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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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流转,转眼年关就过了,这个年过得分外凄凉,宫中仅仅举行了一场宴会,宴请了一些大臣,他的妃子们悉数……没有参加,他并不乐意过年时看到她们,她们想必也是一样的,如此,又何须再去做什么面子?现在的他,并不需要那些虚幻的东西来骗谁。 年刚过了,内务府传来一个消息,说是他的四夫人要过十七生辰了,他这才恍然想起,他还有个自打娶了就没去看过的夫人,那是季山逢的meimei,名叫季小珊。 那会儿,新皇上任,前朝的事情都还好说,但没有哪个皇帝胆敢不把手握重兵的戍边大都督换成可靠之人,季山逢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为了彰显皇恩,他让他meimei当了夫人。 可怜季家的女眷实在是稀少,季小珊是唯一未嫁的,嫁进宫时,她才九岁。新婚那天,他本想去看看她的,至少把合卺酒喝了,礼数上做足,免得季山逢日后挑理。可是王忠传话过来,说是新夫人坐在洞房里害怕,非要奴才把她常玩的拨浪鼓送过去,奴才们不知如何是好,便交给他定夺。他这一听,顿感一阵晕眩,允了季小珊的要求,让奴才们好生伺候,从此便再没去找过她了,他倒是记得后宫里还有这么一号人,时而各地进贡些好玩的东西时,就会让人送到她那里去,但就仅限于此,他并不想见她,她的无奈,即是他自己的无奈。 季山逢确切来说是个没什么文化的恶人,自然,军事上的天赋另当别论。 莫重清楚地记得,当初他提出要迎娶他meimei时,他脸上那副揶揄的表情,他显然并不在乎自己meimei即将可能经历些什么残忍的事情,他只是觉得,没想到皇帝居然还有此癖好。 一门亲事结下,季山逢窃笑,而后跪地谢恩,宣誓永世效忠。 时隔多年,莫重首次前去雪华宫,看望这位夫人。 不看不知道, 一看可真是惊奇,他是万万也想不到,后宫里的女人,居然还有把自己吃成个小胖墩的。 季小珊那小脸可圆可圆,嘴巴子rou嘟嘟的,个子矮,够不到他的胸口,身上倒是足够壮实,那腰肢目测能赶上晚晚双倍了。 见他来了,季小珊把鸡腿放在盘里,啃了一半的苹果也摆在桌上,一脸懵的打量着他这个陌生人,眨了眨眼睛,在奴才们紧张的提醒之下,跪在地上,行了个啥也不是的礼,手上的油粘在地上,她就往裤子上抹。 “季小珊,你知道我是谁吗?”莫重问。 季小珊点头,完全不知道要避帝王目光的规矩,一双圆圆的黑眼睛瞪着,透着率真。 “知道,你是皇上。” “你这礼行的什么样子?平时没人教你礼数吗?” “你说什么?我没听懂。” 然后雪华宫的宫人们集体跪地,大呼:“奴才有罪!!!” 莫重坐在软榻上,回想这一切,乐得直不起腰来。 “哼,堂堂后妃,竟是如此粗鄙无礼,朕真是闻所未闻啊!” 往后,莫重常来季小珊这里,以“折磨”她为乐。 此前季小珊因进宫年纪太小,被袁花好钻了空子,为了让她长大后失去争宠资格,袁花好故意加了她每日的供应,看着皇帝也不在意,便也没给她请教学问的师傅,如此,便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雪华宫这里,一大早就有人送水果过来,而后是点心,季小珊一个人能吃四盒,跟奴才们玩一会儿,午间吃顿好的,然后午睡,下午再逛逛御花园,踢踢毽子什么的,这会儿又有八大盒子点心送来,御膳房专门有两个点心师傅,是给雪华宫做甜点的,季小珊爱吃甜的,天天吃也不腻,到了晚上再吃顿好的,袁花好特许的,雪华宫每日的晚膳可以有六个荤菜。所以,何止是季小珊呢?雪华宫的宫人们一个两个全是珠圆玉润的。 莫重命师傅教季小珊礼仪以及琴棋书画等等,吃食也一应减半,还吓唬她,要是到了秋天身材还是这么臃肿不堪,就治她个藐视皇上的死罪。 自此,季小珊的神仙日子也算是过到头了,好吃的都没有了,还得学习,还得考试。 看她受罪可真是有趣,莫重故意说自己喜欢歌舞,还请了人教她跳,他三不五时过来“检查”,季小珊只好大喇喇跳给他看,看着她那一双难得的大脚丫子“咣咣”砸地的样子,他每次都能笑个不停,害怕的是奴才们,奴才们都比季小珊有见识,心里清楚,给皇上看这么可怕的舞蹈,搞不好要被就地正法的。 “皇上可是垂涎臣妾的美貌么?”某次,季小珊不堪重负,质问莫重。 莫重当场把茶水喷了,他上下打量她一番,其实底子生得倒是蛮好的,水灵,白胖白胖的,煞是讨喜,怪不得袁花好要养废了她以绝后患。 “朕是那种沉迷于后宫的昏君么?” “臣妾实在不明白,臣妾长得圆润些,到底哪里得罪了陛下,臣妾……臣妾饿啊……” “哈哈哈哈。” 