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闻

    这次的遗迹探索由最高议会发起，还集结了其他几个势力共同进行，这次会议的主要目的就是共享信息，以及确定探索过程中的各类安排。

    就如同肯恩之前说过的那样，即使是遗迹的发现方，但最高议会对于这处遗迹的了解依然非常匮乏，只知道这处神秘而古怪的遗迹隐藏于空间裂缝之中，入口处矗立着一座石碑，上面用他们无法破解的古老文字刻着某些话语。

    虚无之眼无法单独进入，而之前进入这个遗迹的所有先遣队都从未回来过，其中甚至有两名实力强横的大魔导师和一名高级魔剑士，音讯全无。

    “虽然暂时没能破译石碑上的文字，但也不算是一无所获。”议长科林心平气和地陈述着，从宽大的袍袖中拿出了一张记载着文字的纸张，“根据我们的研究，初步认为那些文字来源于天使族，但与天使族现在的文字结构差异不小，应该是古文字。”

    话音刚落，在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安静地站在希利尔身后的银月——洁白宽大的羽翼，繁复严密的白色长衣，冷漠寡言的脾性，这无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天使。

    难怪会那样热情地邀请他们。

    “那这真是很凑巧。”所有人此刻在想什么都是不言而喻的，希利尔不由轻笑一声，大方地转头向银月询问道，“银月，可以帮我们看看那些字吗？”

    天使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冷漠，而且他们除了神之外谁都不待见，想要求得天使的帮助无疑是异想天开，而跟在这个年轻人身边的这个就不一样了，虽然也说不准，但好歹可能性也大得多。

    “是。”恭顺地低头应答，银月抬手接住那张被风送到自己面前的纸条，简单扫了几眼后，皱起了眉抬眼看向议长，眼神中带着审视，“在哪发现的？”

    比起对希利尔时的态度，天使对科林的态度明显要冷漠强硬许多，不过科林也并不见怪，依然慈祥地笑着，大方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在卡翁荒漠，这处遗迹隐藏得很深，我们的人也是在追踪一条沙罗曼蛇时碰巧发现的。”

    银月看向希利尔，像是在请示什么。

    “没关系，就说出来吧。”希利尔不紧不慢地端起桌上的红茶抿了一口，神情依然平静带笑，“是有什么顾虑吗？”

    “这件事，不能透露出去一个字，尤其是对天使。”征得了希利尔的首肯，银月才再次看向坐在主座的人类，然后又冰冷地扫视了一圈在座其他人，眼底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否则就死。”

    “同意的留下，不同意的就出去。”萨勒尔慢条斯理地活动了一下手腕，挑眉看着在座这些人类，“在座应该不会有人想跟野蛮的异种族讲道理吧？”

    非常简明扼要的威胁。

    作为危险分子们的主人，希利尔只是慢悠悠地喝着茶，像是没听到似的什么都不说，显然对此也是默认的。

    银月从来不是事多的类型，他会特意提出要求，那一定是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

    在场没有人说话，于是鸦笑着提醒：“通常十五秒以上的沉默就是谈判破裂的意思，现在还有五秒钟哦，各位。”

    “不要这么紧张，这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最终还是科林议长打破了沉默，仿佛没有感受到对面传来的攻击性，好脾气地打着圆场，“即使天使阁下不作要求，我们也不打算让天使一族知道这件事，毕竟不是每一位天使都如阁下这般乐于助人。我同意了，其他的人呢？”

    就如科林所说，这本身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他们那过强的压迫感激起了在座其他人的不满——他们也都是叱咤一方的顶级强者，就这么被威胁几句就马上同意，那未免失了尊严。

    此时有了引头的，又是身份最高的议长，那其他人也就好下台多了，肯恩紧跟着抬手表示同意，之后其他人也接二连三地点了头。

    “很高兴能与诸位达成一致。”希利尔笑着点头致意，“银月，继续说下去吧。”

    银月闭了闭眼睛，这才说出了四个字：“……晨星堡垒。”

    仅仅只是一个名字，就让在座所有人都抑制不住地露出了惊异的神情，就连站在他旁边的几个异族也都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

