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弗莱尔庄园(7月22日修改)
池山轮休结束后便回了他常驻的巴伦要塞。这天梁郁刚从理论课下来,就在阶梯教室门口遇到了一个陌生人。 ? 来人是一个穿着得体套装的中年男人,像个管家,袖扣上有红玫瑰的图案。 ? 他不认得对方,但从那个袖扣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对方带他走进学校的咖啡厅,那里有一位梁郁意料之中的客人。 ? “斯科特太太。”他向对方问好,蒙纳·斯科特颔首,示意他在卡座对面坐下。 ? 男管家问他:“您需要喝些什么吗?” ? 他扬眉,这就是长谈的意思了,于是中规中矩点了杯茶。蒙纳并没有立刻表明来意,而她的神色也让人看不出情绪,梁郁扫了一眼桌上的诗集。 ? “您是在读吗?”他问她。 ? 斯科特太太想到他艺术创作者的身份,不觉得惊讶,但她几乎没在费伦泽见过尝试和女人开启共同话题的男性,即使这个男性更多地具有美的性质,她依旧觉得挺有意思:“梁老师也看纪伯伦吗?” ? 她称呼他的时候是敬重的语气,梁郁注意到了,也意识到她的来意或许不是他揣度的那样。他微不可察地放松下来。 ? “我喜欢他的”他喝了一口咖啡,动作很优雅,“‘给我静默,我将向黑夜挑战;除了通过黑夜的道路,人们不能到达黎明*1。’” ? 蒙纳·斯科特静静听着,目光带有欣赏,又问他:“您觉得我喜欢他的哪一句呢?” ? “里有很多的名句,但我想……会是它吗? ? “‘你们是弓, 你们的孩子是从弦上发出的生命的箭矢; 你们可以荫庇他们的身体, 却不能荫庇他们的灵魂; 因为生命是不倒行的, 也不与昨日一同停留*2。” ? 他吟诵完,看着蒙纳,笃定地说,“您是为了罗拉小姐来的,斯科特太太。” ? “是又不是——是她让我来找您的,先生。”蒙纳点头,微笑着说,“罗拉希望您到我们家里去,她需要一位优秀的家庭教师。如她所言,您确实很合适。” ? ? ? 秋天来得迅疾,罗拉坐在落地窗前写生,外头银杏大片大片的金黄,在秋风里扑簌簌响,有零星的飘到了画架旁的茶几上,梁郁就坐在那里看罗拉画画。 ? 他拈了片好看的银杏叶子打算夹进书里,起身去拿书的时候明显顿了一下——罗拉并没有注意到,她聚精会神画着秋景,笔触带着焦糖一般温暖又热烈的色调。 ? 其实她在写生和雕塑方面一点就通,是个极其优秀的学生,说是教学,其实梁郁更多是在感受她的创作,优渥而舒心的家境让她的作品风格和他的有很大区别,而罗拉从没有显现出任何针锋相对的情绪,谈吐举止大方又从容,他们的相处都很融洽。 ? 罗拉如此,蒙纳自然对他十分满意,因此梁郁在弗莱尔庄园的时候过得都挺愉快,何况这个占地广阔的庄园拥有不逊于阿芙洛蒂塔的景色,很能激发创作灵感。 ? 至于阿芙洛蒂塔——他通常下午才需要到斯科特家中,今天池山到了轮休,来阿芙洛蒂塔找他当向导,两人在学校逛了一圈,对方美名其曰“欣赏秋景”,结果在花园那个太阳神像旁把jingye射进了他的xue里。 ? 池山cao了他两次;还在梁郁最后气喘吁吁靠着木兰花树痉挛的时候把一个按摩棒塞了进去。 ? 那东西不大,但根部带着凸起,就卡在梁郁的敏感点上。他站起来那一瞬间它就抵着红肿的xuerou研磨,激得他嘶声,蜷缩在椅子上发抖。 ? 他咬着牙挺腰借着椅座把它推得更深,让凸起对准的位置没那么尴尬,才舒了一口气,重新站起身,下意识把那东西夹住了。 ? 池山帮他套裤子的时候把他的内裤拿走了,那时梁郁才注意到对于他去了罗拉家里这件事,池山闭口不谈之下的态度。他求他,有些笨拙地撒娇,但池山当时神情很冷淡,只把它推得更深。 他语气却是和缓的,他说:“今晚回来再说吧。” ? 梁郁一整个下午都在哆嗦着把按摩棒夹住,生怕它从裤脚里掉出来。坐上斯科特家的飞梭时他简直坐立难安,连带着水流了满屁股。他庆幸自己今天穿了条牛仔裤。 ? 