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花发飙

    正月初二刘淑琴来了，翠花见到她，态度很冷。

    以前翠花不曾恨过谁，也不知何为恨，自从经历这件事情后，逐渐心中生出了恨意。

    脸上不再看见谁都是乐呵呵神态，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情绪越来越多。

    可能刘淑琴自己都没想到，翠花看见自己会是这个脸色。

    刘淑琴就是过来看看他们娘俩，临走时给扔了十块钱。

    这钱翠花没要，虽然身无分文，可她活的很有底气。

    毕竟还有三根人参可以傍身，不至于要他们的钱度日。

    再者陈彪回来时跟她说了，去哪里卖人参，还叮嘱她，不需要她做什么，卖人参的钱足够他们母子生活，让翠花好好在家带孩子等他回来就行……

    刘淑琴拿着钱回去了，以为翠花是不识好歹，认为早晚会求助到自己头上，结果翠花没再踏入过陈家半步。

    翠花独居一偶带孩子过日子，虽然孤单了一些，日子过的却很安逸。

    春天孩子有病了，家里没有钱，翠花卖了一根人参。

    陈彪告诉了她大概价格，所以人参并么有卖吃亏。

    春天发火，翠花也不懂，总怕孩子冷，给孩子穿得多，孩子反反复复感冒。

    渐渐去卫生所多了，打点滴时就有人跟翠花说给孩子穿的太多了。

    不会走路的孩子多数抱在怀里，大人身上热，孩子跟着也热，只要贪凉就容易感冒。

    翠花摸索着带孩子，摸索着跟人相处，摸索着从家里走了出去。

    不在蹲在家里只带孩子，时不时抱孩子上大街上走走，再不就去人多地方听人家说说话唠唠嗑。

    见识多的了，翠花慢慢也有了心思，不再像以前那样单纯无知。

    这日傍晚翠花带着孩子出来散步，遇到了曹凤杰大嫂张颖。

    张颖还以为翠花像以前一样好欺负呢，在大街上堵住他们娘俩想羞辱一番。

    把陈彪干点的那点事拿出来说，翠花跟她掰扯了起来。

    以前翠花不懂得吵架，更不会骂人，现在什么都会了。

    张颖抖落陈彪的不是，翠花就把曹凤杰偷汉子的事情爆料了出来。

    现在翠花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陈家脸面，关她屁事。

    他们娘们被逼的无路可走时，陈家大小人没有替他们母子出头的，他们能做出初一就不能怪翠花做十五。

    原本跟曹家恩怨也是从曹凤杰身上引起了的，翠花把事情爆料出来，曹家以后一个个很难做人。

    未婚姑娘难家人，毕竟出了一个曹凤杰，谁娶了曹家姑娘都怕自己被绿替别人养孩子。

    张颖不承认有此事，说翠花昧着良心讲话。

    翠花就笑了：“我昧着良心讲话？要不是她曹凤杰偷人，怎么会带着孩子远走他乡？对了，她是跟他表哥走的，不信大家伙可以去打听打听……”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围观看热闹的人可不少，镇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生面孔没有多少，离开几个人开始没人留一点，时间长怎么可能没人发现。

    再者陈河又再婚了，对外虽然宣称两口子离婚了，但不少人都猜测这里面有故事。

    翠花一番话证实了大家之前的猜测，三五成群议论了起来。

    张颖脸都白了，本想难为翠花一番，结果把曹家送上了风尖浪口，这下回家有她受得了。

    扔下一句你胡说，张颖狼狈离去，翠花露出胜利者姿态。

    翠花带着孩子家回家没一会，刘淑琴两口子来了。

    大街上那一幕传的沸沸扬扬，事情两口子已经知晓了。

    这事儿不单单关乎曹家面子问题，还关乎陈家。

    被媳妇绿了不是啥光彩的事儿，翠花把事情说了出去，陈河以后怎么抬不起头做人。

    还有陈家其他男人，一个个面上都无光。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些事儿跟翠花有什么关系？

    “你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呢？知不知道对家里造成多大影响？”

