九华本来还想问问叶竹修这郭将军究竟是何方神圣让他如此崇拜，但是这越离开蒙洲路就越颠簸，风九华本就脑袋有伤被马车这么一震，震得昏昏欲睡就闭眼休息不再追问了。

    “呵，公主说什么我就是什么。”马车外叶竹修难得暂时放下这一路来的警觉浮现出笑容，可是车里的风九华已经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