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相见时难别亦难,从此不敢看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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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相见时难别亦难,从此不敢看观音。 七月流火,炎夏将尽,寒琅就要进学,必须回家去。因怕雨青临时哭闹,特意早早将寒琅启程日期告诉了她。岂知不单无用,反倒受害。自从过了七夕,雨儿眼瞅着渐渐不快活起来,玩耍间不期何时便忽记起表哥不日就要走了,停下手中玩物,挂起一张小嘴,叫一声“表哥”就红了眼圈,说表哥还不如不来,到了又剩雨儿一个。 寒琅也是无法,每当此时只好温言哄劝,寻些玩意来转她心思,好让她暂时忘却。 可真到临行,前翻准备到底毫无用处。府中为宋家母子设宴饯行,雨青只在房中哭泣,将来劝之人尽数推出去,衣裳也不肯换。云氏哄了许久全无效果,训她道:“你总这样闹,不是闹得祖母也要伤心!祖母年龄那样大,每年也只得同女儿、外孙待这么月把光景,表哥来了还总陪着你,都未在祖母膝下待过几时,你还不足?你是要把祖母也气坏了就得意了?差不多就得了!”。 雨青听了更起气性,推了母亲一把,自己跑到次间趴在书案上放声大哭,声噎气堵,脸都憋红了,连连咳嗽。云氏看这样子,不敢再训她,劝又劝不好,束手无策。寒琅在门外看了许久,默默跨入门中,向云氏道:“舅母可否许寒儿同表妹单独说几句话?”云氏点点头,“好孩子,去罢。难为你了。”说着按一把寒琅肩膀,转身出去。 寒琅默默走到雨儿身边,拖张椅子在她旁边坐了,也不说话,就静静望着她。雨儿原本将脸埋在肘弯只是哭,这时泪眼偷瞄表哥来了,转身扑在他身上脸埋上他肩头边哭边蹭。寒琅轻轻环住雨儿,什么也不说。雨儿又哭许久才渐渐止住,仍是抽噎。 寒琅扶起雨儿上身,掏出绢帕一点点仔细替雨儿拭泪擦汗。擦得差不多了,才慢慢说:“我知道雨儿伤心,我也舍不得雨儿的。我已求过母亲,明年夏天还来。到时我们还能相见。” 雨青抽噎道:“明年夏天是多远,还有多少天嘛!”寒琅声音低了些:“总有三百日罢。”雨青听了一瘪嘴,又哭起来,“三百日那么久!雨儿从来不曾数过三百日!表哥只来五十日都不到,一去就要三百日,不公平!雨儿不依!” 寒琅见她又哭,拉住她手,柔声道:“好雨儿别伤心,听我给雨儿讲。人与人不能见面,并不等于他们就此分别了。真正的知交,会将好友搁在心里,这样即使山水迢迢,两人的心也是一起的。雨儿记得我,我也把雨儿搁在心里,那我们就仍然不算分开。好不好?” 雨儿抬脸望着寒琅,已不在哭了。“雨儿还记得那网师的故事吗?他们二人再也不能相见,尚且念念不肯相忘,成为一世知交。我们至少每年都可相见,比他们容易多了。我家离meimei家并不远,我们每晚抬头望见的都是同一轮明月。雨儿每晚抬头望见明月,就明白哥哥也在同一轮月下记挂雨儿,雨儿并非孤单一人。” “那如果有一天表哥将雨儿忘却了,我们就真的分开了?”雨青直望着寒琅脸上问道。 “我不会忘记雨儿的,永远都不会。所以雨儿永远不是孤单一人。”寒琅认真说。 雨青这才笑了,“雨儿也永远不会忘记表哥,每晚都会在月亮下面想着表哥,和表哥在一起。” 当日小儿女童稚之语,几分认真、几分戏言?或许许多事在最初便有了结局。“永不相忘”不单是情深一诺,最终化作恶咒缠身。雨青当了真,几乎赴死;寒琅也当了真,雨青去后生不如死。 世间事有时便是如此,明明两下皆是真情,终究抵不过有命无运、情深缘浅。一腔心事终究成空。廿一年后,寒琅宁死不肯相忘,雨青却执意要将自己从寒琅心中尽数抹去,好留寒琅一命。生生死死、相忘相忆,叹世间真情难就,回首已是百年身。 从此以后,雨青只晓得日子分夏日同不是夏日。