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一步错 （糖

    清出蛊虫之后，叶枫晚感觉自己身体的不妥，平常是没怎么用修为和法力，因为自己是神，即使不修行，他这个神的灵魂自己还能积出修为，而之前根本没怎么使过法力，今天一用，便发现身体有点不妥，平常如沧海一样的修为现在剩的不多。

    沈耀年将弟弟带回潜山给jiejie照顾，他还要回人间做好些事情，也怕在潜山刺激到弟弟，他下午便回奈阳了。

    奈阳家中，鬼说岛主好像不舒服，沈耀年去他房中看看，只见今朝在房门外坐立难安来回踱步，正奇怪，冥王这级别的大人物，驱虫还驱得自己不舒服起来？今朝见他过来，仿佛看到救星一样快步上前道：“沈公子，残月将公子送回来的时候说他……”今朝也不知道怎么把原话的死要面子活受罪，用一个好点的方式说出来，一脸为难。

    但风残月那小嘴能说出什么好话，沈耀年点点头基本明白了，轻轻敲一下门：“可还好？”

    今朝知道原因却不能说，喝问情之前叶枫晚怕以后护不住沈耀年，将自己九成九的修为法力渡给他了，平常反正也不怎么用，所以一直没发现，今天稍微用了，差点就撑不下去。

    叶枫晚点着熏香调息，稍微觉得气顺了，发现自己气海空虚，虽然不是什么大事，放着不管十年八年也能积回来，脸色稍微发白，他平常哪会这个模样，千百万年来都没试过这么狼狈，硬着头皮道：“没事，岛主我好着呢。”

    见他还能说话，沈耀年直接推门而入，见他点几个香炉在面前熏着，整个人侧卧在美人榻上，一手支着脑袋，双目微闭，像极一副在听戏的大爷模样，毕竟调息也不是固定姿势只能盘腿，这种大爷一样的姿势也不是不可以。

    叶枫晚见他进来关心自己，想装一下虚弱模样，故意咳嗽几声，但嘴角不经意挂着一抹笑意，看着怎么都不虚弱：“我好弱，我要鬼王大人保护我。”

    点这么多香，也不知道是熏自己还是吃烧烤，沈耀年嫌熏眼睛，让今朝把香炉拿开，他扶起叶枫晚，将一些修为输给他，免得放着这个虚弱模样自己良心不安。

    叶枫晚感觉稍微舒服点，摇摇头：“我没事，你才当几年鬼王啊，担心我作甚？”

    “那我不管了。”沈耀年知道他一个冥王没这么弱，直接收手不输了。

    叶枫晚见他要走，随手拾起折扇跟在后面：“喝酒去！”果然马上就活蹦乱跳，还踢翻两个香炉。

    他们两个还真的一起去喝酒赏花了，今朝一边收拾不小心被踢翻的香炉，一边心里直嘀咕，难不成问情是假的，他们根本没忘记吗？若是真的没忘记，也不像现在这么客客气气，早就该又难离难舍了啊……

    谢耀海在潜山醒来，房里装饰是和沈家一模一样，而自己被救回来了，沈如故一直在身边陪着，她怕两兄弟还有心结，先开口道：“醒了？可还认得jiejie？你哥哥还在帮你报仇呢。”

    “jiejie……”谢耀海全身乏力，但身上的痛苦是真切的，手腕和脚踝上的镯子告诉他那几年发生的事实，“我死了吗？”沈耀年没有把风残月的事情告诉她，想他们自己说，也好好处理他们两个之间发生的事情。

    沈如故见他心智恢复，心中舒一口气，给他倒了一杯水：“没死呢，以后不会死了，有你哥哥jiejie在，想死？很难。”

    谢耀海只记得风残月救了他，把他藏起来的日子也记得一点，但自己对沈耀年依然还是杀母仇人的看法，沈如故轻轻喂他喝水，在他耳边小声道：“你哥哥用鬼王的身份回去，杀了那些折磨过你的人，我家公子也帮忙取出你身上的蛊虫，现在都过去了。”

    “jiejie，他一直不喜欢我和我娘，恨不得打死我，为什么要救我？”

    沈如故什么都知道，沈耀年沉迷徊梦的时候，梦中和他关系很好，只是现实之中一直自责以前讨厌他母子，逼得三娘有机会被毒杀，既然谢耀海本也这么想，他更是将错就错，让弟弟讨厌自己，让他有点目标自我成长，虽然这个想法很有病，但谢耀海又很配合，两兄弟只好一个变强为母报仇，一个用打替教，沈如故继续说：“耀年也有很多无奈，他身上发生的事情也不比你好到哪去。”