    “上面写的是：以此身祭吾主，以此城斩荆棘。”说完，银色的火焰将那张纸烧为灰烬，银月的神情看起来越发冷酷沉郁，“我可以带你们进去，但开启三天后我会毁掉它。”

    晨星堡垒是数千年前倾天使族之力、融入了神之赐福打造出的完美兵器，整座城市的每一个建筑组成了一个俯瞰下去极为宏大的祭坛，曾经是天使一族无往不胜的利器，也是他们祭祀神明的祭坛。

    两千年前，晨星堡垒被当时的第七任天使长盗取，这个堪称奇迹的空中城池从此与那位背叛族群的天使长一同销声匿迹，再没有出现过。

    至于起因，则是当时一位神只的陨落。身为主神的造物，当时的天使长却私下里信仰着另一位主掌变革的神明，甚至在神明陨落后陷入癫狂，背弃种族，堪称天使一族最大的丑闻，所以这事一直被严格保密，从未被其他种族知晓，到如今更是连天使族内也只有地位最高的几个天使知道这段历史。

    这座城池兵器威力巨大，驱动起来极为复杂，第七天使长盗取它时是蒙骗了一队精锐与他一同进行，事后那一队天使也不曾回来，其下场也不难想象。

    凭他们六个没办法使用晨星堡垒，所以银月一定要毁了它，他不允许这种兵器重归天使族或是归属于人类，因为他的小神只走的是一条与所有人为敌的路。

    “我知道各位不想放弃这么诱人的顶级兵器，”虽然暂时并不知道银月这么说的理由，但希利尔也并不急着问，只是笑眯眯地开口，“但是即使不毁掉，天使也不会允许人类持有他们的圣城，晨星堡垒只有一座，在座诸位由谁来保管？天使前来质问时谁来谈判？如果发生摩擦谁来迎战？”

    “这么好的东西，毁掉固然可惜，但总比落到敌人手里要好，对不对？况且晨星堡垒的启动方式想必很复杂，外人想要贸然抢占，很可能会触发堡垒自身的防御机制，结果可能不会很好……”

    站在后面看着希利尔游刃有余地与众多强者辩驳，精灵的眼睛里几乎要冒出星星，带着满脸红晕崇拜地小声说：“希利尔好厉害。”

    这句彩虹屁吹得有点突兀但又挺契合，萨勒尔低笑了一声，话语中也带着藏不住的欣赏：“人类还真是有无限可能啊。”

    这次会议持续了不短的时间，大多数时候是人们在就利益分配与人员调配进行争论，希利尔并不怎么参与，除了在涉及到自己这边的时候会说上两句，其他时候都悠闲地保持沉默，毕竟他的定位鸦早就跟肯恩谈好了，他们更多算是编外人员，一同行动但不听从吩咐，如无意外互不干扰。

    一直到会议结束散场后，银月才跟希利尔讲了晨星堡垒背后的故事，另外四个也顺便跟着听了一通天使族的八卦。

    “原来天使中也会有这样的异类啊。”希利尔忍不住笑了笑，用指尖挠了挠胖鸟的下巴，“因为是罪大恶极、令种族蒙羞之人，所以被从历史上抹除了，是吗？”

    “他贯彻了自己的信仰。”银月却对于那位天使长的评价不低，“死得其所。”

    最高议会为他们准备了房间，希利尔也乐得在此暂时借住，他站在房间的窗户前，从高耸入云的法师塔上眺望着地面上的树木、行人、建筑，享受着这开阔的视野。

    他自言自语似的说：“既然是神的恩泽，那为什么伟大的神明任由这座堡垒丢失，却不帮他最虔诚的信徒们找回来呢？”

    “毕竟对神而言，人类或者天使，都只是蝼蚁而已。”鸦顺着希利尔的话说了下去，还不忘了甜言蜜语，“更何况他们都不像你这样迷人。”

    “迷人吗？”希利尔轻笑一声，伸出手去感受窗外拂过指尖的微风，“可能吧，确实小时候也会有人说我很讨人喜欢。”

    如果一切都能够成功，或许他也会成为史册上遗臭千年的罪人，想想那也挺好的，无数的人憎恨他唾弃他，却没有一个能改变什么，而他却改变了自己想改变的东西。

    不知道那位以身作殉的天使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是不是感到欣喜而激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