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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证明

    将许轻和放到床上,季子柊看着她满脸泪痕,怜惜地低头一点点吻去那些水渍。许轻和有些抗拒地偏过头去,想躲开季子柊的亲吻,话语里尽是委屈:“别碰我,你这个疯子……”

    季子柊动作蓦地顿住,她稍稍抬了些脑袋,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许轻和的脸,长睫一小簇一小簇的笼在上面,把她眼里的情绪遮得完完全全。

    “是,我是疯子。”她薄唇动了动,声音有些苦涩:“所以你要好好查案,然后亲手把我送入牢里。”

    “记住了吗?”季子柊垂着脑袋,似乎有千钧重负压在她脊背上,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最后也只是一寸寸弯下身子,把头埋入了许轻和肩窝:“你可是警察,许警官。”

    季子柊的发丝蹭在自己耳边,一根根的很有弹性,随着吐息在自己肩上轻微晃动着。许轻和只觉得脊背发冷,一股寒气从她后背蹿上来。

    她不明白季子柊的意思,这个女人怎么能面对她的时候,连表情都计算得分毫不差。当初她有多相信季子柊,现在就觉得自己有多蠢。

    “那些都是假的吗?”许轻和看着头顶的大灯,轻声地问:“季子柊,你展示给我看的一切都是假的吗?你到底是谁?你和那件案子,到底有什么关系?”

    房间格外安静,只剩下两人细微的呼吸声,还有屋内压抑到令人窒息的气氛。窗外偶尔吹来一阵微风,掀动起窗帘,在墙上轻晃。

    “那对惨遭杀害的夫妇,其实有一个孩子。”季子柊贴着她的脸颊,缓缓地说:“那个孩子被送到了南新乡下的一个福利院里。”

    季子柊轻轻吻了吻许轻和的耳垂:“你猜猜,那个孩子是谁,又是谁,抹去了她的痕迹,把她送了出去?”

    “许警官,去查查吧,亲自去查查你仰之弥高的父亲的所作所为,好过我告诉你,对不对?”

    许轻和望着头顶的灯光,下意识想要反驳,可潜意识却隐隐告诉她,季子柊说的是对的。既然事已至此,那她当然要去查,查得清清楚楚,再把季子柊送上法庭。

    “对了,”季子柊支起身子,往浴室走去,边走边摆了摆手:“对门是空屋,没人住,监控是直连我电脑的,不会泄露出去的,别太紧张。”

    又是这样。

    和上次她骗自己秘书死亡的事情一样,季子柊又在骗自己。

    被欺瞒的怒意又涌了上来,许轻和愤愤地捏紧了拳头。什么叫“你的反应我很喜欢”,她就是喜欢看自己痛苦挣扎的模样罢了,这个变态!

    清洗干净后,许轻和抓着自己的衣服往上套,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季子柊斜靠在门上,眸光微闪:“你要去哪儿?”

    “回家。”许轻和头也不回,套上衣服就想要离开。季子柊点了点头,不甚在意地低头划拉了两下手机,让开了道。

    就在许轻和刚要离开时,一声短促高昂的呻吟从手机里钻出来,声音不大,却分外熟悉,让她一瞬间失了血色,定在原地。

    是刚刚的视频。

    “再见,许警官。”季子柊还低着头,懒洋洋地看着屏幕,而压抑的喘息和呻吟一声一声从手机里传出来,像一个接一个的巴掌,冷冷地抽在许轻和的脸上。

    “你到底想怎样?”许轻和愤怒地转过身来,脸上泛着恼羞的红晕,看着眼前的女人质问到。

    “不想怎样,只是提醒许警官一句。”季子柊“啪”地按了关闭键,让那些yin靡的声音都戛然而止。她直视着许轻和,阴翳在眼里翻涌,威慑的意味不言而喻:“别做惹我生气的事情。”

    看着许轻和怒气冲冲摔门离开的模样,季子柊轻笑了一下,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快了,等事情水落石出,她们之间就可以结束了。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她就把许轻和归还到阳光里,在此之前,先让她拥有一会儿吧。

    她微微侧目,视线落在书桌上,那颗糖还放在桌上,浸在阳光里,透明的外包装把阳光折射出一道七彩的光。

    第二天一早,许轻和就去了警局,把有关那件案子的所有资料全部调了出来。

    那对夫妇有孩子,按季子柊的说法,那孩子一定就是她了。自己的父亲,真的会做这种事情吗?为了职位,为了一己私利,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许轻和不信。

    她这几天都坐在档案室里,一页一页仔仔细细地看过去。两位混混已经因为死刑去世了,剩下的人里,只剩几位远亲,还有那个小女孩,还有自己的父亲?

    南新乡下的福利院?

