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你有完全信任过一个人吗
我把身后陆廷湛的声音屏蔽，一个劲儿地往电梯口走。我快速进入电梯，门即将关上，陆廷湛从门外按开电梯，跨了进来。 电梯里和来时一样，只有我们两个乘客。他拉过我的手臂，我不愿让他看到我狼狈的模样，挣扎着想要甩开他。 “沐音霜……！” 我被陆廷湛压在了电梯墙上。 眼泪涌出眼眶，滑落脸庞，他抬手替我擦去了泪水。 “我说了我不要看医生……” “对不起。” 陆廷湛把我抱入怀中，我窝在他的怀里颤抖，唇边的呼吸变得急促不均，“我说了我不要……”我的十指抓着他的西服衣袖，哭得很难受，这种难受不是普通的感情，而是难以自控的情绪崩溃。 “好，我不逼你，我们回去。”温厚的手抚摸着我的后背，不停安慰我。 电梯持续下行，到达负一楼时陆廷湛仍还抱着我。电梯门开了，门外站着一个戴鸭舌帽的女人和一个身穿休闲夹克的男人。女人的帽檐压得很低，但我还是认出了她。她抬了抬帽檐，晶亮的双瞳直盯着我。我忙拍了拍陆廷湛的肩，让他放手。 察觉到门外有人，陆廷湛松开了抱住我的手。季晨寰站在明亓心的身边，光影遮挡下，我看不清他的表情。陆廷湛向他们点头打了个简短的招呼，牵起我的手出了电梯。 我和季晨寰擦身而过，他带着明亓心走进电梯，在电梯灯光映照下，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他看上去好像不太高兴。 回到车上，陆廷湛看着眼眶还有些泛红的我，问道：“你那天不是回家了吗，为什么会和祾序在一起？” “出了点小状况，不方便呆在家里。” “所以就跑到只见了一次面的男人的地盘？” “又不是第一次了。” 我被季晨寰带回家时，才和他认识了十分钟不到。 陆廷湛好像误会了我说的话，严肃的神情徒然浮上面庞，英气的眉眼散发出凌冷之气，“你很浪？” 撇开与季晨寰犯下的一夜禁忌不谈，我一直是一个安分守已的女人。 “随便您怎么想。” 我的心疲倦到不想向他多做解释。 陆廷湛没有带我回家，而是去了一家火锅店。 这不是上次陆迟浅带我来的那家吗？ 服务员请我们去了一间隔间，很巧的是，这间隔间是我之前和陆迟浅一起用餐的地方。 “想吃什么，自己点。”陆廷湛把菜单交给我，看样子是要请我吃饭。 昨晚我几乎一宿没睡好，看陆廷湛眼下的暗色，我猜他也一样。 “哪有人早上十点跑来吃火锅的？” “祾序说要带你吃点好吃的。看你上次和小浅吃火锅，觉得你会喜欢。” 陆廷湛的话让我的脸上恢复了笑容，“那我不客气了？” “嗯。” 我陪陆廷湛吃过大大小小的饭局，但只有这顿，吃得最放肆。 “陆总外语这么好还突然考验我，太过分了。” “我只有第一次是在考验你。”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让我一个新人做你的翻译。” “你外交的时候和平时不太一样，很有活力，我很喜欢。” “谢谢陆总夸奖。我这个人特别不经夸，可能马上就会犯错误。” “要是犯错了，我会惩罚你。” “感觉你训人很可怕。” 陆廷湛抬唇一笑，往我碗里放了两块虾滑。 我停下手中的筷子，抿了抿唇，“刚才在电梯里失态了，对不起。” 数秒沉默，陆廷湛正色道：“我还是希望你能找祾序谈谈。” “不是说不逼我吗？” “你是我的译者，我要你定期维护身心健康，这是我给你的公务。” 被陆廷湛用上司发言压制，我本该有的气势一下就熄灭了。“一定要去吗？” “我会让祾序和你约时间。如果不想一个人去，我可以抽时间陪你。” “……” “要是肯去，结束后我带你吃好吃的。” “拿吃的诱惑我，我未免太好哄了。” 陆廷湛笑了笑，我第一次看见他这么温柔的样子。 虽然我抵触去心理咨询室，但一想到有曹祾序这么一个大帅哥陪聊，聊完后还有陆廷湛请吃大餐，我的心态放平了些。 与陆廷湛约定的那样，每周六我都会去心理咨询室找曹祾序聊上一小会儿，每次聊完，我的心情会舒坦不少。陆廷湛虽公务繁忙，但他会腾出时间陪我，结束后还会带我去吃我想吃的东西。 这周六，陆廷湛去别地出差了，我一个人造访了曹祾序的办公室。 “曹先生，我来了。” 曹祾序不太喜欢医生这个称呼，所以我一直叫他曹先生。 曹祾序把视线转向门边，对我温柔一笑。 