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十一章：有心无力、呼之欲出

    徐大夫有些愣住了。

    随性的小厮三言两语将事情陈述了一遍。徐大夫听完了已经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他犹豫再三还是说：“老爷，我知道这大户人家对孕产一事颇有忌讳。可是——”

    那老大夫看了一眼在床上挣扎不已的产夫，于心不忍的道：“可是夫人这是急产呐！寻常人家生产，为寻个好时辰，一日半日也是忍得的。毕竟，生产一事本就颇为耗费时辰。产程也是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可这急产，产程几乎就直接开始，宫缩是有凶又疾，实在是耽搁不得啊！”

    宋城听完，全然不在意的把玩着腰间的香囊，抬眼看着安黎，他似乎真的是痛苦不已：

    “呃！！啊！！！疼啊！疼死了！我的肚子！呼～呼～夫君，呜呜呜…夫君救救我，我好疼…要生了，我要生了……孩子，孩子别啊！别出来………”

    他浑身都在扭动，按照药效，此刻他的大腹应当完全坠下来了才对，可是他腹上的束腹带却是牢牢的将孩子托在胞宫，就是无法进入产道。香囊还在幽幽的散发着香味，药效早已达到。安黎的腹内此刻正两相对敌，产力虽比不过外力，可是叠加起来的痛苦却是只曾不减的。

    安黎在床上痛的直打滚儿，可是却被他身前的大腹阻碍了行动，只能挺着大肚来回翻滚着。他的手紧紧的扣着大腹，感觉到哪里已经坚硬无比，再不复当初的柔软。他痛的要死，却也知道，时间未到。当初自己生产时吃了那么多苦，好容易这回将自己和两个孩儿的名字都登在族谱上了。眼看自己腹中的孩儿生下便可享受荣华。可若是自己现在不争气，一时忍不住的产下了他，不仅这孩子上不了族谱，他刚上族谱便是违背了族规，在这般日子生下了孩儿不仅会不受待见，或许还会连累其他两个孩子。他知道，他知道的。

    他也愿意吃些苦，让着孩子在腹中多带上几日，自己忍着痛将他留在肚子里憋着不生。这些他都愿意的，可是——

    ——可是真的太疼了！急产的阵痛虽然才开始不就，却已然和寻常生产之事相媲美了。况且他的束缚带还将本就坚硬的胎腹又往里勒了一圈，阻止了胎腹的坠势，一时间，他冷汗直流，脸上痛出的泪水、汗水混作一团。让人看了揪心不已。实在的可怜的紧。

    可这房里唯一有资格、有能力可怜他的人却是让他这般姿态的始作俑者。所以，疼的只能疼着，不忍的只能不忍着，再受不了也得受着。

    宋城冷眼旁观着安黎的挣扎，眸中的疯狂却愈演愈烈……他几乎是等不及的想知道知道真相后的安黎会如何反应。身心俱疲，虐身虐心……

    啧啧啧……

    仅仅便是这般想着，就有些按耐不住……

    宋城从来都是个乐于实践的人。

    他将下人遣走，不顾徐大夫的欲言又止。从袖中取出一小瓷瓶，倒出暗红滚圆的一丸药，递到了正在苦苦叫喊的唇边。

    安黎见宋城递了药来，不疑有他，立时吞吃入腹。那药香浓郁、入口即融。就算不知作用，也应当是个好药。

    宋城见安黎吃了药，嘴角缓缓勾起。

    这产娩之时除了产夫身体无力之外，最要命的就是这血崩。从前两次来看，那道士给的要还是有几分效果的。他说了，这药一旦服下，就算产夫痛个七日七夜，也不会导致血崩。是个生产之时救命的良药。只可惜，此般良药此刻却是换了种法子要人的命。

    宋城淡淡的声音传来：“黎儿都不问我，就这般吃了下去？”

    “夫、夫君给的，嗯——！自然…自然都是好药……”安黎在痛呼的间隙回答挤出这几个字。

    听罢，宋城确实挑了挑眉：

    “哦？可是黎儿可要知道是不能这么轻信于人的。”

    “夫君、夫君是黎儿托付终身之人，呃－啊！！”一番话未及说完，腹中爆痛又起，安黎忍不住的痛叫出声，“呼～呼～呼…自然是与旁人不同的。夫君，好疼……疼哇！我疼啊……”

    “是么？”宋城坐在床边，扭头看向安黎，姿态惬意。

    只见他缓缓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扫过安黎身前的隆起，另一手请请拨弄这腰间的香囊，复又开口：

    “那黎儿现下疼成这般模样，这三日，可还受的住？”

    听到宋城这般问，安黎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若是自己现在憋不住的生下腹中这孩子，这刚入族谱第一日便是违了族规，族中那些叔伯怕是不会承认。倒是若是发起难来，莫说是现下腹中这孩子能不能上族谱，就算是自己同其他的两个孩儿怕也是要受牵连……

    可是，真的好疼。一年前生产时的惨烈至今仍是心有余悸。那痛的天昏地暗的几日，憋着不生的痛楚，生不下来的绝望……

    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他胆战心惊。

    腹中的疼痛已占据了他大半神思，他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宣＊＊口的只是一声声夹杂绝望的痛呼……

    可突然，他感觉到被子被掀开，胎腹上的束缚被解开，雪白的大腹一下子就弹了出来。虽然发电了这么久，可是碍于束腹带，那大腹依旧饱满高耸，没有坠下。

    宋城看着那急剧收缩的胎腹，看着它一点点的下坠……

    那药果真是烈的很，宋城不过听了安黎一刻钟的哀嚎，原本挺立的大腹竟一坠成梨状。若不是孕期宋城一直有心给安黎喂下增厚羊膜的汤药，又一直以鹿胎与紫河车滋养。将羊膜养的不知比寻常产夫厚了几倍，这般情况，怕是早就要破水了。

    宋城就那么目不转睛的看着那胎腹的下坠，不理安黎痛呼的询问。

    安黎知道，若是没有这束腹带，这孩子只怕是真要下来了。他勉强提气询问宋城，可后者也不答他。他又被这束缚带折腾的够呛，一时之间痛苦战胜了理智，他便又只顾着顺着本能……

    “黎儿，我记得你这胎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今日便是要发动了？”见那胎腹终于成了自己想看的样子，宋城终于是问出了口。

    安黎此时正大口喘气，听到宋城的话，心头也是发苦。是啊，孩儿们怎的就这般着急，不肯在腹中多呆几日，让他受着这般苦楚。便有些绝望的开口：“是啊，或许是孩儿们等不及，等不及要出来了。”

    不料宋城听完却是笑的肩膀晃动，他脸上笑意未敛，刀口抹蜜般的开口：

    “哦，是吗？那可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