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太傅大人

    飘尘苦笑:“陛下，您自己不是也很清楚吗？如今的皇朝——奴婢斗胆直言，如今朝中手握实权的大臣早就不再拥护皇族了，摄政王是罪臣之后，如今却在万人之上，势力庞大、民心所向，大臣们要么支持附拥，要么置身事外，陛下的处境危险啊！”

    樊蓠心里一酸，大约是因为这身体残留的记忆，听到这些事就会下意识地伤心难过。然而，夏泷既然是罪臣之后，那他是怎样发展到如今的地步的？最重要的是，罪臣的罪是谁定的？皇帝呗。樊蓠脑中立即浮现出各种网络里男主的祖上被昏君处死，然后男主卧薪尝胆多年后回到京城找老昏君报仇的故事。

    “飘尘呐，你可不要告诉我，夏泷是回来复仇的……”

    “陛下！”飘尘跪爬到樊蓠脚边，伸手死死抓住她的衣角，“他自然是不满先皇当年的判决，回来颠覆夏秦王朝的。陛下您万万不要再对他抱有期待了，奴婢真的担心、担心等到时机成熟，他会、会自己坐这皇位！到那时，陛下不就成了他的眼中钉？奴婢不愿陛下落入那般境地，所以谋划了今日之事。”

    樊蓠不耐地挥挥手，“不管你想为朕谋划什么，你既然知道夏泷对朕没有半点善意，怎么还敢给他和朕下药，你就没想过朕可能被他掐死？又或者，他找了别的女人，而朕毒发失控可能会做出有辱皇家体面的事！”

    飘尘连连磕头:“奴婢岂敢置陛下的生命于不顾！陛下请安心，先皇刚驾崩月余，摄政王再目中无人也不会在这种敏感时期伤您性命。至于给您也用了药，实在是逼不得已啊！摄政王素来谨慎，奴婢真的找不到其他机会，正巧今日他自己送上门来，奴婢不想错失良机，情急之下只能在陛下的汤池中下了药……”

    她视死如归地抬起头，“风险当然有，但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那两种药厉害得很，中毒者内力越深厚发作越快越猛，摄政王中了药是必须要同女子行房的，那时离他最近的就是陛下，这便是陛下的机会啊！”

    樊蓠不可思议地张了张口，疯了，这计划简直是虎口拔牙！

    “陛下想想看，若是您怀上他的子嗣，在天下人的眼睛下，他无论如何总要顾忌一二，即便有一天他要逼您退位也不会害您性命。奴婢是一定要保住您的性命的，这是先皇后临终嘱托，奴婢若是做不到，死了也无颜面见先皇后啊！”

    她血流满面、字字泣血，几乎要呕心沥血的样子让樊蓠都有些震动了，然而——“想得挺美。你怎么就不想想，他既然跟朕有仇，又怎么会让朕怀上他的孩子？实话跟你说吧，朕回来之前刚喝过一碗避子汤。”

    不料飘尘却早有后招:“陛下，先皇后曾留下一则药方，只要在服用避子汤的十二个时辰之内服下这副药，就可以化解避子汤的药性。”

    樊蓠挑了挑眉:“还有这种东西？”听说过24小时紧急避孕的药，原来还有24小时紧急怀孕的药呢。“不过不用了，朕不打算生孩子……”

    “陛下！”飘尘泪水涟涟地拼命叩头，“陛下，您什么都不做的话，摄政王也不会让您安稳生活下去的，难道陛下还不明白吗？这一次陛下重病卧床，太医院袖手旁观，难道不是摄政王想让您自生自灭？他已经不想再等了！”

    樊蓠闭了闭眼：她怎么这么点背，穿越到了这么一个无实权、还要被人篡位的女皇身上？唉！“好了，你先去清理一下伤口，朕累了，想歇息。”

    飘尘就算是说破了天，她都觉得这计划太不靠谱了。再者，怀什么孩子啊，她都不知道会在这个时空待多久。

    疯狂了大半天的结果就是伤身费神，樊蓠压根没有更多的精力去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就倒在床上昏昏睡去……

    白雾迷蒙，一片虚空，眼前渐渐出现了一个穿着正装的身影，是“华光”穿越公司那名接待自己的眼镜男。

    “樊小姐，樊小姐？听得到我说话吗？”

    樊蓠心知自己处在梦中，却无法自行醒来。

    “樊小姐，您应该已经到了夏秦朝女皇帝的身体中了吧？”

    “是，我到了。我说，你们有欺骗消费者的嫌疑啊，这小女帝压根算不上真皇帝，她就是个毫无实权、任人欺压的小可怜。”

    刘汾淡淡点头：“没有提前向您详述这位女皇帝的情况，的确是我的失误，不过您的穿越意向调查表上面，并没有注明对角色权势的要求，您填写的内容包括年轻貌美、衣食无忧、有财力学习绘画等，这些条件，女皇樊蓠是符合的。”