他也曾在还是学生的时候自己夹着按摩棒去上课,但那真不是个愉快的经历——当时他走两步路便痛得发抖,迫不得已只能翘掉了户外写生课。 ? 那还是在一个远离中央星系的小星球,蹲在公园洗手间门口的小混混看到他走近,吹起了下流的口哨。他快步绕过他们,躲进隔间把它拔了出来,同时信誓旦旦地想“我再也不会做这么傻逼的事了”。傻逼的事情他做过不少,比如这个按摩棒,又比如为什么要来到那个小星球。 ? 这也是为什么他讨厌讨论处女膜在还是不在,于梁郁而言,这东西除了提示他过往的不愉快之外没有什么意义。 ? 书就是,他带出来的,那天和蒙纳聊完,他便重新翻看起它。银杏叶被他放进去做签子,他翻了翻,池山那张速写就夹在后几页。 ? 是他上午画的。梁郁心血来潮点开了家里的监控翻回溯,燥红着脸跳过很多的画面,把池山做饭的那段看了两遍,然后画了它。 ? 他只画了一半池山就来了,当时把画匆忙夹进了书页中,到现在才发现带了出来。他或许明天才能把它画完了,池山今晚会在家里等他吗?他会在家里等他吧。 ? 今早他一边勾勒着池山的肩胛线条,一边就在饶有兴致地想:他下次也要让池山做饭。看来就是今晚了——冰箱里有准备的食材,他在斯科特家的飞梭上给池山留了口信,他会在天色渐暗时回到家,那时候厨房的灯亮着,而自己会顺着他的衬衫下摆搂住对方,亲池山后颈上那颗不明显的痣。 ? 他喜欢池山的痣。 ? 画室里笼罩着一股午后的闲适,小点心也让人心情愉悦,梁郁看着罗拉作画,他想起了池山冰冷、瘦削的手指,情动时炙热的呼吸;想起对方撒娇的时候脸上未褪的少年气,那天蜂蜜烧烤酱甜丝丝的香味;还想起今天他cao他的时候碎发打在脸上的阴影。 他忐忑起来了,可是转瞬之间,他浓艳的面容上展开笑容,手指掠过画上人的唇,把书盖上了。 ? 看来今晚他需要乖乖地和池山道歉。这不会是什么困难的事。 ? 他想着对方给予他的情欲;就在他旁边的罗拉面容沉静,笔刷在画布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他最深处的膣道热情地裹着伪具,他耳旁响起了池山用手抠挖它、直至触摸到宫颈时候的咕噜声;梁郁咬着嘴唇,把呻吟压在喉咙里。 ? 罗拉搞定了金银杏,她放下笔和调色盘,脱了围裙,仔细洗干净了手,然后邀请他在庄园里逛一逛。 ? “您是老师,也是客人,”她说,“能通过弗莱尔让老师更熟悉费伦泽,mama与我都会很高兴的。” 他掀起嘴唇笑了,“好。” ? 梁郁觉得帝星的庄园几乎是大同小异的:沉郁、庞大而古老,会在屋子里每一处突出主人的身份;它们大都散落在富饶的皇后区,用数不胜数的方式把自己和平民百姓隔开,自然显得高贵又遥远,在仰望者中获得什么“群山神殿”的美称(这个名讳还是来源于池家的产业)。而在他眼里,它们都只是高高在上的幽灵,这些幽灵会苟且、会相互吞噬,但永远都存在。终其一生,你无法避开它们。 ? 弗莱尔也是这样,墙上的族徽挂毯、装饰用的纹章瓷碟,都是斯科特家的红玫瑰。罗拉带他经过一个玻璃长廊的时候,梁郁也看到了庄园的花园里大片的鲜红花卉,浓烈得像凝固的血,漫山遍野。 ? 它还带着极为浓郁的香味,很符合它的名字:“提香”。罗拉赫然习惯了这个味道,带着梁郁在长廊驻步。 ? “老师来到费伦泽之后,有买过弗莱尔的玫瑰吗?” ? 一旦走动起来,那个按摩棒就使得梁郁如鲠在喉,浓郁的玫瑰香——它甚至带着一股甜腻的铁锈味——也让他微微蹙着眉。但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波动,是礼貌的状态:“弗莱尔的红玫瑰,是乌尔比诺的维纳斯,是提香笔下馥郁的女神,最合适用来赠予心爱的人,寄托自己的爱恋与情思。” ? “但我没有心爱的女子需要赠予,罗拉小姐。况且您知道的,我一年的薪酬甚至比不得一束提香。” ? “梁老师不知道的是,现在很少人为别人送花啦,”罗拉说,“在费伦泽,所有的美都是要奉与男性的,弗莱尔的花应该点缀在他们心爱的人与物身上,为的也不是受花的人欢喜,而是赠送的人快乐罢了。” ? “老师觉得对他们而言,什么美是最合心意,最令人快乐的吗?” ? “那自然是永远保持在他们最喜欢的那个瞬间,人永生,花也永不凋谢。”