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衣叶叶绣重重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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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公馆堂皇气派的侧厅内,金鹤仪镇静地立在窗前,避开皮二小姐泛红的眼睛,望着浓墨般的窗外淡淡道:“霓表姐,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喝多了,早些回去罢,再不然,就在这里歇一夜……” 车祸之后,皮二小姐皮紫霓本是不再与她往来,但今日突闻她与四爷七月十三大婚,一时无法接受,醉酒前来质问,方才她们已经争执许久,现在俩人都累了,疲惫不堪。 皮二小姐呆呆的,口中喃喃:“我和他青梅竹马,我和他青梅竹马……” 金鹤仪苦笑,“霓表姐,不要再说青梅竹马,我替你难受。” 她看着窗外影沉沉的树干树叶,怔怔道:“我回国两个月了,从一开始你来找我、表现得那般亲密无间,就是计划好了要杀我。如此处心积虑,我相信你是为情所困,但是霓表姐,你我从十二岁那次分开之后再未见过面,我答应四爷求婚时并不知道你于她有情,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啊。” 皮二小姐冷笑了,“好无辜!”可是忽然的,皮二小姐的眼睛杀过来,沉声道:“亮一亮你的手段罢。”她渐渐渐渐眯上了眼,连耳垂上的钻石坠子都仿佛静止不动了:“他明明不爱你,但去了一趟法国,就忽然向你求婚。亮一亮你的手段罢,你做了什么?” 金鹤仪无奈摇头:“霓表姐,你太相信男人了,你就是不肯承认男人在感情上的善变。你于他有恩不假,可是,恩情不是拴住男人的永恒手段,虽然这些年我不在国内,但有些事情还是晓得的,他身边不见得缺过女人吧?” 此话一出,皮紫霓的眼中陡然掠过一股悲哀,金鹤仪明白此话刺到了她,不由叹一口气,转脸向窗,语重心长道:“霓表姐,你还要拖到什么时候,大姐与你同庚,已经三个孩子的母亲了!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你做了什么?”皮紫霓的声音明显虚弱了,但仍然不甘心地纠结在这个问题上。 金鹤仪只是一味做听不到,她兀自说:“一箭双雕,你就这样狠心么?为了你那所谓的爱情,连我都算计么?如果那场车祸让林映月真死掉呢?我固然名誉扫地,你呢?真能嫁给四爷么?为什么女人总要为感情昏了头!” 她说着看了眼皮二,“再或者,你原本只是要对付我,毕竟一个小姨太太还入不了你的眼,可是那天在老正兴菜馆偶遇四爷和林映月的事刺激了你……” · 她说的是车祸前的一场偶遇,皮二和她去老正兴吃本帮菜,经过一个雅间时恰巧侍应生开门进去传菜,这个瞬间皮二和她看到了里边的四爷和林映月,林映月掉了一片蟹黄酥,忍不住用手去捏,四爷连忙握住她的小手,拿出手帕给她擦拭,一边擦拭一边笑骂着什么…… 四爷那种柔情太少见,他平日也油嘴,很会讨美人欢心,但毕竟都是消遣,不似此时这般呵护疼爱。 同为女人,金鹤仪能感受到皮二所受到的震撼,目睹一个男人对其他女子的真情流露,不亚于眼睁睁把他们捉jian在床。 皮二大概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容不下林映月这个小小妾室了。 · 她会不会仍然不罢休,继续筹划杀掉林映月呢? 金鹤仪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她甚至不在意自己是否在被皮紫霓暗算着,她有能力防范危险,但林映月不同,所有的事情她都蒙在鼓里。 “霓表姐,车祸的事情,四爷给足了你面子,那是因为他不能不顾念你的恩情。但是你千万不可再糊涂了,你和他绝对没有夫妻之缘。再说那个林映月,不就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么?四爷图一时新鲜罢了,不定哪日就散了,男人薄幸得很,值当你去下手杀她!”她想说服皮紫霓。 皮紫霓倒笑了:“好一个大度的正室主母!”忽然,目光再次冷凝起来,一字一字道:“你嫁四爷另有目的吧!” 金鹤仪眼神一跳,究竟稳住了,定定看了她一时,道:“表姐,你可以回去了。” 皮紫霓却一步步逼过来,直至逼到她面前,立住了,眼睛盯着她,一步一步走到她身后,脸孔慢慢逼近她的耳畔,压低的声音仿佛一道阴暗的气流,“你知道吗?十二岁那年再见你,我就觉得你有点奇怪。你和七岁前的金鹤仪不大像呢,时隔十多年再见,现在的你,更让我感到诡异……”忽然,她的声音急转直下,“我敢肯定,这不是错觉,我会查清楚的。” · 金鹤仪强自镇定,他们的事情不能再被无关人窥探了,否则当真会出乱子的,毕竟人手太少了。四爷的57号虽然人才济济,但一个都用不上。不能用,因为四爷原本就是为了保护那个东西才从政的,所以私底下在做的那件事情,是从来不能被军界政界知晓的。到如今,苦苦支撑这件事的就只有他们这个小团体,老的老弱的弱,能独当一面的只有四爷、海青和兰哥,如果皮紫霓再捣乱,就算翻不起什么浪花,也够他们招架的。 但此时她不能再与皮紫霓纠缠下去了,劝一个为爱疯狂的女子回归理性注定不会有结果,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她好言道:“霓表姐,你喝多了。” 不待皮紫霓回敬,她扬声道:“沈妈,送客。” 老妈子碎步由外边来了,“二小姐不多待一会吗?” 一面虚留一面已经由衣架取下二小姐的大衣,双手举着,上来伺候。 可是皮二小姐死死盯着金鹤仪,以至于老妈子举着大衣不知所措,正诧异间,皮二小姐忽然笑了,收回目光,拿过老妈子手上的大衣搭在臂弯,且不作别,站定了向金鹤仪道:“咱们,往后头瞧着吧。” 说罢看她一眼,昂首而去。 走出金公馆,情绪反而更加激动,手在发抖,跨上轿车后,三番没有打着引擎,最后转动点火,手上几乎已经发汗,钥匙腻得握不住。 车子终于发动,她舒了一口气,然而转眼间就是攻心攻肺般的烦躁袭上来,脚下油门一踩,车子径直向福开森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