    许轻和把这条线重重圈了出来,打开搜索引擎查询了一下,发现南新算得上是“乡下的福利院”的地方,只有一所,非常偏远,在道路闭塞的远郊,名字叫“太阳花福利院”。

    就在她把这条线索写上去时,档案室的门忽然开了,季子柊举着两杯咖啡走了进来,朝她笑了笑:“不愧是许警官,太敬业了。”

    许轻和不自在地偏过头去。她已经好几天没见过季子柊了,一方面是她有刻意避开,一方面是最近她都埋首在档案室里,把所有的人物资料全部检阅了一遍,很少出去。

    看着递到眼前的咖啡,她抿了抿唇,没有接,而是对着季子柊发问:“你当初是被送到了太阳花福利院吗?你父母的那群远亲,其中有一位已经遇害了,你应该很熟悉,他叫江再恭,他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听见许轻和的问题,季子柊沉默了一会儿,放下咖啡,双手撑在许轻和靠背椅两侧,缓缓凑了过去:“许警官,这么想抓住凶手吗?”

    她勾了勾唇,表情动人:“你亲亲我,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许轻和难以置信地看着季子柊,她奋力把季子柊推开,皱着眉头低喝:“这还是在警局,你也给我适可而止吧!”

    言罢,她就抓起桌上的笔记,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只剩下季子柊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档案室里,眸子里不断闪过些暴戾的情绪,好半天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当晚,许轻和听到敲门声,她拉开门,发现外面站着穿着便服的季子柊。季子柊朝她招了招手,眼里带着一贯的温和的笑意:“晚上好。”

    许轻和攥住了门把手,把来人挡在外面,警惕地看向她问:“你来做什么?”

    季子柊像没看懂许轻和满脸的戒备一样,语气很轻松:“只是让许警官给我一个不在场证明罢了。”

    “我没空陪你玩这些把戏。”听见季子柊含糊其辞的话,她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反手将门摔上。防盗门在季子柊眼前猛地合拢,发出巨大的一声响。

    看着眼前合上的门,季子柊无所谓地勾了勾唇,笑意更深了三分。

    不在场证明?

    许轻和狐疑地抬头,向客厅时钟看过去,指针不紧不慢地走着,七点零三分。

    许轻和心烦意乱地在平板上勾画,把手上的线索反复查看着,最后发现最便捷的切入口还是那个太阳花福利院。虽然季子柊没有承认,但是好在距离也不远,她去确认一下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七点四十九分。

    许轻和忽然想,季子柊来到底是为什么。

    不在场证明?那是什么?她想做什么?

    不安感蔓延上她的心头,许轻和走到门边,从猫眼往外看,发现季子柊还没离开。她只是一手撑着门框,一手捏着手机,闲闲地滑动着屏幕,屏幕惨白的荧光勾勒出她的面孔。

    许轻和莫名感到不安,她干脆一把拉开门,仰头盯着季子柊。

    “许警官。”季子柊依旧笑眯眯的,把手机关了放回口袋,整个人笼在黑暗里,和浸在灯光里的许轻和对比强烈。

    “你到底来做什么?”许轻和质问她。

    “我说过了,要一个不在场证明罢了。”季子柊朝墙上的摄像头点了点:“它有在好好工作吧。”

    “晚安,许警官。”季子柊很温和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好像她只是为了来她门口凭空站那么一个小时似的。

    许轻和捏紧了拳头,看着那个略显单薄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楼道里,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果不其然,大半夜她就接到了出警电话,几十公里外芳山别墅又发生了一起凶杀案。许轻和急匆匆赶往案发现场,一推开浴室的门,就发现死者沉在浴缸中,浴缸里满当当的都是血,而尸体旁的瓷砖上,用鲜血歪歪斜斜写了个“K”。

    季子柊!

    许轻和瞪着那个字母,身子无法抑制地微颤起来。一旁的警察还在取证,而法医已经初步鉴定出了结果:“……死者腕部有数道割痕,疑似自杀,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今晚七点到八点左右。”

    “放屁!”刘队睁着猩红的双眼指着那个“K”怒骂到:“疑似自杀?谁他娘的自杀写个K?”

    “给我好好取证,边边角角都别漏了!”刘队烦躁地挠了挠头,召来死者的亲属决定去挨个盘问。

    许轻和呆愣地注视着现场,只觉得可笑。哈,七点到八点,凶手明明就在她的门前哪都没去,不在场证明原来是这个意思,她现在才明白了过来。

    季子柊到底是在警告她,还是在报复她?

    她不懂。

    一大早,彻夜未眠的许轻和就冲到季子柊的办公室,愤怒地把受害者的死亡资料摔在季子柊桌上:“你是在威胁我?”

    季子柊稍稍惊讶地挑了挑眉:“许警官在说什么?”

    她翻看了一下资料,假装讶异:“好巧啊,这个时间我一直和许警官的大门在一起呢。”

    许轻和一言不发地瞪着她,眼神越发凶狠。

    “下次进来记得敲门,”季子柊却轻笑了一声,瞧着许轻和涨红的脸,意有所指地轻声说:“许警官,你太不听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