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屋（6）

    他让渡了生来就有的权利。

    梅利亚梅利亚，你要以什么来换？

    魔女的原则是等价。

    她仰头看星空。年轻的她。

    在那间屋子里，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温度。以前进是挺闷的，但现在他只是觉得一切空无。反正是什么都没有。

    他关上门后原本是靠着门坐下，耳朵贴着那道隔音超绝的门，他为这什么也听不到的听力而沮丧地挪到房间中央。很快他又觉得太空阔了。好像他坐去了一个永无人迹的小岛。白天、黑夜，总是只有他自己。他于是连滚带爬地逃离，他最后紧紧靠着墙坐下。

    他找不到有门存在的那边。

    他感到很沮丧。

    “我做不好这一切，是吗？”他对着黑暗说，“我把一切都搞砸了，是不是？”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投入黑暗尸骨无存。

    他把身体蜷缩。

    梅利亚站在这里。

    她的手掌贴着铁皮屋的门，她的耳朵紧挨着她的手掌，她唯一能听到的只有外面的声音。森林的声音。树，渡鸦，其他动物。

    风，溪流，小雨。

    她听不到铁皮屋里的他的声音。

    月光抱了抱她。

    森林妖精的歌声快快乐乐地响起，她们总是不知疲倦不懂退缩。

    天性。她对自己说：

    “梅利亚，你本该第一时间满足你的天性。”

    于是她推开了门。

    屋里，屋外，光线斜分。

    他们静静地对视了一会儿。

    魔法注入铁皮屋，它开始显露它的第二形态。先是，轰隆轰隆的，地面升起几架铁具，再是，锒铛锒铛的，屋顶垂下几条铁链，接着几面墙翻转：一面墙的皮鞭、一面墙的皮拍、一面墙的夹具。

    她和他都愣愣地看着。

    是他先说话：

    “我以为……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她把嘴紧闭没有说话，但她的脸上明显显露了对他说的傻气话的不满。还有，还有当她不愿意承认错误时会出现的那种情态。

    他突然兴奋地大叫一声，他立马向着她所在的位置移动过去，他手脚并用，他也想在爬过去的时候站起来，但几次站起都失败了。

    ——因为他太高兴了。

    他很高兴地撞上了她的腿。

    他连忙展臂紧紧抱住。

    他仰头看她：“原来你是想和我玩这个！原来你不是讨厌我！你也没有看上我弟弟！”

    她的脚开始挣扎着要脱出他的怀抱：“哈？他？我怎么可能看上他！你这个笨蛋到底在屋子里都想了什么！”但她没有使用魔法。

    他傻笑着紧紧抱住她的腿。

    梅利亚翻了个白眼。

    说实在的，她现在心情也变得很轻松。

    “你不问我今天是第几天？”

    他就跟从：“今天是第几天？”

    他分不清他到底独自在空荡荡的铁皮屋里度过了多久，他想那应该是很久的一段时间，他感觉上是有从出生到死亡那么漫长，但这一切都过去了，他会忘记那些空荡荡的日子，现在他已经知道了这间铁皮屋的真正用途，他愿意和她一起用快乐的记忆填满这间屋子。和她一起做什么他都愿意。

    她抚摸他的脊背：“是我们相爱的第33天。”

    爽感从他尾椎骨直窜到头骨。

    他呜咽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