夏日便是快活却短暂,夏日以外便是长夜难尽、度日如年。 后面几年两家都还算顺遂,雨青渐渐长大,身体也硬朗了些,寒琅过两年便考上秀才进了学,又过一年西北传来消息,顾老爷平青教叛乱有功,擢为甘肃巡台,加封兵部侍郎,兼理陕西军务,眼看离甘陕都督不过一步之遥。只是边陲战事仍然不断,希孟父子一直在前线,全然坐不住金城。 又是一年初夏,寒琅已有十岁年纪,雨青也近八岁。听说表哥要来,雨青一早打扮好了等在得衣堂,待人来报姑奶奶、表少爷到了,雨青奔出去望见寒琅叫声表哥直扑在怀里,寒琅含笑接住,由雨青抱了一阵。一旁顾氏看得尴尬,忙拉了雨青手扶起来寒暄一阵岔过去。两人浑然不觉,拉着手有说有笑入了得衣堂。 雨青攒了许多话要与寒琅说,上好些地方似懂非懂要问表哥,今年园中父亲着人又寻到一块湖石还未曾给表哥看过,雨青拉着寒琅说个没完。、、,寒琅每年揣摩着雨青学力、喜好留些诗书、图画给她,倒成雨青半个蒙师,去年索性连也给了雨青,正经经书却只教、,私心所致,其他经书一概无涉。 六月初六是天贶日,出嫁女儿归家省亲的正日子。顾家遣去闲杂人等,在园中设下午宴,还请了一班昆班隔水唱折子戏。雨青与寒琅午后趁大人不留意,偷溜出席到园中玩耍。 雨青许久不入园林,说见书上小儿夏日常玩“斗草”,自己也要玩。寒琅答应,约好各自去寻稀奇花卉来,再回原地相会。雨青寻来了玉簪、桔梗,还采了一朵莲花,自然也少不得祸害那墙枸那;寒琅带回一支茉莉,一支紫薇,竟还寻到一尾菖蒲。 两人躲在树荫下将采来的花一个个拿给对方瞧,玩笑间,寒琅将雨青撷来的枸那给雨青插了满头,雨青去池畔照了,笑得停不下来,也拆下寒琅头发,重新在发顶束成一个髻儿,从顶心插下一朵莲花,笑着拍手叫他观音娘娘。 两人玩笑罢坐在山石上,雨青又问寒琅,“表哥,雨儿还看见一树粉花,红绒绒像鸟羽似的,可爱得很,只是生得极高,雨儿够不着。那是什么?”说着指向远处一株合欢树。寒琅红了脸,低声道:“那叫合欢。”雨青转头看见寒琅脸红,觉得奇怪,还问他,“是哪两个字?”寒琅脸更红了,捡个树枝在地上写了立刻抹了,雨青瞧了,脸也立刻红了。 两个小人都不说话,红着脸坐了好一阵,雨青忽问寒琅,“表哥在家中也这般同姊妹兄弟一同玩耍么?”雨青问得突然,寒琅不解其意,思忖一阵猜道:她家中并无兄弟姐妹在侧,恐怕除去我,并不曾与其他伙伴一同玩耍,所以才问。于是答她:“自然多是与兄弟一同玩耍,姊妹们逢家中节日也能相见,不过平日总归分开别处,并不十分玩在一起。” 雨青听了,沉默一阵,又问:“表哥家中到底多少兄弟同jiejiemeimei?”寒琅默数一回,“已成亲或出嫁离家的不算,现如今在府中的,大约兄弟有十七八个,姊妹十二三个。”雨青听了怔住,望着寒琅好一阵,而后低下头,声音低了许多,“那么多姊妹兄弟,一定每日都是热闹的……总有人同表哥一处玩耍,表哥一定记不起雨儿了……”说着红了眼眶。 寒琅不测雨青竟在想这些,吃了一惊:她当真大了。但也就记起先时对她说的,只要两人互不相忘,便如同仍在一起。她自然是因记着这话,又听说自己家同辈众多,以为自己多有玩伴一同玩耍,便会忘了她,才伤心起来。殊不知旁人是旁人,她是她,再多的姊妹兄弟,都与她不可同日而语,寒琅怎会将她忘记呢? 寒琅欲相劝解,话却不好说,总不能背后谤议宋家同辈,欲直言相慰,然而毕竟大了几岁,许多话已不能出口。寒琅反复思忖一阵,笑向雨青道:“那年我问meimei要去的那张月夜渔饮图meimei可还记得?”雨青抬头答应一声,不解其意。寒琅笑道:“那幅图画就摆在家中案头,每日一抬眼便能望见,我怎会忘记meimei?” 雨青听了这话先愣一阵,而后仿佛整个人都轻快了些,也就红了脸。寒琅不等她再开口,岔开道:“我倒有一件要紧事要请教meimei。”话说得郑重,脸色也是认真,“meimei那时当真信我能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