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故地重游
夜里所有的一切都寂静下来。 韩公馆外侧的佣人居住的平房里，几间耳房还是闪着亮光。 女仆们集中到一间稍大的耳房里。滔滔不绝的八卦起自己的主人家。 与之前几次不同的是，冯德酒也在场。王妈早早注意在躲在角落里的她，见她低着头，也不参与聊天，并不想多生事端，也就忽略不计了。 这时， 有人八卦自己回房路过花园时看见的一幕， 有人又在感叹着男主人叶小姐是多么般配， 还有人开始猜测这两人何时成婚…… 总而言之，今晚的话题是绕不过韩二爷和叶小姐了。 这些人聊着还不过瘾，边说边比划着:韩裴昌将叶馥珊抱在怀里的那一幕，还有之后他送叶小姐回房的那几幕。 冯得酒躲在一旁，听着这些人聊着家长里短，又瞧着自己日渐粗糙的手指。总以为弟弟的病治好了以后，自己的日子就会有盼头。没成想父亲依旧赌博着，最近欠下了一屁股债，那些人把弟弟扣押下来，强迫自己去做那些勾当…… 她越想越绝望，眼眶泛红，突然觉得四下寂静起来，环顾四周原来是人们说过瘾都散了。 王妈走过来让冯得酒跟在她身后。 冯得酒起先有些莫名其妙，强忍着眼眶的酸涩感跟在王妈后面。 “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王妈这人虽然嘴毒，但是心不坏，周围人有什么能帮的也就帮了。冯得酒刚来几天，资历浅，性子还傲，本来王妈也不想与这种人相处的。她见过很多没有大小姐的命，却有大小姐的脾气的人。可这姑娘刚才在角落里抹着眼泪，想必是有什么难处，王妈想着能帮一把是一把。 “王妈，谢谢您，我是想到一些不开心的事儿，一下子眼泪就藏不住了。” 冯德酒这人自尊心强，从小看着母亲为了点儿吃食祈求别人，于是下定决心不做同母亲那样一味付出软弱无比的人。 可是生活并不如她所愿。 王妈见她不想多说，想着也就算了。最后撂下句准话:“你要是有什么难处说与我听，若我能帮上忙一定会帮你。” 躺进被子里的冯得酒，得到了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善意，她决定明天请假回家看看，想着有什么方法处理那件事，来摆脱自己那个赌鬼老爹，救出弟弟。 …… 许是因为夜半醒来，噩梦不断。叶馥珊睡得并不踏实，今天一早她就被外面乒乒乓乓的声音吵醒。 这几日来的烦心事让好脾气的她也沾染了起床气这样的坏脾气，边揉着眼边开了门朝外面张望着。 只见在她右侧有一堆人进进出出，似乎正在搬运着什么东西。即使这些人看起来轻手轻脚，可难免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在一群人当中引人注意的当然是身材挺拔的韩裴昌了，他正与负责照料叶馥珊的女仆讲话。 叶馥珊想起自己现在寄人篱下的处境，压回自己的脾气，正打算安静关上门。 韩裴昌却早早留意到她，径直朝她走来。 “声音太大吵醒你了吗？”他有些歉意的问道。 叶馥珊转过头看向房间墙上的挂钟，发现已是上午10点多了，她暗忖到自己竟睡了这么久。 “不是，是我起晚了。” “那你还想睡吗？如果我知道你那时还在睡的话，不会叫搬动的。” 叶馥珊觉得奇怪，自己与这人属于素未相识的陌生人，从见面他对自己态度好得出奇，难道是系统初始好感度加满的NPC？ “你怎么不穿鞋？”韩裴昌说完，便想蹲下身。叶馥珊仿佛有了应激反应，在他说的那一刻也看向自己光着的脚丫子，急忙退了几步，关上了门。 两人都有些意外。 门又开了，韩裴昌依旧站在原地。 叶馥珊心虚道：“能帮我一个忙吗？” ……. 韩裴昌看着叶馥珊穿着自己挑出来的衣服:一件黑色丝绒翻领长旗袍，脚上穿着一双同色系高跟鞋。