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啊，互相伤害啊
赵靖远没想到这么快会跟郁欢再见面，想见又不愿见的人猝不及防出现在视线里，赵靖远面色不改，大脑却一片空白，像是机器突然故障，只能保持故障前最后的面貌。 他们在一间优雅的法式餐厅相遇，空气中弥漫着小提琴悠扬旋律制造出的浪漫氛围，郁欢的对面坐着另一个男人，这个四眼仔？真的阴魂不散。 赵靖远笑着上前，看来他很不受欢迎，两人在看到他那一刻面容都严肃了，他面不改色地寒暄：“郁老师最近安好？现在大学老师的待遇这么好？这一顿不便宜吧？” 郁欢放下红酒杯：“托赵总的福，已经辞职了，你呢？身体……”说着他露出略显遗憾的表情，“看起来活蹦乱跳，应该很健康。” 如果不是在怼他，赵靖远会觉得他阴阳怪气的样子也很可爱，他就是不乐意见到郁欢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冷漠地对待他。 “托郁老师的福，现在还死不了，不然有人就该蹲局子了。”他话锋一转，“还没上主菜吗？这家的鹅肝和牛排不错，今天我请了，就当庆祝郁老师失业。” “不用了，虽然我失业了，但是我男朋友最近发了奖金。”郁欢看着他的眼睛，缓缓说，“学校评优虽然我没得第一，但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说是吧？” 视线聚集到了一直被忽略的王涛身上，王涛猛一激灵，低着头不敢说话，他是很同情郁欢，但是想到可能面对的流言蜚语，他没勇气像郁欢一样辞职。 “靖远，你的朋友吗？”一道清丽的声音打断他们的眼神对峙，来人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顶着一头挑染过的绿发，身上穿着黑色渔网镂空罩衫，里面穿了个黑色内搭，庸俗而美丽。 这就是那个给赵靖远带帽子的旧情人，赵靖远强装镇定跟郁欢告别，走到不远处的邻座，绅士地帮林安拉椅子，等他终于落座，松开拳头，手掌心被掐出了一排深深的指痕。 他点完菜后喝了一口水，而后开门见山：“有什么重要的事一定要见面说？” 林安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用手指推到赵靖远面前：“这里一共是800万，差不多是你当年在我身上花的所有钱。” 赵靖远看都没看一眼：“你说的见我最后一面就是这个意思？” “我不这么说你不会来见我的，我知道800万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却压的我喘不过气，现在我们终于平等了，我希望我们能重新开始。” 让他想想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哦，是他们一群人出国玩的时候找了几个网红作陪，林安因为玩得开，基本上在那趟旅行里跟每个人都做过，那一趟让他赚了100w，按做的次数来看，均价也就几千，赵靖远有一次半夜出来喝水，看见他趴在马桶边催吐，不知道又被喂了什么进去，眼睛红红的却没有哭，回来之后林安就做了赵靖远的固定床伴。 他们之前从来就没有平等，无论以前还是现在，赵靖远收到林安短信的时候是担心他想不开，就是一条狗他也会来看一眼，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郁欢，他现在半点胃口也无。 “如果你只是要说这个，恕不奉陪。” “那你说，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你算的清清楚楚，我给你花了800万，所以别人出价1000万你就跑了，说实话当初我也很吃惊，你说你见钱眼开，怎么还这么短视呢？现在是想明白了？我为什么一定要原谅你呢？” “你有1000亿，当然可以说1000万是个小数目，但是1000万对于我来说就是全部，我mama在我初中的时候就癌症去世了，他没有治疗，说要把钱留给我上学，刚大学毕业我爸也确诊了癌症，因为没有钱，也在家等死，你看看外面这些工人，他们一天忙到晚什么都没有，有些人一出生就什么都有，更别提那些做尽缺德事却享尽荣华富贵的人渣了，你觉得公平吗？