我差不多已经习惯了这间凝神静气的办公室，甚至觉得呆在这片区域里很舒服。 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我告别曹祾序，走出他的办公室，发现会客处传来稀稀疏疏的几句低语。我循声望去，只见心理咨询室里那些年轻女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到了一处。被女人们的目光包围的是一个穿着正装的男人。他端坐在会客沙发上，仿佛周围向他投去的视线都与他无关。 看清男人的脸，我赶忙找了一处拐角藏身。 他怎么会在这儿？ 正当我诧异，一个戴着黑色墨镜的女人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季晨寰陪着她进了曹祾序的办公室。 我呆站在墙后，回想起上次季晨寰和明亓心出现在电梯外的场景。 那个女人是明亓心？ 季晨寰离开会客处后，工作场上的年轻女人们纷纷议论起了他，我隐约能听见她们的对话。 “好帅啊！” “人家是陪女朋友来的，你犯什么花痴。” “你怎么知道是女朋友？” “他每次都陪着来，除了对女朋友，男人哪会那么上心。” “刚才从曹医生办公室里出来的那个女的，不也是每周都有帅哥陪，今天怎么不见人？” “你说的是那个姓陆的先生？” “对呀，他才是我喜欢的类型。” “得了吧，看你刚刚看季先生的那副陶醉样。” 听着她们的谈话，我不禁在心里感叹，女人也许生来就憧憬美好的人事物吧。 咨询室的闲谈仍无休止。 “你们不觉得那个女的每次来都神神秘秘的，也不让我们看她的脸，是不是见不得人？” “我刚才在洗手间不小心撞到她，把她的墨镜撞歪了，看到了半张脸，你们猜她长得像谁。” “像谁？” “快说。” 听到这里，我不觉竖起了耳朵，也在心里暗暗催促那个女医生继续说下去。 “明亓心。” 听见的答案和我猜测的一模一样。 “不是吧！？” “你看错了吧？” 我不是不能理解她们的震惊，明亓心的名气还是很大的。 这时，曹祾序办公室的门打开了，季晨寰从里面走了出来，女人们顿时消了声。她们装作各忙各的，纷纷散去。 季晨寰往我所在的方向走来，我的这个小拐角藏不住人，不管我怎么往墙边贴，只要有人经过，一定会被发现。 很快，季晨寰发现了我。他停下脚步，“你在这干什么？” 看着眉心上锁的他，我下意识地捋了下头发，“我来找人。” “过来。” 或许觉得这里不是适合谈话的地方，季晨寰把我带到了室外的阳台。 我试探性地向他询问：“你怎么在这儿？” “和你没关系。” 他抬肘靠在栏杆上，眺望远处的晴空，“你来看医生？” “你不回答我，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抑郁程度严重吗？” 他那深邃的眼瞳在日光的反射下呈现出深褐色，倒映出我微微惊讶的面庞，我忙低下头。 陆廷湛能透过看出我的抑郁症，季晨寰也同样可以。 我当时怎么就在后记里自爆自己的病症了呢，都是年轻犯的错！我在心里狠狠反省了一顿。 “曹医生是值得信赖的心理医生，你可以相信他。” “你怎么知道我不信任他？” “你有完全信任过一个人吗？” “还真没有。” 我果断地回答了季晨寰，他低声一笑，抬手揉了揉我的头，“陆廷湛怎么没陪你来？” “他出差了。” “你们在交往？” “他是我的上司。” 和煦的阳光洒在腑肘在栏杆上的我们的身上，宁静的氛围让我放缓了心跳。好久没这么惬意地享受时光了。 在阳台上趴了一小会儿，我向季晨寰告别，“我先回去了。”刚迈步，季晨寰抓住了我的手。我惊讶地眨了眨眼，低头看着被他紧握的手。 “下周六晚，S市电视台会在谓河风酒店举行一场宴会，你和我一起出席。” “电视台的宴会为什么要我出席？” “和电视台高层打好交道，方便宣传楼阁。” 一听要与人交际，我的心瞬间沉了下来。 “你只需要跟着我，什么都不用做，其他的交给我。” 季晨寰的话有着说不出的可靠，我的心跳不觉加快。 他的手在我的左脸颊上轻轻一捏，“要是能笑一笑就更好。” 看着他唇角弯起的一道柔和笑容，我的脸颊霎时升腾起一阵热感。我慌忙撇开他的手，“先走了。”我快步往前走，不想让他发觉我害羞的表情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