    毕竟是儿媳妇，陈大山黑着脸不说话，由刘淑琴指责翠花。

    多大影响？

    翠花低头看看自己儿子，嘴角勾着笑，慢慢抬头看向刘淑琴。

    “我说的不是事实吗？曹家为何会难为我们母子，难道你们自己心中不清楚吗？陈彪要不是怕我三哥当活王八，会多嘴多舌吗？不多嘴，我们母子会被人坑被人害吗？那时候你们在哪里？可有为我们母子说过一句公道话？你们没有……”

    随着这番话，刘淑琴两口子面上涌现出了不自然。

    翠花轻笑，坐在炕沿边上晃悠着犯困的孩子：“陈彪是罪有应得，被劳改怨不得任何人，可他毕竟是你们亲生儿子。再有错，罪不至死，可你们一个个都是怎么做的？我头都磕破皮了，你们把我们母子扫地出门……”

    陈彪是有错，错的是不该为生活投机倒把，可当时的情景，他不琢磨来钱道两口子怎么活下去。

    陈大山总想把陈彪弄回家，那个家他不想回去，憋口气靠自己一点点把日子过了起来。

    谁能想到，陈河一场婚礼，会让这个家遭受一场灭顶之灾。

    万幸翠花有活下去的资本，不然陈彪进去，他们娘俩怎么活？

    就靠陈彪出事儿两个多月后刘淑琴登门给的那十块钱吗？

    没钱日子难过，谁考虑过他们母子的感受？

    翠花话音落，刘淑琴眼眶红了，陈大山低着头不说话。

    “要不是他自己作的，我们能坐视不理吗？”

    自己作的？

    翠花又笑了：“陈彪投机倒把为了啥？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孝敬你们的时候你们能看见，出了事儿第一个跳出来指责他，平常你们缺啥缺啥上我家讨要时，那次让你们大人孩子空手回了……”

    以前翠花把事情统统看在眼里，从未多想，日子不缺吃不少穿，她从不过问家里的事情，但这不代表她心中没数。

    刘淑琴眼泪落了下来，陈大山心中很不是滋味，早已认识到了自己错误，因为是老子，所以抹不开面跟小辈低头。

    “你们走吧，孩子困了。”

    “翠花，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陈彪这孩子打小就不服管，我跟你爸寻思让他吃点苦头是好事儿……”

    翠花听完刘淑琴的话露出迷之微笑。

    “那你们想过陈彪为何从小就不服管吗？”

    两口子目光看向了翠花。

    想想陈彪从前跟自己说得那些话，翠花心如刀割。

    从陈彪记事起，就得不到家里人关爱。

    年少总想引起他们注意，渐渐被误会却诬陷，他也懒得解释了。

    从他大哥陈明结婚开始，从大房子把他一点点赶去杂物间居住。

    这到可以，毕竟兄弟多，人家结婚要有地方住。

    后来陈彪想去粮站上班，陈勇要去，陈大山就把自己四儿子送去了粮站，把陈彪安排去了运输队装车。

    原本粮站工作就应该陈彪去的，之前家里已经给陈勇安排过一次工作了，因为与同事之间矛盾自己提出的调转。

    你调转可以，问题他抢了陈彪工作。

    因为这件事情陈彪心中一直不舒服，跟家人处的关系越来越近，等他到了说媳妇的年纪，成了老大难。

    哥哥们守着自己小家日子过，陈大山两口子有心无力，毕竟月月工资要供养一大家子人吃喝开销。

    没钱说媳妇也就算了，曹凤杰在家时不时就挤兑陈彪，总之一句话，一个巴掌白不响，陈彪有错，陈家人都有错。

    陈彪每次打仗斗殴都是因为被人取笑，说他枉为陈家孩子，好像是抱养的，意思是陈大山两口子的差别对待。

    这些事情陈彪从未说过，一直压在心理，失去工作那段日子是他人生低谷期，对自己未来都迷茫了，可谁关心过他？永远都是指责的话走在前面……

    翠花说着陈彪的经历泪如雨下。

    瞧着陈彪像是不着四六，其实他是很细心的人。

    疼媳妇孩子，永远把他们放在第一位。

    刘淑琴放声哭了起来，从来不知自己儿子心中藏了这么多事情。

    陈大山一脸羞愧：“我为啥让老四去粮站不让他去，是因为他不稳重。再一个当时也是因为你四嫂娘家，王家人工作都体面，把你四哥安排进装卸队，他去王家抬不起头……”

    翠花吸吸鼻子擦擦眼泪：“你顾及我四哥的感受，就没考虑过陈彪的感受？难道他不是你儿子吗？”