梁郁微微一笑,看罗拉转过头望向他,缓声说,“这是您需要的答案吗?” ? 罗拉神色略变,优雅交叠在身前的双手攥紧了。 ? “所以你们的永生花技术做得很好,虽然弗莱尔还有定制、珠宝、美妆等产业链,但永生花永远都是最受重视的,因为它是纽带,把整个弗莱尔与群山的美神计划联系在一起。” ? ——群山,或者说池荣月与池山,与大部分亘古不变的神明不一样。他们是费伦泽的新生代,靠着美神计划,让诸多幽灵心甘情愿把钱放进他们母子俩的口袋里。 ? “而池家也很难离开斯科特,您也是这样想的。”他说。 ? 侍者送上来甜点和伯爵茶,黄油饼干是新出炉的,散发着生姜和桂皮混在一起的暖烘烘的味道。梁郁知道那是罗拉很喜欢的,可她坐下来后没有动,只是盯着他,一言不发。 ? 梁郁也不说话了,吃了一块饼干,端起杯子。热茶暂时缓解了他因为一直蜷着xuerou含住按摩棒的神经。 ? 半晌罗拉才道,“老师既然已经知道这次聊天的来意了,也知道我拥有的筹码。我可以给予您比一万朵提香更贵重的补偿,您为什么还要如此?费伦泽的人厌恶一切不合常理的东西,您这样并不会快乐。” ? “您的筹码就这些了吗,罗拉?”他的语气很轻松,且带着嘲弄,“你错了。他们钟情于一切不合常理的东西;反而是一切认为自己特殊的才会扼杀特殊的。” ? 他笑起来了,显得平静又轻蔑。 “况且,你是以什么标准,判定我是否快乐?” ? 罗拉皱了皱眉头,却依旧笃定又固执:“我是为美神计划而生的。” ? 她极其自信,那股皇后区的傲慢又压在了茶几上,配着她动人的脸,张狂、明艳,让人不忍心戳破。 ? “您只是为您的弗莱尔而生的,罗拉小姐。”但梁郁残忍地说,“您的创作风格干净又循规蹈矩,这就是你认为的美神计划吗?” ? “您是从外星省来的,先生。您向我表现出对它这样熟悉,难道是池山把一个人偶送给您当礼物了?”她冷笑,“如果是这样,那我还需要重新审视你们的关系了。” ? “我熟悉它是因为,当初让我能来帝星的课题就是对它进行的风格研究。至于您假设的情景,我却是想问,如果您真的与池山在一起了、他给你送美神计划的人偶,您要怎么处理?” ? “这个问题我可以和他协商。” ? “协商?”梁郁嘴角的弧度极其刺眼,“不谙世事的公主啊,只有一个决定您能自己完成:你要怎么打理和发展这个属于你们的共同的产业呢?” ? “这个问题你如果没有正确的答案,未来就不会如你所想那样美好。——至少只靠金银杏不可行。” ? 他走之前罗拉叫住了他。她站在楼梯上,像高傲又迷茫的女神,警惕但急切地问,“我该怎么办?” ? 她明知道对面是争夺的对手,却忍不住想知道他的答案。 ? “罗拉小姐去过美神计划的基地看过吗?”他说,“我想你总得去看一看的。” ? 家庭教师没有回头,揽着书,留下了一个张狂的背影:“希望您能度过一个美好的周末,我们在您生日那天再见。” ? 他下楼梯,恰好撞见指挥着管家做事的斯科特太太。 ? “您这就走了吗?”她说。 ? 梁郁看了一眼那个浑身赤裸、伤痕累累的人。后者已经奄奄一息,被管家攥着脖子,甚至一时分不清男女。管家今天也没有戴优雅的丝绸手套,换成了塑胶手套,沾着血迹。 ? “是的,我打扰您了?” ? “没有。”斯科特太太和蔼地笑着,“只是在清理垃圾罢了。” ? 梁郁了然了,这也是罗拉要给他看的。如果不是因为他着实让她措手不及,估计她还会陪他看完“扔垃圾”的全程,然后温声细语地说:“在费伦泽,大家都这么干。” ? ? 斯科特家的管家重新换了丝绸手套,为他打开了飞梭的门。 ? 他在车上重新翻开了。那张速写就夹在他最喜欢的一段: ? “他们在觉醒的时候对我说: ‘你和你所居住的世界,只不过是无边海洋的无边沙岸上的一粒砂子。’ 在梦里我对他们说: ‘我就是那无边的海洋,大千世界只不过是我的沙岸上的沙粒。’”