他递给叶馥珊一件毛领白色毛呢大衣，两人上车，向着圣和旅社出发了。 来到目的地，一切还是老样子，可叶馥珊还是觉得恍如隔世。 谭掌柜的头发更加花白，那张戴着玳瑁边大眼镜脸依旧笑眯眯看着他们。两人与掌柜交代了一番，就上了三楼。 黑娃规规矩矩地坐在角落里，把两只手放在膝上，低着头，垂着眼，不跟人讲话，也不去看别人。 可是当他听到叶馥珊的声音时，情不自禁抬起头来，刚想蹦下凳子，站在一旁的小丁急忙制止了他的行为，让他安静一会儿。 黑娃瞧着叶小姐上了三楼，有些急切焦躁地想要追上去。 小丁蹲下身子跟他讲“你要明白，你哥哥不见了，找叶小姐也没有用。现在能做的就是先你托付给叶小姐，让叶小姐寻求韩少帅的帮忙，明白了没？” 看到黑娃点头，安静下来，小丁松了口气。 楼上，叶馥珊知道韩裴昌吩咐过谭掌柜，她这件屋子一直空着，里面的东西除了带去韩公馆外，剩下的一切摆设都没动。 她先从床头找起，接着是桌子上，衣柜里。翻找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发现。 看着一直跟在身边的韩裴昌，也摇摇头，表示一无所获。不死心地问:“那时，你抱我出门，拿什么给我遮的？” 韩裴昌想了想，没回答，招手示意守在门口的一位士兵进来，附在那人耳边轻声吩咐了几句，便挥手让他退下。 叶馥珊若有所失似的坐立不安。 她知道自己的目的并不是那件大衣，而是落在房间某处的册子。可韩裴昌紧跟在她身侧，自己搞点儿小动作非常困难。 忽然，对面的门开了，还是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两扇门都是打开着，三人面面相觑。 名叫吴缪繁的那人，还是自来熟地向叶馥珊打了声招呼，站在一旁的韩裴昌前一步，隔开了他们两个人对视的视线。 “吴家少爷，稀客啊，怎么有闲情来我建康城？” “韩家二爷，我来了有些时日了，不巧，我还认识你旁边的叶小姐。” 叶馥珊见那两人的目光都看上自己，灵机一动，朝韩裴昌假意抱怨耳语，吴缪繁的种种恶行。又建议韩裴昌关上门，两人单挑。而且自己不想见到那个轻佻的男人。 韩裴昌听得一番小心眼的话，哑然失笑，巡着她的意愿，关上这边的门去了对面。 听到吴缪繁的惨叫声，她假装歉意的抚了抚自己的胸脯，开始搜寻起册子来。 看着房间里一片狼藉的场景：半敞开的衣橱、没有合拢的柜子、歪歪斜斜放着的装饰物…… 她站在原地用力回想着，三天前那枚册子究竟是被自己随手放在房间里，还是一直随身携带放在黑色呢子大衣内侧口袋。 猛地，叶馥珊半蹲下身子，仔细搜寻着房间里低矮偏僻的角落，她担心是自己随手一挥让册子掉落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 “你在干什么？”一个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原来是韩裴昌。只见他抱着一摞报纸，站在门口。 叶馥珊没有回答他提出的问题，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衣摆处沾到的灰尘，看向他手中拿着的东西，转移话题说：“跟那人聊完了么，手里那些是什么？” “我与他的事打算私下解决，目前来讲最要紧的事儿就是帮你找东西。”韩裴昌说着，抽出一份报纸递给叶馥珊。 她顺着递过来的报纸看去，只见一张人身照占据了版面的大半，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照片上人怀里还抱着个人，只不过被大衣盖住了，看不清身段。 叶馥珊记忆仿佛被触动了，她好似想起一些事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