而后,这年又要入冬了,托了季小珊的福,莫重渡过了一段难熬的岁月。 他的心情舒爽了许多——相比于晚晚刚离开时。 他到底是没有把那些“坏女人”处死,一个也没有,管束得也越来越松,一晃,晚晚离开已经三年了。 莫重去看望袁花好,这一年里,他对她日益放纵,讲话也客气许多,袁花好便又有卷土重来之势,她不再对他发泄情绪,从新开始梳妆打扮自己,想尽办法讨好他,为的是登上皇后宝座。 最近听闻他爱上歌舞,袁花好便精心准备了一出歌舞表演,兴许是因为他看季小珊跳了太多次的缘故?袁花好的舞蹈简直可以用美轮美奂来形容。 一只舞完毕,袁花好带着暧昧的笑意坐到他身边,从着装来看,也是费尽心机了,酥胸半露,裙子只是一层纱,一双光洁的大腿若隐若现。 莫重不愿与她接触,闪开了袖子,但问:“既然你这么想要,要是朕封你做皇后如何呢?你来管理后宫就是了,朕省下了时间,可以专心问道。” 皇上几时又开始一心向道了呢?若是一心向道了,是否就不再需要女人了?那往日的夫妻情分又该怎么算呢……袁花好不禁想。 但这些都并不重要,她忙跪下,头重重磕在地上,咚的一声:“陛下实乃重情重义之人,臣妾谢主隆恩,日后必当殚精竭虑料理后宫事务,为天下百姓谋求平安福泽。” “恩。”莫重闭上眼,淡淡地点了点头。 从前闹得不可开交之事,如今就这么轻松决定了。仿佛时机到了,一切依照台本演出,什么对错是非,什么因果关联,原来根本就不存在,该她当的,她就当了,仅此而已。就像晚晚,他至今不懂她为何离开,又为何不回他身边,但,事实就摆在眼前,他顶多,胡乱为此找些理由罢了。 “你自行筹备立后大典就是了,排场自然不能含糊了,但仍要谨记,皇家应为百官表率,一切以节俭为先。”说罢,他便拂袖离开。 一切来得太突然,袁花好原地跪了好久好久,仍然觉得这是一场梦。 皇后就这么封了,隔日文武百官听说了,不管是姓李的还是姓刘的,还是其他什么,无人敢不道他此举英明,皇后娘娘贤良淑德,秀外慧中,实乃当之无愧的一国之母。 不久后,莫重又去了李沐那里一趟,随行还有多年在暗部办差的风孝雨。 他一早解除了李沐手脚的镣铐,不过,李沐也一早一心求死,逃都懒得逃。 她并不跪他,莫重则开门见山道:“心疼那些被朕赐死的父亲、兄长,是吧?心疼你曾把真心给了朕,朕却毫不留情地对待你及你的家人是吧?归根结底——李沐,你一直觉得自己过得很惨是吧?朕想好了,你虽为一介女流,但朕还是给你一个除嫁入皇家之外建功立业的机会,朕吩咐你个差事,以御史身份前往利州协调当地事务,为期一年,风孝雨会保障你的安全,除此之外,办差时不懂的,都可以问他。” 在这个时代,这是前所未有的,李沐听得糊涂,而后一阵冷笑。 “莫重,你大可直接处死我,大权在你,又何必这样折辱于我呢?呵呵。”她看了看他身边的风孝雨,“我身为帝王后妃,身份尊贵至极,又岂能抛头露面、还与一届男官一同出行?我李家的尊严何在??” 若说吵架,他与她只怕三天三夜也吵不完,莫重懒得再与她争执。 “实话告诉你吧,这趟利州,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今日在朝堂上,我与你伯父还谈及了此事,他起初宁死不从,但朕许给了他,若是你差事办得好,朕自会考虑恢复他尚书右丞之职,他立马欢天喜地的答应了,如今李家早已不复当年,这是难得的翻身机会,你若是不从,你当你的宗族会饶了你吗?” 李沐沉默,内心讽刺不已,她发出一声长叹,久违的向他下跪,谢恩接旨。 三个月后,立后大典如期举行,说起举办这些大型宴会,袁花好可真是个难得的人才,他自掌权以来便提倡节俭,后宫各种宴会,自是要起到表率作用,然而天家的面子却不可失,袁花好总是可以两边都兼顾好。 皇帝立后,犒赏了三军,袁家风头一时无两,正逢北地旱情难严重,她父深知帝王心思,捐出五万两银钱冲入国库,用以赈灾,同时举荐了自己两个儿子,亲身前往赈灾,监督救济款项落实,皇帝欣然答允。 此后,后宫之事全权交给袁花好负责管理,管人,她有一套,刚上任便办了好差事,左右后宫里没几位夫人,袁花好做主削减了将近一半的宫人,各个赐金奉还,节省了开销的同时,也为自己赢得了美名。 莫重对此甚是满意,但是宠幸,却是再也没了,自从她害了晚晚离开,他只怕从没真正原谅过。 那天,莫重再次接到李沐的来信,她身娇rou贵,一个月的路程,整整走了两个月才到达利州,到了也不急着办差,先是买了套大宅子安顿下来,家中玩赏之物置备了些,衣裳裙子定做了三十套不止,伺候的丫鬟婆子请了将近六十人,再加上护卫、粗使的壮丁……如今,拖了将近半年了,算是才做好了准备,将要开始进入到工作之中。 她要办好差事,免不了跟当地几名地主结交,他安排好要给她看到的人间疾苦,一样都不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