所以我想，我要好多好多钱，别人只会看我开什么车戴什么表，谁会管钱从哪里来呢？夜总会的公主少爷是婊子，拉皮条的老板反而是x总，凭什么？” 赵靖远倒是第一次听他说自己的家庭经历，但他全身心都在身后那桌客人，他背对着他们，能听见那边说话，但是声音很小，但从林安开始慷慨陈词，那边就安静下来，似乎在听他们说什么，赵靖远骑虎难下，干巴巴地说：“那你为什么要还我钱？按照你说的，你付出了，我们是平等的，这是你应得的，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 “我过不去，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可怜我，但是也看不起我，我想你看得起我。你记得吗？你当初说要帮我开家花店，我们一起去选了地址，现在我也开了一家花店，就在你们公司附近……” 林安确实很可怜，但是这个世界上可怜的人太多了，他不确定对方的话里有多少是真的，但话里话外说的不就是难忘旧情？可他们之间哪有什么情啊。 “抱歉，可惜我现在已经有男朋友了。” 叉子碰到盘面发出清脆的响声，是从后面那桌发出的，很好，今天他跟郁欢都有男友了。 林安愣住了，第一反应就是假的，赵靖远会有男朋友，笑死人了。 “你别这么看着我，人总是会变的，知道我为什么约你来这里吗？” 林安摇摇头，赵靖远示意他看窗外，底下的广场上搭了一个演出台，上面几个小男生卖力地跳舞，底下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圈又一圈。 “等会他演出结束，我就会带他回家。” 那晚之后圈子里所有人都知道邹容是赵靖远的人，不能碰，经纪人倒没再给他安排酒局，除了在家抠脚就是干些吃力不赚钱的活。 他被临时拉过来补位在大太阳下跳一下午才300，还有300要分给他的经济人。 好不容易跳完了，他出了一身的汗，刘海湿漉漉粘在额头上，又累又渴又热，他想赶快走到地铁站，回宿舍舒舒服服地洗个澡。 正头晕脑胀，看到一辆粉色的跑车飞驰而过，过了一会那跑车又转了一圈开回来，车窗缓缓降下，里面的人挥了挥手：“快上车，热死了。” 那是赵靖远？是对他说话吗？邹容的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打开车门坐上了副驾。 车内凉爽多了，邹容接过赵靖远递过来的水大口大口地喝着。 嫣红饱满的唇包裹着瓶口，喉咙不住的吞咽着，偶尔唇边还泄出一点水珠。 邹容喝了小半瓶水才发现赵靖远一直在打量他，他红着脸把瓶子抓在手里，有些不知所措。 他今天穿了一个黑色的无袖针织毛衣，下半身搭配黑色工装裤和黑色马丁靴，头发出发前卷了一下，戴了一顶黑色贝雷帽，看起来像个小苹果。 跳了这么久，发型倒是没怎么乱，就是一脸的汗，邹容拿纸小心翼翼地擦着，生怕把妆擦花了。 赵靖远转动着方向盘，碰见小美人纯属巧合，短短一个多月，他的心境跟之前已经大不相同：“饿了吗？想吃什么？” “我想先洗澡。”邹容鼓起勇气回答，“之前的事谢谢你，我能回宿舍洗个澡然后请你吃饭吗？” “是我考虑不周了，你们宿舍在哪？” 邹容报了一个地址，离这里开车大概一个多小时，他也有点不好意思，赵靖远略一思索：“太远了，我在附近有个公寓，你过去洗个澡，然后从酒店订餐吧，我今天有点累了。” 邹容乖巧地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这是要睡他吗？他也暗暗打量起赵靖远来了。经过这段时间的洗礼，他觉得赵靖远这种大概不是好人，但是也算不上坏人。对于对方抛出的橄榄枝他接了，那么对于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彼此也就心知肚明了。 赵靖远躁郁的心情需要排解，他已经禁欲了半个月了，而郁欢男朋友都有了，他难道还要为他守身如玉？ “你的本名叫什么？” “我的艺名和本名都是邹容。” 赵靖远点点头，他其实根本不知道他的名字：“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