    不是谢耀海不肯叫哥哥，是叫不出口，母亲的死是事实，谁也改变不了，沈耀年也不肯面对，一步错，步步错。

    “jiejie……我不知道这是对还是不对，但我和沈耀年之间和解不了，哪怕他道歉，我原谅，可以让爹娘复活吗？不能啊。”

    沈如故不知道怎么说，只好道：“生老病死都是在命簿注定好的，哪怕是冥王也只能是在事前更改，不能改变任何已经造成的事实。”

    谢耀海想得头痛，他无奈看着沈如故道：“除非时光倒流，不然我放不过我自己。”

    “好一句时光倒流，若是能时光倒流，你就明白你哥哥也很苦。”

    “jiejie，我们家里谁不苦呢？”

    沈如故气笑了，又舍不得说句重话，他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家中变成这样，一个鬼差一个鬼王一个活死人，难不成就是当年养佛童子的报应？但她又抓住一个重点，我们。

    现在的谢耀海清醒了，沈如故想说徊梦的事情，继续反问道：“难道我就该九岁父母双亡，从小记着仇恨而生？我不清楚这么多道理，我倒是想原谅沈耀年，我不想那么累记这么多东西，但我做不到。”

    沈如故还是不说话，在听他说完，只是点点头当回应，他继续笑道：“他自责我就该原谅他，那是什么道德绑架？”

    “说完了？”沈如故见他收声，自己便开始教了，这个弟弟从小养在别院，自己掌家的时候再怎么照拂，也不能朝夕教导，而且性格也死心眼，“若是没他，你现在也不会坐在这，耀年和三娘的死有关是事实，活阎罗的名号你听说过，你姐夫为救我当了判官，可是耀年为了救你也……”

    “那他现在是判官了吗？”

    “不是，但他已经是潜山鬼王，却重回人间大开杀戒，将害过你的人都杀了，还不算对你好吗？”

    谢耀海反问：“jiejie，那我为什么会被他们抓去？他们抓我的时候，是为了什么？”

    这样算起来，家人的仇，报在他身上，差不多也扯平了，沈如故不想把父母辈的事情说给他听，但再扯下去，谢耀海会觉得沈耀年又欠了自己一分……“你上面还有一个jiejie，出生的时候就死了，爹和二娘把她做成了佛童子养在身边，养过佛童子都会有报应，我们家就剩你一个了，只能报在你身上，是沈家生了你也害了你，让你长生不老活下去算是……”

    死结越来越大，谢耀海早就想释怀，却找不到一个给自己释怀的理由，他颓废地摇着头：“jiejie，已经发生的事实，谁都改变不了，我想忘掉，却忘不掉。”

    “若是人间有谁盯上他，要下手渡化，身边的恶鬼便能随时将他吞得灰飞烟灭，但他仍然选择回奈阳原地不动等着那些武林人士上门。”

    谢耀海不懂：“他不已经是鬼王了么？况且他身边不是还有活阎罗？”

    沈如故见他心情稍微平复一点，应该是说中了：“他和公子的事情以后再有机会慢慢说，即使是鬼王也改变不了本体是凶煞的事实，成凶煞是会随时被反噬，而且身边驱策的恶鬼也会趁他示弱的时候造反，他除了在潜山和冥界，到哪儿都会有旁者想渡化一方鬼王。”

    也就是说，沈耀年只要自己随便在人间走几圈，运气不好遇到天界来者又或者遇到法力比自己高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魉，都很容易被渡化灰飞烟灭，只不过她说一半不说一半，现在沈耀年身上有冥王九成多法力，又有冥玺在身上，满打满算也是个半神，寻常在人间蹦跶的魑魅魍魉都近不了他身边。

    沈如故见他说不出话，心意踌躇，摸摸他的头发温柔道：“我们失去的东西都一样，但是你哥哥失去得更多，一家人不能这么算的，若是你原谅他了，叫他一声哥哥，他会多一个弟弟，你也会多一个哥哥。”

    “jiejie……”即便没有沈如故劝他，谢耀海也就只是找个下台阶，既然下台阶都有了，再去给另一个通通气，估计就能把这心结解开。

    沈如故又添了点话：“我们上一辈的事情是大人自己作的，本来你哥哥才几岁，也没多大责任……”

    谢耀海长舒一口气，点点头没有说话，低头看看自己手腕上的银镯子，每一只都是细细一圈挂着一个铃铛，一只手挂了十二个……沈如故看他样子基本知道这个哄好了，还好这孩子够傻，蠢蠢的，好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