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人亡
潘子临走前，将刘丧送到了吴家的老宅里，吴家的宅子很大，是民国时期的古风建筑，院子里还养了几条狗。刘丧在这里第一次看见了吴邪，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大学生，长得很吴三省很像，可是吴邪的笑容要干净得多，尤其是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亮亮的，好像有星光在闪动，他眼睛里有种让人心生喜爱的纯净，那是在优渥环境下被宠爱出来的纯净。 “让他住我房里吧。”吴邪大方地将自己在老宅的房间让给了刘丧，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回老宅里住过了。 吴邪的奶奶把刘丧领到房里简单打扫了下，道：“小丧，这房间里还有些小邪小时候的玩具，你喜欢什么就随便玩。院子里的狗呢，也不咬人，你也可以和它们玩。” “谢谢奶奶。”刘丧看着吴邪房间的陈设，一层层木雕套的小床边上有个八宝架，八宝架上面放着一些玩具和漆器，窗台前有几盆已经枯萎了的植物，正对阳光的地方还有张小书桌，上面放着几本古典文学书籍，看着很是雅致。 吴邪的奶奶端了水果进来，刘丧就坐在书桌上翻看吴邪少年时期看的那些书，他还能时不时的翻到一些吴邪的笔记和批注，甚至一些吴邪在插图上自行画的小人，小人的脑袋上还配了一句话，一个人好无聊，好希望有两个人来陪我玩啊。 刘丧拿起笔在小人旁边画了一条狗，写道：有狗陪着不好吗？ 刘丧摇了摇头，吃下手上的橘子，又翻了几页，发现吴邪确实画了只大狗，狗背上还骑着一个人，用笔写着：小满哥年纪大了，跑不动了，哎。 刘丧微微一怔，自言自语道：“想不到你这小少爷，小时候竟然也会寂寞。” 刘丧当晚就在吴邪的房间里睡下了，白天他就去上学，吴邪的奶奶不放心会亲自送他去学校，然后问了时间又来接他放学。刘丧对此很是惶恐，吴邪的奶奶揉着他的头笑道：“没关系，反正我每天都要锻炼身体，潘子把你交给我，我总要看紧你些。” 就这样，刘丧渐渐习惯了老人的这份关怀，每天放学回家后都能吃到好吃的，他也在吴邪的房间里发现了很多吴邪留下的生活痕迹。 那一天，刘丧在上课，吴邪的奶奶提前来到了学校把他接出来，刘丧见吴邪的奶奶表情沉重，不似平常来接他时那样笑逐颜开的，就问道：“出什么事了吗？奶奶。” “你爸爸……死了。”吴奶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刘丧的表情很平静他就像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一样，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吴奶奶带刘丧去了他父亲的灵棚，灵棚就在他家那破烂的楼栋下搭的，摆了几张桌子，找了几个人来做奏哀乐和哭丧，他继母阿娟穿着白色的衣服坐在最里面，看不出脸上的喜怒哀乐。 刘丧牵着吴奶奶的手，远远地看着灵棚内，道：“我去上柱香。” 吴奶奶的手松开，刘丧跑进了灵棚里，阿娟看见他的时候脸上微微一愣，但并没阻拦刘丧上香，她身旁还有个四五岁的男童坐在边上吃着棒棒糖，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死了。 刘丧看了继母和弟弟一眼，就要离开，阿娟拦住了他，道：“你今后再不回来了，是吗？” “嗯。”刘丧平静地点头，道：“你不用担心我会和你们争什么了。” “你……”阿娟的表情有些复杂，灵棚里人多，她不好说什么刻薄的话，只是道：“你爸把最重要的东西给了你，你也不用恨我。” 刘丧皱起了眉，他怀疑这个女人在挑拨他和潘子的关系。 阿娟坐了回去把小儿子抱起，道：“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父亲的病就是为了那东西染上的。希望你命硬，镇得住吧。” “在你手中我都活下来了，我的命自然够硬。”刘丧冷淡地看着她，灵棚内的人听见刘丧的话都用怪异地眼神看着他和阿娟。 阿娟笑了一下，轻拍自己怀里的孩子，道：“刘丧，你以后会知道活下来这三个字到底有多难。” 许是最后一次见面了，阿娟难得的平静同刘丧完成了简短的对话。刘丧回到了吴家，这一天他没有吃饭，吴奶奶也没有劝他，只是第二天备了些清粥和咸菜来。 “潘子叔叔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我想他了。”刘丧搅动碗里的粥，喝了半碗。 “他们已经出去半个月了，应该快了。”吴奶奶替刘丧背起小书包，把他送到了学校，“中午回来就吃点饭，营养不良你潘叔会担心的。” “嗯。”刘丧接过书包，挥别了奶奶。 今天上课的时候，刘丧一直心绪不宁，他总能想到阿娟的话，想到刘福将他交托给潘子时听见的话。 傍晚，刘丧放学回家的时候看见了背着行李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吴邪。刘丧看见他的时候起初还高兴，可是发现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表情就不太对了，他忍不住问道：“潘子叔叔呢？” “他受伤了，被送去了济南医院。”吴邪有些不好意思去看刘丧，吴奶奶问道：“那你三叔呢？” “三叔……三叔他和我在酒店休息的时候接了个电话，就嚷着什么他明白了，然后跑去西沙了。”吴邪耸了耸肩，道：“潘子不放心你，所以托我回来看看。”顺便，也给大奎家里送安家费…… 吴邪那句话没说出口，但刘丧却似能感应到什么，道：“大奎叔叔呢？” 吴邪的身体微微有些僵硬，摇头道：“死了。” “哎。”吴奶奶叹了口气，她本来想拉刘丧回房，刘丧却拉住了吴邪，道：“他怎么死的？还有潘子叔叔，为什么会受伤？他在济南医院里，伤得很重对不对？” 吴邪蹲下了身，将刘丧抱起，看向奶奶，道：“奶奶，我带小丧去大奎家看看，顺便告诉他一些事。” 吴奶奶本来想阻止，可是看着刘丧那双紧盯着吴邪的眼睛，最后还是摆了摆手，道：“早点回来啊。” “晚了的话，我们就在吴山居歇了。”吴邪抱着刘丧走出了老宅，刘丧趴在他的肩上，抓紧了他的衣服，吴邪道：“你把我抓那么紧干嘛？” 刘丧幽幽地在吴邪耳边说道：“大奎叔叔的死……和你有关系，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