    “可是她有随时会被政敌铲除的风险！我待在她的身体里也要担惊受怕，甚至因为她的死亡随时结束这次旅行。”樊蓠简直气笑了，她一般不想对人恶声恶气，但她刚刚被算计进了一场她压根不想要的性经历，而这人却在这跟她扯什么表格？！“照你这意思，我去餐馆点单的时候还要特意备注菜品不能有毒，否则被毒死了也要怪我自己提的要求不够详细？保障客户的安全难道不是你们最基本的职责！”

    “我没有那个意思，樊小姐您先冷静一下……”

    樊蓠也懒得再说那些没用的，“既然你先提到了那些纸质材料，我倒是想起来了，C类套餐是根据我的体验进行收费的对吧？那我现在体验很差，很差，你们准备给我退款吧。”

    “关于退款，我之前向您说明过，完整地体验C类穿越之后，如果您仍旧不满意这项服务，我们会退还50％的佣金。”刘汾着重强调了“完整”二字。

    樊蓠顿时气结：怎么着，她必须在这危险的朝局中呆到本次穿越结束？她是听说过只要原主的躯体好生活着，穿越者可以在其身体里呆很长时间，媒体报导过最长的穿越时间足有30年！“成，大不了我直接自杀强制结束本次穿越，然后给你们的服务打负分，再向消协投诉……”

    刘汾无奈摇头：“您花费了近百万才换来这次穿越机会，还没好好体验古时候的生活就回来，不觉得太可惜吗？而且，自杀不是那么容易的，虽然您现在在别人的身体里，可是她的五感和您是连在一起的，那具躯体死去的痛苦，您体会到的一分都不会少。”

    这话可是说到了樊蓠的心里，自杀，谁想自杀呀？曾经学习生物的时候，樊蓠就和同学们讨论过哪一种自杀方式痛苦最少、死相最好，得出的结论就是没有！要不是被逼到这份上，她也不想撂这种狠话呀。“所以你们才有恃无恐，不管我了是吧？”

    “您别急，我不是不帮您解决问题，只不过现在确实没有合适的身份给您更换，我也无法向您保证什么时候能找到可更换的躯体……”

    “你就说你们还能做什么吧。”

    “您所处的时空有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那里远离战火，民风淳朴，风景也秀丽，倒是很符合您在调查表上填写的对居住环境的要求。”

    “你是说我可以躲到那里？”

    刘汾斟酌着用词，“您可以去那里度个假，正好可以安心创作——您不是很爱画风景嘛。”

    樊蓠态度软化了些，“那地方真的能躲开朝堂纷争还有战争？”

    刘汾立即笃定点头，再接再厉道：“请您相信我，所有的顾客刚到一个陌生的时代，都会有诸多的不顺心，这是正常现象。等度过这段最难熬的时期，您就会慢慢体验到穿越的奇妙之处。之前我们也受过其他选择C类穿越的顾客的责难，都有这个过程，但是穿越旅行结束后他们都非常满意。”

    “真的假的？”

    “真的。樊小姐，为了方便您在这个时代生活，我可以帮助你和这位女皇帝交流从前的记忆，那样您会对周围的情况更加了解，您认为呢？”

    樊蓠被叫醒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她费力地扭头看着床边正挽起床帏的飘尘，“几点了？好饿……”

    飘尘噗通跪倒在地，“奴婢该死，竟然让陛下忍饥挨饿！奴婢这就伺候您用膳。”

    “我还想泡澡。”虽然明显感觉到身体清爽了许多，应该是飘尘为自己清理过了，然而樊蓠还是觉得自己不干净，而且浑身酸痛。

    于是，整个人又是虚软着被飘尘扶起来，泡在水桶里，一边享受着热水的抚慰，一边被飘尘喂食——这待遇，樊蓠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可是她真的是没有一丝力气能够拿得动筷子！

    “陛下，奴婢在水中放了些舒络筋骨、止痛化瘀的中药，沐浴过后，陛下一定能睡个好觉。”

    已经获得了这个女帝原来的记忆，其中自然包括她和飘尘共患难的凄凉和真情，樊蓠知道飘尘是多么忠心，所以不自觉地软化了态度，“谢谢你，不过以后，不要再用那种药了。我会想办法保全自己，也保护好你，好吗？”

    飘尘震惊地看了她半晌，许久才反应过来，忙跪地答是。

    第二天飘尘又慌忙来唤她起床，樊蓠正睡得美呢，不耐烦地翻了个身:“起什么呀？摄政王不是宣布我身体不适，这几天早朝由他代劳嘛？”

    “就是因为您不需要上早朝，所以太傅大人让您去攻书阁呢，半个时辰之内到！”

    太傅大人？！樊蓠顿时被吓醒，一个激灵从床榻上跳起来:“给朕更衣！”

    太傅大人是谁？现在樊蓠可知道了，昨天下午那位神仙般的白衣男子就是当今太傅，安寻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