    陈大山欲言又止，被翠花问的哑口无言。

    刘淑琴掩面哭泣：“别说了，别说了，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生养他们，不然怎么会有这些事情……”

    翠花笑的自嘲：“你们走吧，我家庙小，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登门了。我们母子死活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既然你们万般嫌弃陈彪这个儿子，以后就当做没有他这个儿子吧！“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陈彪再不好，那是我儿子啊！”

    翠花不语，刘淑琴霹雳吧啦说了一大堆。

    不等刘淑琴结局话题，外面大门发出咣当的声音，在屋里听得真真切切，可想这门发出多大的响声。

    翠花扭身目光看去，见是陈河，面无表情。

    很快陈河进了屋，他不是自己来的，身后跟着他媳妇朱海棠，以及冯春芝陈明两口子……

    进屋一句话不说就朝翠花骂骂咧咧而来，被冯春芝一把拉住了。

    “老三，有话好好说。”

    陈河一把甩开自己大嫂，一脸愤怒手指着翠花：“谁让你出去胡说八道的？你这娘们嘴就是欠打，我今个一定要替陈彪好好收拾收拾你不可……”

    孩子被陈河吵醒哇哇大哭，翠花顾不上跟他吵架，怕吓着孩子先哄自己儿子。

    陈河见此以为翠花怕自己了呢，骂的更难听了，刘淑琴陈大山说都说不听。

    朱海棠抱着膀望着翠花母子，看起来很生气。

    毕竟自己男人被说成活王八她面子上也不好看。

    传到娘家人耳中，两口子日后都得被人指指点点。

    冯春芝看看，气的也不知说什么了，陈河在一边一蹦多高，要不是陈大山两口子跟陈明两口子在中间横着，怕是他都冲过来打翠花了。

    “不哭，宝宝不哭。”

    孩子哭声越来越大，主要是陈河骂的没完没了，孩子刚睡醒，有点被吓着了。

    哄不好孩子翠花也火了，瘦瘦小小的她把孩子放在炕上，谁也没想到，她拽开刘淑琴两口子跟陈明两口子一脚把陈河踹飞了。

    “艹你奶奶陈河，我弄死你……”

    翠花真生气了，一脚踹飞陈河不算，上去就对他一番拳打脚踢。

    这一幕惊呆了众人，等他们反应过来上去拉架时，翠花都把陈河打懵逼了。

    把他们分开，陈河嘴角流血被扶起来的。

    翠花眯了眯眼睛：“在场所有人给我听着，我不惹事，你们一个个最好也不要招惹我，不然咱们大家就走着瞧，你们现在从我家滚出去……”

    有一个算一个，都被翠花轰了出去。

    大门一插，翠花骂骂咧咧回了屋。

    “宝，不哭。”

    给自己儿子擦擦眼泪，把孩子抱到怀里。

    好一会孩子才不哭，睡着后睡的也不安稳，一会激灵一下。

    一夜翠花都没怎么睡，天要亮才睡着，不等她睡醒，孩子拉起她衣服吃奶。

    翠花被吸醒了，看看自己儿子陈长生，拍拍他小屁屁笑了。

    孩子名字是陈彪跟翠花给孩子取的，寓意孩子可以长命百岁。

    陈长生长得大眼生生很可爱，面相随了他老子陈彪。

    说他是缩小版陈彪一点都不为过，打小就省事，轻易不哭不闹。

    陈长生饭量随了翠花，小时候奶水充足，如今吃着奶顿顿还要带点辅食，不然孩子吃不饱。

    两个奶子吸空了，小家伙撇嘴，小手捏捏奶头，直吧嗒嘴。

    明显是没吃饱，翠花笑了：“宝，mama去给你做饭。”

    翠花起来穿衣服，把孩子用背篼背在后背，抱柴火烧火做饭。

    娘俩煮的粥，其他的陈长生也吃不了。

    喂了孩子小一碗粥，期间又吃一次奶。

    把他忙乎饱了，翠花才能吃饭，收拾利索，娘俩溜溜去了。

    至于昨天的事情，根本没影响到翠花的心情，总不能因为有狗叫，她就不出门了。

    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翠花需要成长，只有不断跟人接触，才能从一些事儿上领悟出更多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