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收起你的牙齿，皮克，”奥兰多站在门口，轻叹了一口气，“不要这样讲话。”

    “哼，”焰魔不甘不愿地恢复了原来人类的模样，“我听地精说了，他在你家门口闻到了味道。”

    地精们常年生活在地底，拥有细长的鼻子和比狗都灵敏的嗅觉。祈福仪式刚刚结束，他一定闻过圣子的味道。法师想瞒也瞒不住。

    奥兰多把门敞开，也不打算继续瞒着，大方承认，“是的，没错，他是在我这里。”

    焰魔眯起紫色的眼睛，“奥兰多，不带他出来见见我们么？”

    法师沉默地站在城堡的门口。没有动作。

    焰魔的眼睛越眯越紧，尖利的獠牙又逐渐生长出来。“奥兰多！”他愤怒地吼着：“你不要忘了，我们是为什么只能苟且在这该死的，贫瘠的地方的。”

    “还是说，你心软了吗？我亲爱的大法师。”焰魔的声音逐渐变得嘶哑低沉，“你们人类真可笑。当初最愤恨的也是你们，现在忘得最快的也是你们。寿命短小而浅薄，现在新的法师竟然也可以忘记当初和教廷的仇恨了……”

    “你在把不相干的东西混在一起说，”奥兰多冷静地打断他，“而且，我也并不是‘新法师’。老朋友。”

    魔物被他呛了回去，不甘地换了方向继续纠缠，“你们当然可以放下仇恨，可你知道我们失去了什么吗？魔王至今还沉睡着！这都是他们做的好事！”

    奥兰多蓝绿色的瞳孔沉静地注视着他，“我也失去了我的老师。皮克。”

    “哼。”魔物被奥兰多堵了回去，鼻子里发出野兽一般的呼噜声。

    “这么说，你是不打算把他交出来了？”他满口雪白的獠牙开始拉长。

    奥兰多并没有回答他，他把手收进法袍里，淡定自若地反问，“你这副样子，是想打一架吗皮克？”

    空气中一时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味，直到圣子自己走了出来。

    他的出现无声无息，即使是来者不善的焰魔也被吓了一跳，不过这只是一瞬间的事，焰魔很快眯起紫色的眼睛：“哦？圣子大人？”

    一旁的奥兰多自然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伊斯艾尔？你怎么出来了？”

    圣子对他笑了一下，似乎看不见焰魔憎恨的眼神一样，迎着魔物走了出去。

    “你难道要跟着他走？”法师震惊地拉住他纤细的手腕。

    焰魔把圣子的手一把抢了过来。他满意的收起獠牙，变回那吊儿郎当的人类模样，颇为玩味地斜睨着法师，“老朋友，我们的圣子大人都比你识趣呢。”

    让法师更为震惊的是，圣子自己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甚至还微笑着和他保证，“我会回来的，您不用担心。”

    “那么，圣子大人就先借给我们了。”焰魔咧嘴狰狞地笑着，他得意地冲法师扬了扬手，拽着圣子瘦弱地手腕就往外拖去。

    法师还震惊地维持着拉住圣子的姿势，一直到他的城堡前恢复了寂静。

    圣子几乎毫无反抗，他是自愿离开的。他顺从地跟着焰魔一起走出去，甚至没有回头。

    直到他们离开很久了，法师才愣愣地把伸出的手收回。

    他当然可以把他强制带回来，即使皮克再坚持也是一样。甚至就在刚才，他都准备好要出手了。

    但是，但是啊……法师叹了一口气。慢慢收紧了拳头。

    白焰之夜冲天的火光，和老师临终前虚弱但和蔼的声音，都鲜明得像只发生在昨天一样，他在空无一人的庭院前站了很久，终于关上了沉重的大门。

    事实上，他本来也就该这么做不是吗？

    法师自嘲地想，我又有什么立场去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