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抉择

    在宫里住了两日，明王爷今日终于归家了。

    “还请苍凤侍君前去迎接王爷车驾。”当苍凤等了许久终于不耐烦掀起车帘的时候，才知道女官为什么还特意通知自己。明王爷正在车中睡得香甜，试问谁敢打扰？

    这好差事当然是交给“得宠”的苍凤侍君去做了。

    玫瑰色的唇瓣缓缓吐息，车内舒适的环境让小人儿在梦中都带着丝微笑。大概没人舍得打扰这样的睡眠，连苍凤抱起她的动作都有点小心翼翼。

    似乎能感受到自己突然悬空了，她立马调整了睡姿。双手微微环住苍凤的身体，脑袋在苍凤胸前蹭了蹭，咂咂嘴又睡沉了。

    看的苍凤只想笑，她倒是享受的很，可怜了自己还要抱着她穿过大半个王府。

    不过还没穿过前进院，就撞见正要练武堂的莫生。苍凤勾唇，刚刚想说些什么，结果莫生完全把他们当成了隐形人，看也不看就从苍凤身边走过去。

    这倒是出乎苍凤意料之外，“不把她从我手里接过去么？”

    “她现在不危险。”

    莫生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依旧是充满冷意的语气。苍凤笑意不减，他倒是忘了莫生被养在王府中不过也是为了保护他怀中的人。

    不过，自己和莫生的作用在苍烈眼里都是一样的，一样都是保护王府继承人她的爱女苍华的棋子。

    江梦醒时，已是暮色西沉。睁了睁惺忪的睡眼，她撑着手臂从床榻上坐起。微微的响动引得门外人的注意，“王爷，您起了么？奴婢为您传膳吧，厨房里的晚膳还热着呢。”

    是凛儿。

    “这里不用你候着，休息去吧。宫里，送人来了吗？”

    “回王爷的话，送来了。奴婢不敢做主，王爷可是要那孩子随身侍奉？”

    “不必，你拿主意吧，安排些不重的活计给他便行。”

    “是，奴婢这就下去安排。”

    外面匆匆的脚步渐渐远去了。待到她离去，房间外闪出江梦的身影。

    **

    看起来分外单薄的身影站在裁月阁外，雪白娟袜上泥泞点点，她竟一路这么赤着脚走了过来。

    江梦并不进去，只是透过门扉目不斜视的看着阁内灯火通明处。房内的人似有所感，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院中。江梦猛地一僵，慌忙躲在树后，全然没有一开始的淡然。只听见一个陌生稚嫩的声音说道：“公子，公子，外面夜深露重，您出来作甚么？”

    “昆儿，方才好像有人站在院外。”

    声音有些淡淡的疑惑。

    男孩的声音抖了抖，“公，公子，您别吓唬我呀。这……”男孩似乎往外面望了望，声音更加颤抖，“这……哪有人站在外面？要不，昆儿去找侍卫来看……看，不会是有什么坏……东西吧？”

    “可能是我的错觉吧。夜深，别惊动了他人，进去吧。”

    “好……好啊，公子。大晚上，怪吓人的。”

    “昆儿，你的胆子越发小了。”

    听到那个温柔沉静的嗓音低声安慰着男孩，江梦不自觉的垂下眼睑。月光照在枝桠上，表情藏匿在斑驳的树影下，看起来晦涩不明，紧咬着的下唇却泄露了主人的心事。她在树后站了许久，才慢慢迈开脚步离去。

    **

    黑暗的水面得了月光照射显出一点点的亮光。娇小的身影在池边停了停，提起一只脚踩进水里。那冰冷的池水惊得江梦打了个寒颤，她却将另一只脚也踩进池水里。她慢慢往池中心走去，水也一点一点的漫过她的双腿，她的腰部和身体。即使被冻得直打颤，她仍是十分干脆地一头扎进了水里。

    在水里窒息的滋味并不好受。她却只能强忍着内心的恐惧。眼前逐渐模糊，也许一会就能彻底的离开，她如是想。

    意识尚未完全脱离，她突然被一股强硬的力道拖离水池。

    “你疯了吗！”

    被人粗鲁的摔在地上，江梦勉强睁开一只眼去看。黑衣少年脸上的冷消失不见，取代的是喷薄而出的怒色。就算不照镜子，江梦也知道自己此时的模样肯定分外狼狈。可她丝毫没有被人撞破的尴尬，反倒风淡云轻的从地上爬起来，往澜苑走去。

    她的无动于衷分外触怒少年，没想到少年伸手轻轻的一拉，江梦就只能站着原地，一步也不能移动。

    “你到底想做什么？若真想死，不如死在我的剑下更干净。”

    “我没打算死在这里。”江梦看着黑衣少年，视线不曾转移，语气平静又冷淡。纵使她一身狼狈，莫生也能从那双眸子里翻出些味儿来。那双瞳孔就像是印不出任何的事物来的黑暗，仿佛要将面前的灵魂吸入无边的深渊。

    别的人若是看到这样的眼神，也许会退却。可莫生不一样，这对他来说已是常事。他不止一次的面对过这样的她。

    “若你不想死，别做这种事。你的身体不是你一个人的，没人会每时每刻守着你。”

    这种事，她在很久之前就知道了。

    只是黑衣少年话中有话，江梦一时半会没能理解他话中的意思。

    “我要回去，你可以松开我了。”江梦话音一落，黑衣少年便放开了手。

    **

    夜里的小插曲并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一大早江梦就被凛儿从床上挖了起来。心脏的疼痛没有再犯，仿佛那段记忆只是她的一场梦。

    苍华虽是个稚龄王爷，可并没有人真当她是小孩子。虽说苍华现在并未接触朝堂之事，府中却也请了讲解策论的夫子教习，只是苍华一向对这类事没什么兴趣。江梦乐得清闲，找了个王府侍卫，把王府藏书的地方套了出来。

    “王爷，您为什么不去书房看，一定要把书带回寝卧呢？”凛儿在一旁轻轻扇动手上的绢扇，一边问道。寝卧都快变成书房了，连榻上都被王爷堆着书，她又不敢随意乱动。毕竟书籍不同于他物。

    在王府的吃食衣着全部由凛儿燕儿一手打理，一切井井有条，完全都不用江梦沾手。

    江梦翻书的动作顿了顿，不自然的回道：“这里比较凉快。”

    凛儿默默记下了，这天的确热了些，看来还要去冰库取些冰来放到书房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