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安静的莫家庄

    “许大哥。”他贴在许蔚耳边轻声低喃。

    “嗯？”许蔚本来睡得很沉，但是习武之人的警觉让他的意识本能作出反应，只是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含糊应了一声。

    “如果中了牵丝蛊的是别的人，你也会舍身相救吗？”

    “当然不会。”许蔚朦朦胧胧的回答，他实在太困了，危机意识解除后，睡意又重新攫取了他的意识，人也混混沌沌的。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你是他的弟弟啊。”许蔚半梦半醒间说出了清醒时绝不会说的真心话，话一出口，整个人顿时清醒了，一瞬间身体有些僵，沐念瑾还抱着他，自然知道他身体的变化，但他什么也没有说，似乎没有发觉许蔚已经清醒了，也没有放开搂着许蔚的手，一时间，房间里十分安静，两个各怀心思的人同床共枕，身体紧贴，但心却隔得很远。

    许蔚没有睁开眼睛，一动不动地任由沐念瑾抱着，心里像有什么在一扎一扎的，很难受，但又无处言说。

    自己原来并没有想象中洒脱啊。

    算了，自己以前一直在大基那一亩半分田里浪，沐念玄是自己穿越过来后遇见的第一个人，自己在大基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和他共同走过的，所以自己才会在被他背叛后离开大基，潜意识里就是想脱离他的影响。

    情爱伤人，能那么容易走出来就不会有那么多为情自杀自残的极端分子了。自己这才几个月就想把几年的感情完全放下，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放空思绪，他不再回想，时间会冲淡一切的，以后的事谁也说不上会怎么样。

    屋顶雨声淅淅沥沥，身后沐念瑾呼吸平稳，心跳规律，似乎又睡着了，许蔚听着他沉稳的呼吸，慢慢想挪出他的怀抱，但老样子，他一动，沐念瑾就抱得更紧，令人怀疑他是真睡还是假睡，但在刚刚这么糟糕的话题后，他又不想让沐念瑾知道自己其实还没睡，只能继续让他抱着，背后传来的人体温度莫名的让人心安，在风雨声中，他慢慢再次陷入梦乡。

    习惯了早起，许蔚的生理时钟很早就把他叫醒了，一睁开眼睛就对上沐念瑾那张犹带青涩但帅得天怒人怨的脸，一时半刻有些弄不清楚他为什么会在自己床上，但马上记忆回笼，他马上伸手要推开他，沐念瑾却在此时睁开眼睛，湿润的眼中犹带着睡意，他看到许蔚，几乎是本能般的就亲了上来，温热的唇落在许蔚唇上的时候，许蔚被他的大胆吓了一跳，随即怒从心头起，一伸手就把他推到了床边，他的后脑勺重重磕在床框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这一下撞得不轻，沐念瑾眼神有片刻愣直，似乎是被撞傻了，但很快他坐了起来，眼神清明，看上去完全清醒了，他没有摸自己的后脑勺，反而用手背擦拭一下嘴唇，似乎刚才的吻并不是出于他的本心，看着许蔚的眼神也平静得可怕，看不出心虚或是愤怒。

    “你不应该......”许蔚讪讪地开口，明明占了自己便宜还一副嫌弃的样子是什么意思？但是为什么自己会感觉有点心虚？

    “今天我们要去哪？”

    沐念瑾翻身下床，看着不知道是怒是羞是愧的许蔚，静静开口。

    他的反应倒显得许蔚太小题大做，也让许蔚心中愧疚更深了几分，明知道沐念瑾身上有牵丝蛊，本能的就会想亲近自己，这一点是他也无法控制的，自己却动手推他，还出手那么重。

    “去莫家庄，我答应秦王带一些东西给他的一个朋友。”

    秦王沐顾晴，和他一样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一个注定要当风流王爷的人，本来是个钢铁直男，现在大概弯成蚊香了，当初在燕梁落难时被一个叫大柱的庄稼汉救过，所以托他如果经过莫家庄时帮忙带一些东西给大柱，他本来就准备四处游历的，燕梁是第一站，但是没有什么特定的目标，走到哪算哪，所以走一趟莫家庄也没什么，所以就一口应允，现在他要去找牵丝蛊的解药，那就先把他答应顾晴的事办了。

    “秦王？”

    “嗯，新封的秦州王，不是你堂哥吗？你们见过面吧。”

    “很久之前见过，那时他还是个纨绔子弟，想不到现在能以军功封王驻边，为人行事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不是就像，就是换了一个人，只不过用了原来那身皮囊罢了。

    有了话题，气氛也缓和了一些，不像刚才那么尴尬了。

    “顾晴堂哥和从前判若两人，许大哥也和我听闻中的许大哥很不一样。”

    沐念瑾没有唤亲随来为他更衣，自己穿戴整齐，看着许蔚说。

    “人是会变的。”许蔚淡然道。他本来就不是许尉，可惜不能告诉他们，顾晴用行动证明他不是以前的沐顾晴，获得了人心也获得了爱情，而自己同样用行动来证明自己不是以前的许尉，得到的是沐念玄穿心一剑。

    “有的人会变，有的人不会。”沐念瑾认真道。

    “那九皇子是哪一种？”许蔚问他，唇边带着笑意，无论他怎么说，自己都有办法反驳他。

    不到死的那一刻，你怎么知道自己是会变的那个，还是不会变的那一个？只有死亡才能给出最终结论。所以，连他自己也不敢保证他能放下沐念玄，还是永远都放不下，毕竟时间能冲淡一切，但不能冲干净一切。

    “等我死的那一天，再告诉你。”沐念瑾看着许蔚，眼神中藏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深沉。

    他的回答让许蔚愣了一下，几乎怀疑他是不是能读心了，不然怎么和自己想的那么像？

    两人洗漱完毕，打开房门，门外沐念瑾的四个亲随已经在外面不知道等了多久了，他们对沐念瑾留宿许蔚房中的事不作任何表态，只是尽下属的本分，安安静静充当背景版跟着沐念玄。

    用过早膳，许蔚去看过昨天塌方压伤的人，确定他们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只需好生调理后就离开了小镇，往莫家庄而去。

    莫家庄离这个边陲小镇大概两个时辰的路程，天雨路滑，并不好走，路上还有几处小塌方，幸好没影响马车经过，但好几次车轮陷在泥里要人下去推，所以即便他们坐的是马车，也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

    远远看到山坡下几处稀稀落落的房屋，那里应该就是莫家庄了，和顾晴说的破旧小村庄是对上了，破不破是其次，真的很小，而且十分安静。

    马车越来越靠近村落，许蔚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这个村子虽小，但未免太安静了，静得有些怪异，附近的田地不见有人劳作，也没有鸡鸣犬吠的声音。

    “主子，这个村子有些怪异。”

    四个侍卫中年纪最大也最沉稳的慕云出声了，看向许蔚的目光中带上了警惕。余下的三个侍卫看向许蔚的目光也带上了敌意，年纪最小的初云手甚至按上了刀柄。

    许蔚知道他们对自己起了疑心，毕竟是自己说要来莫家庄的，不过他也没叫他们跟来啊。

    “不得对许大哥无礼。”沐念瑾静静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