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虞潇还是顺顺利利地将人吃干抹净了。 虽说从慕陵芝那里知道不少辛秘，但慕陵芝是否隐瞒了什么两人也不知，虞潇索性暂且留在周盈郡，准备花费一段时间收集情报。 不过此事虞潇并未与莫铮言明，怕他伤了心神。 慕陵芝的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但却经不起推敲。 昔年燕沛能够与慕陵桐争夺族长之位，岂会那么容易便被偷袭身殒？何况按慕陵芝的话，慕陵桐当时带去的人尽皆死于慕陵莺手中，他独身一人，岂能轻易取得燕沛性命又将燕沛手下尽皆灭口？ 莫铮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一时没有注意到他话中的漏洞，虞潇身在局外却看得真切。 她是心知此事有异。 这几日两人住在客栈里，虞潇借口秋州的秋祭日快到了留下来，莫铮也没有起疑。 秋祭日每五年一次，是秋州的风俗，是百姓感念祖神的恩眷而自发的祭祀。传闻祖神的一片金鳞落在了秋州，化作无数金菊，后来红尘帝君巡游此处，为此处取名周盈，才有了如今的周盈郡。 早在祭祀前三日，周盈郡就已经开始准备了，街市熙熙攘攘，摊主们热情地招呼着。 容色美艳的少女停在一处小摊前，摊主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她瞧见虞潇，笑眯了眼问：“姑娘要点儿什么？” 虞潇指了指摊位上的一支玉簪，“阿婆，这刻的是什么花？” “是金菊花。”老婆婆笑道：“周盈郡的金菊，也叫做万寿菊。” “这支簪我要了。”虞潇捏着碎银，又随口问道：“听说周盈郡的秋祭向来由东离氏之人主持？” “是啊。”老婆婆眯着眼似乎在回想什么，颇有些感慨道：“老婆子小时候见过……那位东离大人当真如仙人下凡。” 虞潇眸光微敛，不经意似的问：“阿婆指的是哪一位？” 老婆婆皱着眉头想了想，不确定道：“似乎是燕姓一脉的大人……年岁久了些，记不清了。不过前些日子倒是又见到那位大人了，大人容色丁点儿未变，老婆子却快入土咯……” “前些日子？”虞潇把玩着玉簪，她垂下眸，续而道：“多谢阿婆。不知阿婆可知周盈郡有什么好吃的糕点？” “糕点嘛……姑娘是买给家中坤宝儿的？那还得是如意斋的九花糕，我那小孙女最喜欢这个了，又甜又香！”老婆婆笑道。 虞潇道了谢，问了去如意斋的路，便拜别了老婆婆。 “秋祭的主祭向来只由次子次女担任……”她自言自语地呢喃了一句。 回到客栈已是黄昏时了。美人正坐在桌前皱着眉，低头看着什么，虞潇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后，弯下身将他抱住，“阿铮在看什么？” 莫铮转头瞧了她一眼，随意道：“雁护法的传讯。” 他稍提了一句，虞潇已经明白过来。她将人抱起放到腿上，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将纸包放在桌上，她亲了亲美人的颈侧，低声问：“阿铮可是恼我了？” “恼什么？不过有些可惜罢了。”莫铮语气随意，听不出丁点儿怒意，他扶住虞潇的手臂，看着纸包又好奇道：“你拿的什么？” “如意斋的九花糕，你尝尝？”虞潇解了绳子，露出里面的糕点。 莫铮神色微动，抬起手小心地拿起了一块，他看了看虞潇，才将糕点放到了唇边轻轻咬了一口。少年漂亮的眼睛顿时一亮，几口将手中的糕点吃进肚。 他舔净指尖的碎渣，嫣红的舌和雪白的手指对比鲜明，颇为惑人。 看者却未生出旖旎的心思，虞潇将他抱得更紧了些，她埋在莫铮颈间，声音有些发闷，“阿铮，别再回玄幽了。” “铮在玄幽可什么都没有了，还回去做甚？”美人轻嗤一声，抬起虞潇的头笑着问：“怎么？虞大人是怕铮走？” “怕。”虞潇毫不迟疑道：“我怕众生宴后，你不愿再离开玄幽。” 莫铮笑出了声，他低下头贴着虞潇的唇，“虞潇，你知道雁护法给我的传讯写了什么吗？” 他有几分漫不经心，丝毫不见自己多年心血付诸东流的恼怒，“她说，义父已经将我掌管的分殿交由那屹了。” 虞潇神情微动，莫铮又笑了一下，他稍微抬起头，手指抚上她凌厉的眉眼，慢悠悠地补充道：“我不在乎。” 他注视着眼前的人，他的眼睛很漂亮，明明是如朗星般的明亮，注视着他人时却又像是含着盈盈秋水。他没有再说什么，虞潇却已了然。 “如此……甚好。”虞潇扬了扬唇角，她握住莫铮的手与他相扣，在他低头时，与他交换了一个吻。 两人亲昵了一会儿，莫铮的视线就落在了桌上的九花糕上，看的虞潇心里又好笑又心疼。她看着少年专心吃着糕点，一边抱着莫铮，一边想着还有什么糕点会合他的口味。 “凌波氏也该是聘几个厨子的。”虞潇喃喃道。 莫铮没听清，抬眸看她，漂亮的脸上满是疑惑，“虞潇，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虞潇略过这个话题，她摸着美人如丝绸般的墨发，掌中出现那支玉簪，白玉制的万寿菊心仿佛燃着一缕火，衬的白玉分外清透，“这支簪很衬你。” 莫铮只看了眼便看出了里面的门道，他擦净手指，搂着虞潇的肩颈，明明眉眼弯弯高兴得很，却故作为难道：“虞大人这样……铮可是没什么好回报的。” “你不是已经将最好的给我了吗？”虞潇低笑出声，她眉目软和下来，不见素日的冷漠庄重，她看着莫铮时，眼中尽是缱绻的温柔。 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艳丽的红霞顿时蔓上美人白净的面上，连带着耳尖与颈子，都是红彤彤的一片。 “那……虞大人可莫要辜负了铮啊。”他低低地笑着，故意用失落的语气道：“毕竟虞大人位高权重，谁知哪一日便会厌弃了铮呢？” 虞潇心里有很多话，她看着莫铮，最后却只说了一句：“不会有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